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龙的嘴张得大大的,眼珠子象是要掉下来,他看了看程琳,又看了看铜镜,半天才说:“汉镜。”
去掉了破旧的外壳的铜镜安静的躺在元龙的手里,镜面锃亮平滑,闪着银色的光洁,虽然经过了多少年已经不能光可照人,但表现除了一点薄薄的锈色之外,居然完整无缺,镜子背面中间是一颗光滑圆润的镜钮,花纹分内区和外区两部分,内区是八曲边弧纹,外区是一圈铭文“长相思,毋相忘”。铭文内侧有极细的锯齿纹,每两个字之间夹着一个菱形图案,最外圈是宽边。图案和文字精致而清晰,透出浓厚的古朴气息。
元龙一看到这个镜子,冒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就算是赝品,那也绝对是顶级高手的作品,他虽然直觉的觉得这个镜子不是赝品,可是要让他相信自己手里拿的真是一块西汉的铜镜,是自己刚花二十块钱从地摊上捡来的西汉铜镜,实在有些意想天开。
“天,这镜子太好看了,就算是假的,也是个高仿品啊。”程琳也不敢相认这是真的。
“我……我去找一下于老,让他看看。”元龙说话都有点不自然了,他拿起铜镜,匆匆的走到了于文海的办公室。
于文海午休刚起来,正啜了两口新泡的茶,看着元龙急匆匆的走进来,不满的瞟了他一眼,可当他听了元龙的话,看到元龙手里拿的镜子后,也不禁严肃起来,他取出放大镜,细细的看了看,然后肯定的说道:“这是西汉的东西,绝不会错,元龙,你自己觉得呢?”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不太敢相信。”元龙不好意思的笑了。
“医者不自医,这是至理名言。”于文海笑了,他看了看窗外灿烂的阳光,心里忽然一动,拿起镜子对着射进来的阳光照了照,镜子表面现出了清晰的花纹,细细一看,居然和镜子背面的花纹一模一样,那龙凤纹上的龙凤好象也活了,不停的抖动着。
元龙还没看明白,于文海已经惊叫了一声:“透光镜!”
听了于文海的话,元龙差点一个跟头摔倒,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在嗡嗡作响,幸福感象海洋一样立刻淹没了他。妈的,他不禁骂了一句粗话,二十块买了个汉镜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存世量极少的透光镜。要是让那个摊主吴仁知道,他会不会立刻喷血而亡?
透光镜是古代铜镜中的极品,西汉的铜镜本就是古代铜镜发展的最高峰,而透光镜更是这高峰上顶尖之作。如果说汉代铜镜是喜马拉雅山,那透光镜就是珠穆拉玛峰。汉代以后还有不少铜镜,象唐代的仿汉镜也算是精品,虽然比不上汉镜,却也有自己的特色,算是铜镜的又一个高峰,可是透光镜却在汉末就失传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做出来,存世量极少。人们对透光镜反射阳光时能反射出背面的花纹这件事上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人认为这根本就是古人故弄玄虚,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海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和有关科技工作者合作,经过多次模拟,算是揭开了透光镜的神秘面纱,总算是证实了透光镜的真正原因。可是透光镜存世量极少,真正看过透光镜的人没有几个,就算是于文海考古一辈子,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透光镜实物。
“元龙,你怎么捡这么一个大漏的?”兴奋过后的于文海终于想起来问元龙了。
元龙将买镜子的事说了一遍,于文海听了,连连叹气:“不要说那个吴仁,就算是顶级专家来,也想不到这个镜子居然会藏在一个制作粗劣的假镜子里,都会认为那东西最多就是块废铜,这个藏镜子的人真是高明,将真的藏在假的里面,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要不是你那种奇怪的感觉,这块透光镜也许会永远埋没下去。”
听了于文海的叹息,元龙也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他本想给刘青买个礼物才到古玩市场转转的,谁知道会买到这个镜子,而镜子上的铭文居然正符合他的心意:“长相思,毋相忘”。
“元龙,你把这块镜子转让给馆里吧?”于文海想了想说道。
元龙有些迟疑,他知道这块镜子不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照理说只要不出境,政府没有权利强行征收,更何况这个镜子是他买来的,博物馆就是想要,也得花钱买,要让他转出去,他现在还有些舍不得,更何况,他觉得那个铭文实在太能表达他的心意了。
“这个,于老,这是想送给我女朋友刘青的,要不问问她的意见再说吧。”元龙找了个借口。
“刘青?刘其的女儿?是你女朋友?”于文海有些意外,连问了几声。
元龙害羞的点点头。
于文海讶然了半天,忽然笑了:“这世界真的太小了,青儿居然是你女朋友。这个小丫头,瞒得蛮紧的啊,一点风声都不露,连她老子都不知道。于静一定知道这件事,她怎么也没跟我提过这件事,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好,这个事情就好办了,我去问她。我说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元龙哀鸣一声,他这才想起来,刘其既然跟于文海那么熟悉,刘青自然也认识于文海,怪不得她叫于静姐呢,自己只顾找挡箭牌,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进来。要不是于文海站,他后悔得撞墙的心都有了。
于文海看着元龙一脸的懊丧,心中暗自得意,又安慰他说:“好了,你放心,我虽然不能按市场价给你钱,可是一定的钱还是要给的,不能让你太吃亏的。”
听了他的话,元龙的心里总算是好了点,他想着,还是先跟刘青通个气吧,说不定还有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