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忙碌中很快的过去,六月中旬,元龙顺利的通过了毕业答辩,没有任何悬念的得了个优秀毕业论文。这曾经是元龙梦寐以求的,就指望着凭着这么个名声能在找工作时多些便利,现在真的得到了,却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自己已经进了博物馆工作,而且成了于文海的关门弟子,曾经的老师成了他的师兄,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嫉妒,这些都让元龙感慨万千。当他又一次站在教学主楼楼顶,又一次站在那个栏杆前时,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还曾经想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不禁一声暗笑造化弄人。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感慨,博物馆里的文物还没有整理完,奋战了一个多月,终于将广陵王汉墓里的文物整理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箱好象是丝帛的东西没有整理。这一个多月来,见多了意料之外的宝物,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激情,好象再惊美的文物都无法让大家惊艳,对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来说顾然是有点审美疲劳,就连刚刚参加工作的同学都有点见怪不怪。这倒也是,这样的一个汉墓,足够一个人研究一辈子的。现在所做的工作,不过是将文物清点分类而已,更多的研究工作还在后面,从这些文物上了解到的信息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元龙伸着懒腰走进了于文海的办公室,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替于文海泡一杯浓浓的茶。这一个月兴奋的事情太多,于文海那珍藏的雨前龙井早就全变成了茶渣,好在他有两个有钱又孝顺的徒弟,虽然这两人是翁婿两个,不过对他来说那是一样的——每个人都经常给他送好茶。
于文海捧起茶杯用杯盖轻轻的撇开茶叶,呷了一口今年刚出来的新茶,满意的点点头:“元龙,你丈人虽然不当官了,路子还是多,这种新茶我只喝过一次,那还是十几年前到杭州参加会议,东道主每人送了一小包,那个香味啊,真让人三月不知肉味,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搞到半斤,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元龙微笑着没有说话,他知道最近刘其跟于文海走得近,官虽然不当了,可是却神奇的保住了他有的一切,还有了大把的时间来从事他喜欢的事情。这不,趁着放假,他居然要一家四口到西部旅游去,可元龙实在忙不开,只得婉言谢绝了。刘青见元龙不去,也没了兴趣,每天猫在家里当起了小媳妇。刘其也不勉强,夫妻两个乘着火车一路西进,两三天就打个电话来告诉元龙和刘青他们又在哪个古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前两天收到你丈人寄来的一个东西,重得要死,你猜猜是什么?”于文海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笑也起来,居然打起了哑谜。
“不知道。”元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刘其最近给于文海寄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每次都让自己大丢眼镜。有青铜箭族,有诸葛连弩模型,有玉器小件,有汉朝的瓦当,这些东西除了一个共同特征——都是古物之外,实在没有任何联系可以让人联想,每次都猜得自己脑袋疼,他学乖了,干脆不猜了,反正于文海自然会忍不住的告诉自己究竟是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懒,动动脑子会死人吗?”于文海有点扫兴,略带些不满的瞄了他一眼。门口一声笑,于静跨进门来:“又来献宝,不就是一块秦砖吗?值得你到处得瑟吗?”
于静最近放了假,一天到晚没事做就在博物馆里陪着老爸,于文海难得有这么多时间和女儿在一起,看着娇嗔的女儿,就象回到了十几年前于静环绕膝下的时候,心情要多好有多好。刚才一点不快也抛到九霄云外,他连忙摆摆手,装出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唉呀,你嘴怎么这么快,我就是想让这傻小子猜一猜,他不是有特异功能吗?我总觉得他是伪科学,今天再试试他。”
“试什么试,你都试了十几趟了,还象个小孩子似的献宝。”于静瞟了一眼一脸憨笑的元龙,脸扭到了一边,元龙赶紧泡了一杯茶送上去。
“真正的科学不怕重复试验。”于文海开心的笑了几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纸包着的大砖头,对元龙说道:“不许拆纸,看看砖上有什么?”
这样的“科学试验”已经玩了好几次,开始元龙还一本正经的去猜,可后来发现这并不满足于文海的得意需要,便装出看不清的样子等他自己说出答案,只有这样,于文海才算是开心,于静对此不屑一顾,总是说于文海年龄大了,象老顽童周伯通,这么大的人还玩这种游戏。
元龙将手里的热水瓶放下,将手按在那块秦砖上稍微感觉了一下,就知道这砖的一面有铭文“大秦相邦吕不韦造”。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刘其也够利害的,这种秦砖又是从哪里找到的,居然还有吕不韦的名字。
“猜不出来。”元龙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你是伪科学,你还不服气。”于文海一边打趣一边拆开纸包,一块深青色的秦砖呈现在大家面前,砖面呈正方形,二十公分宽,有近五公分厚,表面饰有古朴的花纹,缪篆铭文就在砖的背面。于文海一边抚摩着砖一边说:“这砖,你看多瓷实,难怪古人说秦砖可以磨成砚台,古人不我欺啊。”
“你是不是也想磨个砚台啊?”于静凑过来,细看了看那块秦砖,促狭的看着于文海眨巴着眼睛。于文海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爱惜的看着秦砖说道:“我才不磨呢,要写字去买一块砚台就是,这么好的秦砖磨掉了,岂不是可惜。”
“元龙,你说为什么秦朝叫相邦,后代却叫相国?”于静也逗趣的问道。
“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这点东西也能问住他?”于文海轻笑了一声,眼睛盯着秦砖看个不停。
“这可不一定,也许他就回答不出来呢?哦——”于静冲着元龙一眨眼,拉长了声音说道。
“好象是因为刘邦避讳的原因吧。”元龙稍微想了一下,回答道。
于文海不说话,好象因为这个问题一点难度也没有,根本不值得回答似的。于静站起身来笑道:“你以为你那个问题不简单?不过因为你是他师傅罢了。要是我现在还是他的老师,你看他会不会回答得这么轻松。”
“搞了半天你是这个意思?”于文海摘下老花镜看着于静。
于静笑了两声,刚想说话,老王宇冲了进来:“老于,看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