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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想起你给我的那些鼓励,我不能不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勇敢地撑下去,哥哥,我又熬过了一关。”

他看着严翊语气深沉地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心中的强者,没有资格再说那些话。”

“不,”严翊嘶声叫道:“你还是强者,只要你下决心戒毒,你就是一个高善的强者,没有人能取代我对你的尊敬。”

“严翊,我……”伊哲心里一阵酸,直涌上鼻子。

她的语气更似委婉,“生活中有欢笑,有忧伤,它就像一首歌,时而低落,时而高潮,对于每个人而言,生活总是有一个主旋律……”

伊哲眨了眨眼睛,试着不让泪水涌出来,可是这番话让他无法控制,因为这正是严翊心情沮丧时,自己给她的安慰,“这……”

“对,这也是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还说过,我和伊琳的人生就像一本苦涩的辞典,注满了难言的艰辛和坎坷,可是你的那本呢?既没有甜蜜,也没有快乐,甚至在原有的艰辛道路上布满了更多的沼泽,更多的弯道,”她捂着胸口,泪眼汪汪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因为道路艰难而停止前进的脚步,然而我们更要为自己本应得到的东西去拼搏,去奋斗。”此时的严翊已经胸痛加剧,泪流满面,强忍着说着:“我们要用自己的青春,热火和汗水,加重自己的砝码,托起生活的天平。”

伊哲看着她捂在胸口的手,知道她心脏难受了,自知心灵负疚,他心里也在抽痛,“严翊,你不要再说了,”他拭干了眼角的泪花,惭愧地说道:“我明白了,我投降了,我——听你的话,我不会让你失望,我要成为你心中真正高善的强者,我一定要……为了你这个好妹妹,为了我妈妈,”他哽住了,视线再次模糊,“我发誓,我一定要戒毒成功,到那一天,我再来找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像今天这样为我伤心为我流泪。”说完看着天花板,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意,虽然那是苦的。

“好,那天我一定去接你,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我期待着那一天,那将会是我十八年来最重要的日子。”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保证。严翊,谢谢你的鼓励,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我感到非常幸福,”他突然又加点严肃的口气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严翊顿时不明白,明明刚才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为什么又变卦。

“是这样的,”伊哲犹豫了一会儿,说:“再过半个月,我的论文就要答辩了,戒毒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我现在去的话就放弃了论文答辩,今年我就不能顺利毕业了。”说到这里,伊哲不敢去看严翊的眼睛,因为除了答辩还有其他的因素迫使他不能现在就去戒毒,其实他不想骗严翊,只是怕她担心,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答应了就要做到。

“现在到答辩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能坚持吗?”严翊知道论文答辩的重要性,但是她更怕伊哲在这段时间里会控制不住自己。

“丫头,我既然答应你去戒毒,我不会再碰了那玩意儿了。”虽然他也知道毒瘾发作的时候很难控制,但是没有办法了,她已经答应严翊了,不能当面答应的干脆,背后又失信。

“真的可以吗?”她深切地看着伊哲,又问了一次。

“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此时的伊哲突然很有信心。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严翊已经出院一个星期了,但还是要吃药,不过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期末考将近,严翊开始紧张复习,不停地做杨艳送来的那堆老师已经讲评过的练习卷,她做完会跟杨艳的答案对一遍,不懂的地方用铅笔做好记号去请教同学。

这几天伊哲天天都给严翊打电话关心她的病情,给她鼓励和安慰的同时,还说自己的论文答辩准备得如何如何,虽然在欺骗严翊,但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严翊担心,是出自善意的,相信严翊不会责怪。

收拾好明天上课用的书,严翊给伊哲打了个电话,因为下午他打过来的时候手机刚好没有电了,放学回家后光顾着做练习,就把回电话的事儿给忘记了。

“严翊,怎么今天都是关机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终于接到严翊的电话,伊哲关切地问起来。

