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因你而设定
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
——庄子
在每个人的眼里,世界是不同的,这是因为每个人的心里想法不同,心中有阳光,看人世是美好的,心中设机关,处处是对自己威胁的人。
庄子认为,天地之大,但却运化均等,无所偏私,就因为其无所作为而顺其万物自然之作为,与道为同类,所以万古而不坏,无终亦无始。那么人君统治天下,也应该效法于天地自然之法则,然后便可以无为而自治,与天地同其久。
圣王无欲,所以天下富足;圣王无为,所以天下自化;圣王沉静,所以天下安定。这就叫做无心而得,大公无私,所以神鬼钦敬,天地归心。因为心与道合,心在道在。
大道之大,在于无私无党,无天无德,无仁无大,无宽无富,无纪无立,无备无完。这些德性都是站在人自己的立场上所认为的,虽然很好,但不是最好。最好的角度应该是埋却金玉,断去货财,否定贵富,一同寿夭,平等穷通,忘却人我,去掉分别念头,万物便可混而归一,死生更无差异了。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烦恼与痛苦,岂不就是道的化身!
大道生一,一生二为天地,天地阴阳交合而生万物人类。人类万物虽然各自有体,然而本来真性却与天地大道为一体,就像大树之根本一样。树上的枝叶花果都从根茎中吸取营养,才能枝叶繁茂。圣人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泯去一切人为的私心分别,进入无所作为无有分别的大道境界。
智慧只能找到人间的珠宝,却无法寻找到玄珠;同样,离朱虽然眼明能察,但却越察离开大道越远,玄珠如何能够找到呢?吃诟所精通的是闻声辩意,但却精明越会钻入人类的小聪明之中,与大道是南辕北辙。只有象罔无象可求,无声可听,无智可得,无所作为之时,便与宇宙自然大道融为一体,自然能够得到玄珠一颗,仿佛佛教所说的牟尼宝珠一般。
有作有为难得道,无所作为道自得。知是智慧小聪明或者人类所谓的知识;离朱是能够从白色中分离出朱红色来,自然是目力超强;吃诟乃是吃玩语言文字的把戏,正是所谓的察言观色;象罔就是没有形象,无形无象。《道德经》中说过:“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无形的大象自然就是大道,可见这里的象罔便寓言着合道的人。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旦有了治理的事情,那就是天下大乱的开始了。所以圣人便是罪人,治理便是扰乱。唐尧明白寿、富、多男子为多惧、多事、多辱,不能养德性,所以不欲,这已是人类中的明道者了。
弃恶从善,便是好人;好事不要,更进一步。把好事看成是坏事,说明认识超前,但仍然还有分别之心,所以毕竟是不彻底的。因此守封人的话则泯去了好坏之分,坏事是好事,好事是坏事,最终没有好也没有坏,随顺万物天下之自然状态,不仅没有三患,而且祸难不至,的确是真正的圣人。
伯成子高赞赏尧之无赏罚而民劝,而反对禹之设赏罚而民苦,所以弃官而得其自然。老子告诉孔子的真理,是要他生活在机辨分别的社会里,应该忘记天人物我,忘乎所以,然后才是“忘己”,也即是“象罔”,然后才能合乎自然。
季彻所言,圣王治理天下,首先在于顺应人民的自然本性,不加干涉扰乱,然后百姓自得于心,凡事出于本性自为,天下自然太平而人人自由了。
为圃者置机械而不用,是实践返朴归真的人生道路。虽然有矫枉过正的嫌疑,但无论如何对于汲汲于功名富贵,贪图奸巧便宜的人来说,应该是一剂清醒良药。机事会生出机心,机心会扰乱心神,神乱则人的性命难保。心不挂事,便能清净;事不关心,便得自在。心有所贪,便被事牵;贪着于心,便成奴隶。
然而子贡对弟子所言,孔子对子贡所言,都是知道大道然而却不得不为人间之事的人。这里对他们不是讽刺或者揶揄,而是一种清醒的评价,同时也证明了孔子以及弟子们的境界,与《论语》上所说的“朝闻道,夕可死矣”正相关照。
人类的智慧往往来自于对身边事物的观察和体悟。大海的湛然深邃,给人们以启迪和警悟。它万川归焉而不溢,引灌抽酌而不涸,都给人以启发,所以有“智者乐水”的说法。谆芒欲去观海,也如同河伯望洋兴叹相同。他对圣治、德人、神人的解释,与孔孟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致命尽情”、“万物复情”之说,正是《孟子》所谓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复性”。说庄子是儒家的高足,不能说没有道理。
武王政治比不上虞舜,虞舜是有病治病,秃发戴假,也还是真正的治理。但真正的圣王治理,却是不崇尚贤人,那么天下便不会争斗;不使用能人,那么百姓便不会狡诈。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后来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因为一旦有了仁义礼智信的概念和分别,那就一定有那相对的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的概念了。
人们有了分别的念头,出于名利的目的,便会出现谄媚阿谀的人,愚蠢迷惑的人。欲望害了天下,名利惑了百姓,统治者便有了可做的事情,但也因此而生死兴衰,堕入轮回不息了。丑恶之人虽然惟恐其子酷肖乃父,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美丽俊俏一些,但对于真理的言语却往往听不入耳。可见,真理是残酷的,真理之言是逆耳的,所以人们的生性是不爱听的。
无论爱听真理还是不听真理,是美好还是丑恶,都是相对而生的,都是自己的感觉器官所千万的分别。目乱于五色,耳乱于五声,鼻乱于五臭,口乱于五味,心乱于取舍。所有的分别都有害于生命的正常运程,杨朱墨翟尽管能言善辩,而后自以为得意,但却是徒逞口舌而远离真理。
野兽在于笼中而感觉自得,名利枷锁人心身而自觉其高明,真是可悲啊!
一旦冲破了牢笼,走向了无何有的帝乡,随心所欲,那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啊!为什么不走向那天地自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