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禅智寺,现在的竹西公园,就在邗陵市的西北角蜀岗之上,邗陵是平原,没有什么山,稍微高一点的土坡就算是山了,北有蜀岗,西有金柜山,都是这么来的。
站在竹西公园的那块三绝碑前,元龙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那块原碑,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这本来就是刘青想出来的借口,无非是让自己有机会和刘其一起多接触而已。女儿家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谁愿意自己的老爸和老公不对卯呢。
竹西公园里现在整治得很干净,自从新来的李书记上任之后,大力整治老城区,虽然才几个月,可城市面貌已经有不少改观,竹西公园就是首批整治的工程之一,这里除了那些标明为古物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一点遗迹。
几个人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哪有三绝碑原碑的影子。不要说刘其找不到,就算对古物异常灵敏的元龙也没有发现这偌大的公园里哪儿有唐朝文物影子。说起来,那块明朝仿刻的三绝碑已经算是最古老的了。
好在此行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寻碑而来,几个人倒也没有太过失望,走得累了,便坐在园中的一个凉亭中休息。凉亭中几个老年人正在下象棋,兵来将往杀得正欢,对阵的双方一个是面皮白净,长相文雅的老者,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一身白衬衫,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乱,手里摇着一把题着板桥体“难得糊涂”的折扇,那一个是面皮黝黑的老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象钢针一样,一根根竖在头上,穿着一件老头衫,手里呼哧呼哧摇着一把大薄扇,面色紧张,眼睛紧盯着棋盘,看样子形势不妙。
刘其饶有趣味的凑过去看了看棋盘,一语不发的看着两人走棋。那面皮黑点的老头沉思好久才走一步棋,而他每一落子,儒雅老者就随手应下,一点不需要思考,看起来轻松之极。场边观战的几个老头议论纷纷,却没有想出什么好招来挽救败局。
“唉,不行了,这盘输了。”那老头猛摇了两下薄扇,对旁边观战的老头们说:“这棋还得回去再研究研究,老兄弟们有没有人还再跟老周下一盘的。”
那些老头纷纷摇手:“不行,这局棋破不了,以前也没见过这盘残局啊。老周,你是从哪看来的。”
老周略带着些得意的笑了:“哈哈哈,告诉你们也没用,那棋谱上招法也是有误的,你们看了也没用,我也是研究了半个月来看出来的,这变化的招法都跟谱上不一样。”
刘其忽然笑道:“老爷子,我能不能跟你下一盘这个残局。”
“好啊。”老周正愁没人跟他对阵,一见刘其叫阵,连声叫好。那老头起了身,将卒位让给刘其,两人摆好了残局,飞快了落了子。几招过后,棋面上只剩下了七八个子,刘其的老将被老周的三个兵团团围住,眼看着边角的车炮也来不及救援了。
旁边观阵的几个老头都屏住了呼吸,看刘其怎么么落子,老周也不停的瞅瞅刘其,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名堂来。刘其却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没有急着落子,却拿出随身带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元龙陪着刘青和黄茹坐在旁边的水泥栏杆上,看着公园里的树荫竹丛,偶尔看一眼棋盘。刘青轻声问道:“爸是不是要赢了?”
“应该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刘青伏在元龙的背上,探起头来看棋盘,不过角度实在不太容易看清棋盘。
“我看你爸前两天一直在研究这局棋,应该是有把握了吧。”元龙轻轻的笑了一声,“那是江湖残局里的,据你爸说是一本手抄本上看来的招法,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留下来的。”
刘青瞥了元龙一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刘其果然很快就结束了战斗,他连消带打,接连着把两个车送到对方的嘴上牺牲掉,一个孤炮沉底,将死了对方。招法之快,让围观的几个老头目瞪口呆。
“好招法,好招法。”老周看着棋盘,又复了盘,仔细的揣摩着刘其的招法,赞声不绝。“这位先生是从哪儿来啊,有些面熟,是我们邗陵人吧?”
刘其面色一紧,又展颜笑道:“可不是,难得有空,一家子来看三绝碑。”
“三绝碑啊?”老周笑道,“可惜这块三绝碑不是原碑啊,没什么看头。”
“老先生对这个有研究?”刘其觉得有些意外。
“研究谈不上,也就是喜欢写写字,对这个知道一点。据说原碑也是在的,我年轻的时候还看见过,不过那是几十年前了吧,我想想,大概有四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拓过一张,可惜**********时被当四旧给那帮小子给烧了,想起来就心疼啊。”老周想起来,唏嘘不已。
刘其却听了一愣:“四十年前还在?不是说这原碑明朝就不见了吗?”
老周笑了起来,他摇着折扇,兴趣盎然的说道:“说起来,这还真是个故事。这碑是从明朝起就不见,但谁也不知道原碑到哪儿去了,大家也当了真。我也是碰巧才看到的,土改那一阵,这里有个大地主,被抄了家,据说抄出不少古董来,其中就有这块原碑,一问才知道,这家祖上明朝时是个大官,学问也不错,不知怎么的喜欢上了这块三绝碑,就想办法弄回家去了,又故意出来做善事,拿钱请人以原来的拓本又刻了一块。谁也没想到原碑就在他们家呢,你说这人,书读得也不少,也算是个学问人,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来?”老周说着,不屑的直咂嘴。
“老周,你也是个读书人,这么一说可把你自己也说进去了。”旁边一个老头笑道。
“这读书人里,也不全是如此,有真心做学问的,也有读书做事两张皮的,多了去了。”老周爽朗的笑道。
刘其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老先生,那块碑既然又出现了,怎么会又没有?”
老周皱了眉头,想了想说:“这碑出来之后,也没有人注意,那些抄家的把金银器都拿走了,石碑却没当回事,就扔在路边好多年,我那时候也年轻,也不懂,只是觉得好玩才拓了一张,手艺也不好。至于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了。”
刘其又问了几句,可是老周确实想不起来了,只得作罢,四个人歇得也够了,出了竹西公园,去等公交汽车。一直以为早就没有的原碑忽然又有了线索,刘其兴奋不已。既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块碑,那就有可能还须邗陵市的某个地方,只是没有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