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吗?”
“从容会醒来的,对吗?”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暖暖一抬扣住沈品杰伸上前来量她额头温度的手。
她一脸渴望的抬着看他,令他冰冷的心弦微微一震。
“他会醒来的,对吗?”暖暖又问了一遍,眼底盛满不安,极其渴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四年了!
床上的人已经沉睡了四年了!
他何尝不希望他能醒过来,她一脸渴望,眼底颤动着晶莹的泪光,似乎只要他摇头说‘不会’,眼泪就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急速滑落下来,眼底的希望就会变成绝望。
沈品杰反手握住她异常冰冷的手,微微拧了拧眉,重重的点头:“当然,已经四年了,他从来都没有放弃,不是么?”
心一下子放松了般,她重重的喘了口气,努力想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却反而令它滑落了下来。
“他会醒来,他会!”见她脆弱的模样,语气反而更加的坚定了,沈品杰伸出手掌将她的头轻轻的压向自己的胸膛,用行动告诉她可以随时依靠。
“真的吗?!”
“我以为再也不会骗你!”
‘暖暖是我,我回来了!’
‘你只要停在原地,其余的路让我来走!’
‘犯了错,惩罚是必须的,那就罚她做考核员吧!’
熟悉的气息,是从容才会有的干爽清洁,他连从容的灵魂都可以扮演得惟妙惟肖,他说的话,是可以代表从容的吧!
她相信他!
这一回,她选择相信他!
毕克走了!
没有实现请她吃沙爹的诺言。
也没有等到他出差在外的父亲赶来!
他像是安静的睡着,却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跟她一起找四叶草。
医院为他举办了一场送别仪式,看着那黑白照片上笑得灿烂的男孩,暖暖的心底无以复加的酸楚,灵堂里众人嘘唏一片,一朵朵黄菊白菊摆在少年的周围,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向少年投递去最后一眼,然后无法克制的掩面离开。
十七岁!
多么美好的年纪!
他却走了!
走在公园的小径上,暖暖仿佛还能看到那道撩着袖子认真寻找的身影,仿佛还能看到他抬头微笑的脸,仿佛还能听见他在喊,‘暖暖姐,别偷懒,快过来帮忙!’
“四叶草,四叶草,为什么没有四叶草!”暖暖蹲下身,在草地上疯狂的翻找,用力的拔除着那些杂草,最终疲惫而无奈的哭泣,“为什么,连一点希望都不给他,他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想要活着。”
脆弱的肩膀颤抖着,眼泪一滴滴滴落在嫩绿色的小小叶片上,一片、两片、三片……四叶草,她还是没有办法找到。
“暖暖!”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金菊护士一脸沉着冷静的劝道,“医院本来就是眼泪最多的地方,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要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随地的去面对死亡,别太伤心了。”
金菊护士离去,暖暖一个人跪坐在草坪上,看着满地的绿色,悼念着离开的人。
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转动,时间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停滞不前。
一天,又一天!
“从容,又过了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梦里的风景真有的那么迷人吗?”暖暖叹了口气,换了只手,继续的为床上的男人做着按摩,伸展着他的四肢,时而看看他平静安详的脸,心底积压着抑郁。
“从容,你等了我四年,难道也要让我再等你四年吗?”暖暖如孩子般的小声抱怨,“四年又四年,我们很快就会老诶,到时候牙齿会掉光了,怎么一起去吃遍天下美食呢?”
“从容,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是暖暖,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是暖暖,你是不是忘记我了?以前只要我呼唤,你就会很快的回应我呢,从容,从容,从容……”
每天重复的呼唤,却似乎感觉不到半点效应!
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和希望,渐渐变成了奢望,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从容,如果你不愿意醒来,如果梦中的风景真的比现实迷人,那就继续睡吧,我说过会守护你,你可以放心的做着属于你的梦。
宁静明亮的午后,空气中飘散着某种花香,阳光特别明媚的穿透窗户直射地面,铺着地砖的病房内被照得明亮非常。
刚午睡转醒,阳光显得格外刺眼,暖暖朝着病床上沉醒的人看了一眼,走向窗边将窗帘拉上一半……
“不、要……”
一道微弱沙哑的声音,像是硬生生冲破一层薄膜而挤出的声响,暖暖呆怔了半秒,回身看着空无一人的病床,以为出现了幻觉。
“我……很想念阳光!”