“没有,下午我刚想接的时候手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伊哲迟迟没去戒毒海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一直被贩毒黑帮控制,根本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他们的跟踪去戒毒,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冒险收集他们贩毒的有利证据,还要在那些人面前违心表演自己对黑帮的忠诚的一面,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伊哲全身开始抽搐,他痛苦地说:“小翊,我先不跟你说了。”

“哥,你是不是毒瘾又发作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再吸了。”虽然伊哲答应她会去戒毒,但严翊还是担心他承受不了毒瘾发作时的痛苦。

“丫头,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再碰了,等下周答辩完了以后我就去戒毒所,啊……”伊哲痛苦地叫着。

“哥,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你不要担心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从他答应严翊戒毒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再碰毒品了,这几天毒瘾屡屡发作,他真的很痛苦,就算救命的东西就在身边他也没有去碰,强忍着度过了每一关。

“哥……”严翊叫道。

隐约过了一个小时,伊哲打电话过来跟她说没事了,严翊合上手机,对着窗户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伊哲用了什么办法,但她相信伊哲会控制自己,因为她相信他答应自己的事一定会做到。

在戒毒所里的两个月,伊哲饱受了戒毒带来的所有痛苦,他撞过墙,咬过自己的手……在常人看来可怕的事情他都做过了。每一次的挣扎,都让他感觉比死还难受,有好几次他甚至想一死了之,以此摆脱这种折磨。

想到因患白血病去世的爸爸和妹妹,还有跟他一样承受着失去丈夫和女儿的痛苦的妈妈,还有一直支持和鼓励他摆脱毒瘾的严翊,他有了坚持到底的勇气,多番辛苦,伊哲终于以坚强的意志力戒毒成功了。

但因为他吸食的时间太长,还不能完全摆脱毒瘾,在未来康复阶段的2—6个月中,一些小小的诱因,如争吵、失眠、挫折、兴奋……,即会产生一种无法抵挡的吸毒意念,戒毒人员绝大部分无法克制和控制心理对毒品的强烈渴求,俗称“心瘾”,也就是毒瘾的潜伏期。如果伊哲在这段时间没有把持住自己,就很容易重新染上毒瘾,那时候要想再戒就更难了。

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两个月前,伊哲去戒毒的那天早上给严翊打电话,约好要在这一天早上十点半见面,其实前天他就可以出来了,只是跟严翊约定的时间没到,所以他要求医生让他留下多观察两天。想象着严翊那瘦弱的小身板,忧伤的眼神像及了伊琳,两个多月不见,不知道她身体可好?

戒毒所门口,严翊正撑着把伞等候着,因为今天太阳太辣了,原本妈妈不让她出门的,但毕竟已经跟伊哲约好了,所以她只能骗妈妈说去小薇家拿点复习材料,很快就回去。其实有好几次她想来看伊哲,但是伊哲走之前没有告诉她地址,她知道伊哲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戒毒期间的猥琐和颓废样。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开了,伊哲慢慢走出来,还穿着那件蓝色的T恤,他仰望了下火辣辣的太阳,转眼就看到了伞下的她。看着那瘦小的严翊,伊哲鼻子一阵酸楚,就是在眼前这位戴着半框眼镜的妹妹的真诚鼓励和支持下,自己才有勇气去戒毒,是她帮助自己走出困境,是她把自己从行尸走肉的躯壳里救了回来,他不知怎的呆住了……

“哥哥。”严翊叫了他,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眼前的伊哲跟上次比起来精神了很多。

“严翊,谢谢你来接我。”他笑了,心里无比的感动,不时也在严翊身上找到了莫名的亲切感。

“哥哥……”严翊走上前,满怀欣喜地看着伊哲,又为他这两个月在戒毒所受的苦感到酸楚,伸出手:“恭喜你戒毒成功了。”

伊哲也伸出右手握上了她的,说:“是的,我成功了,因为有了你的鼓励和支持,我才能熬过这个难关,谢谢你,小翊。”

“千万别这么说,这是你自己不惜承受痛苦换来的结果,”严翊看了看手表,正是饭点,想着伊哲肯定饿了,说:“哥哥,我们走吧,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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