孟家村,人心惶惶。村中的族老们虽纷纷出面,但人心底的恐惧又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可以安抚的?乐家村与孟家村相隔较近,常年往来之下关系无比密切。昨日半晚,山中下了贼,这是这片地域都知晓的事,可是具体是奔着哪家村子去了,这大家就不得而知,这片林子里也就那几家村子,不是自己孟家村,那只有可能是最近的于家村或者乐家村了。
三家村子平日里相处着和谐,可论起关系还是乐家村和孟家村还是更深一层。因为两家当家村长膝下的子女早就在刚生下的时候达成了娃娃亲,自然而然,这关系就越处越亲。
往日里山中来了贼,三家村子都会事后通通气,至少知晓个究竟是哪家村子遭了秧,有啥困难也好互相帮助。就在适才,于家村的人已经来过,给孟家村的人通了气,贼人并没有去他们那边。
这一家报了信,乐家村嫁过来的女人们自然是仰首盼望、可是等了半晌,通往乐家村的道路上也没瞧见半个人影。这天色正值晌午,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村口一大群女人们站在大树下,眼中带着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你个没用的,让你去看看,怎么就为难你了。”二十来岁的姑娘趴在自家男人身上抽泣着,小粉拳敲的那叫一个欢快。她嫁过来不久,对着乐家村还有着不少的眷恋,正担忧着村中的父母。
男人也没有怨念,刚刚娶过来的娇娘子好生疼爱还来及,怎么舍得发火,自然任由自己女人打骂。
烈日炎炎,孟家村的村长,一位年龄高达六十的老人,杵着拐棍,立在村口眺望着,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己晚来得女,不容易。嫁了乐家村,往日总会时常回来看望看望,虽说老人膝下孙子成片,但唯一的一个女儿还惦记着自己,老人还是很欢喜的。犹记得上一次女儿回来探望,女儿和女婿也当着老人的面儿说了,过阵子等农事忙过去了,就接自己去乐家村好好待上几日。
老人心中自然欣喜,有了盼头。
只是这乐家村的人怎么还不来?
老人有些急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让村中有所建树战徒去跑上一趟。就在老人犹豫的时候,小小村道外面,延伸至山中树林,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人走了出来。
等待半天的乐家村女人们生怕是瞧花了眼,都叫自己旁边人掐一下,皮肉的疼痛传至大脑,人影依旧清晰,不是自己花了眼。
老人激动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只是自己这半截身子都快埋入黄土的人,哪有这些水灵的年轻姑娘眼睛好使,模糊之中只能隐约瞧见一个黑色的小点,具体来的是乐家村的那位他就瞧不清楚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只是乐家村派了人过来报平安就够了。老人脸上笑开了,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山中下了贼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年之中总会有那么两三次,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又有哪次真正出了问题。
乐征张开着嘴一阵急喘,眼里冒着金星不停的来回转悠,就连脚步都开始漂浮起来。十二岁的孩子在山林中奔驰了几十里,不容易。眼看着孟家村就在眼前,乐征笑了,“终于到了,渴…渴死我了。”
鼓着最后一丝劲儿,乐征想要来个百米终点冲刺,刚要启动的脚步一顿,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乐征念头一起,缓缓转过头,向着身后瞧了瞧…
“天啊!你还没走!”
几乎是一声哀嚎,那一身黝黑的毛发,牛瞳般的眼睛,昂首挺胸般如同闲庭散步跟在自己身后,除了猎齿鼠那货还能是谁?
这一路,乐征起先也在心中安抚自己,“这家伙只是好奇,跟着跟着就会走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见了自己的心声,非要叫自己看看啥是执着!几十里的山路啊,自己走一步,这货也迈一步,自己停下来休息,它就蹲在旁边等着。
乐征也驱赶几次,效果也很是理想!猎齿鼠这货被吓得在山林中来回逃窜,很是让乐征满足了几把自己小小的虚荣。可货的四条腿又岂是乐征两条能敌得过的,赶跑了是没错,可人家不在意呀,偷偷绕个圈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跟在屁股后了。
乐征又去赶,人家又跑,又偷摸着跟在身后…
赶…溜…跑…
赶…溜…
赶…赶…
几番下来,乐征一身子力气算是被掏空了,猎齿鼠却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乐征累个半死不说,还被猎齿鼠得意洋洋靠了过来狠狠舔了几口,然后转身逃开,跑出去四五米远后又停住了,转过头迷茫望着自己似乎是在说:“来呀,来呀,咱们继续玩呀。”
乐征当场险些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
合计半天,你当我在陪你玩啊?!
赶又赶不跑,打又打不赢,乐征只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
现在眼看孟家村就在眼前,乐征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且不说这一路上的委屈。光看着站在村口的那一大群女人,乐征就仿佛是看见了家的存在,里面许多的面孔他都熟识,尤其几张还略显青春的脸庞,看上去比起自己也就大上三四岁的年龄。自己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经常跟在这几位姐姐身后玩耍。
“咦?那是小征子?”
一妇人开了口,许多姐妹纷纷眺望。
“看样子是…可是村中怎么会派这么个小孩子过来报平安,乐虎呢?他不是战徒吗?村中怎么没有派他?”
两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是几台戏?乐征不清楚,只是老远就能听见那叽叽喳喳的谈论声。
处在暴风之中的孟家村长毅然不动,脸上带挂着笑容。
幸亏老夫的耳朵去年就不行了…
累了,倦了,看见熟识的面孔,乐征心中很温暖,也很想笑笑看,只是走着走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了味道,泪珠子止不住的掉落下来,乐征一路靠近,强忍住眼中泪水。
等走近了,一众女人也没了交谈的心思,纷纷围聚了上来,嘘寒问暖,长吁短叹:“小征子,我家父亲他还好吗?”“小征子,我这些日子忙,没回去,我母亲她近日过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望向乐征,她们开口问着,都是打探自己家中近日情况,都没问村中是否平安。
乐征来了,在她们印象中,只要有人来了,那么村中就是平安的,这个印象根生地固,不会轻易改变。既然村里平安,那自然是要问问自己家中近日的情况了。
只是乐征被环绕在中间,低埋着头,没有说话。
远远挡在外面的村长瞅见乐征的沉默,不知为什么,心头一跳,也不顾及自己这脆弱身子骨,硬生生在一群女人中间扒出一条道来,挤了进去。
“小娃,是不是村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