这回的声音,清晰的不容置疑,暖暖呆呆的怔在原地,没有回头,没有转身,提着口气,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暖、暖!”
暖暖瞪大了眼,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脚步倒退着,往病床的方向,却仍不敢回头去看。
直到脚后跟踢到了床脚,暖暖立即手忙脚乱的上前,检查着仪器显示:“正常、正常、这个也正常……好,好,太好了,都很正常!”
放心了,放心了!
“不怕不怕!”暖暖拍了拍胸口,安抚着紧张的心跳。
病床上,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她,淡淡的柔情从眼眸中流溢出来,那浅而温润的笑意,柔和了瘦削的五官,美化了深凹的双眼。
暖暖的视线慌乱不折目的的乱转,终于一不小心,对上了那双刚从沉睡中转醒的眼睛,他的眸中带笑,如同多年前那样温柔的凝视,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在他的眼波之中。
“我叫沈、从、容,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他吃力的开口,一字一句,沙哑却清晰的吐出,艰难的形成一句话。
只为了告诉她,他已经醒来!
告诉她,他曾经被深埋的记忆已经被唤醒。
告诉她,好久不见……此心依旧。
暖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病床上这个冲她眨着眼睛、与她温柔对视的男人真的是从容吗?沉醒了五年的他,是真的醒过来了吗?会不会是在做梦,会不会是她太过希望而产生的幻觉,会不会是……沈品杰故意骗她所以假扮的?
她迟疑的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他的五官,喜与泪交织出一张矛盾极了的脸。
“打算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看她惊得一言不发的模样,他的眼眶也跟着泛红,眼前久违而熟悉的脸,是他在梦中牵着她奔过大街小巷欢声笑语的女孩啊!
是他发誓宠溺一生的公主。
是令他温暖的存在。
他的暖暖……
“从容?”暖暖轻唤,不敢太大声,生怕惊醒了此刻美丽的梦。
“我在!”他艰难的抬起手,企图去擦拭她颊边的眼泪。
暖暖见状,立即伸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体验他的声音划过耳边,暖暖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
“从容!”
“嗯!”
“从、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傻……瓜!”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再度撞击着暖暖颤抖的心,不敢再迟疑,不敢再等待,急需有人见证这一刻,暖暖立即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去叫医生过来!”
看着她跌撞着奔出病房,床上的人眼睛微微的眯起,唇瓣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转动着眼珠,看着周围的一切,久违的感觉袭来,过往的记忆涌现令人晕眩,他再度疲惫的闭上了眼。
吱吱!
叽叽叽啾
踏步走在公园的绿色小径上,暖暖一身粉色的护士服艳丽青春,一脸的笑意更显得神清气爽,推着轮椅看着四周的绿色,脚步像踩在云端,一蹦一跳的快乐得像天边飞翔的小鸟一般。
“护士小姐!”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护士小姐!”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发出了抗议。
“呃,不好意思,你刚说了什么?”
“这里太热了,去那边的亭子里吧!”
“好咧,您坐稳了!”
哗……
只觉一道劲风从耳旁闪过!
坚固的轮椅轮子急速的摩挲着石板地面,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惊愕的张大嘴,双手紧握住两侧的扶手,暖暖撒开脚丫,脸上是兴奋极欲发**力的神情,她以光速绕了近半个公园来到最偏远的一处凉亭。
倏的……
轮椅终于停下!
打着石膏的中年男子终于缓过气来,深呼吸,转过头看着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暖暖,恶狠狠的吼道:“我不想治好了腿又得继续留下来治心脏病,请马上给我换另一名护士过来。”
怒吼声引来了走在附近的护士长,护士长走近扫了眼病人,又看了眼暖暖,立即朝她摆摆手:“这里我来就行了,你还是回去照顾沈先生吧!”
“谢谢护士长!”暖暖一听,立即双眼发亮,迅速转身马不停蹄的往高等病房跑去。
“从容从容,我回来了!”
安静的病房,奔进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般,病房里的三人同时回头,看着跑得香汗淋漓、面色通红的女子,两个长相酷似的男人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