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找明焕师兄啊。”
“他？更不行了，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我可不敢找他。”
“师兄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呢！”
“……”
声音越来越小，韩雪彦这才说：“我很久没出过岛了，没听过千溟门这个名字。”
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读出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后，我发现自己没那么厉害，不会读心术—_—只好改用直接问：“真的？”
韩雪彦点点头，表情淡淡的。屋子里静了几秒，我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问：“五年前……发生的事，你听说过吗？”我眼睛直盯着他，还是没用，他乌黑明亮的眼里无波无澜，清澈透明。“五年前？什么事？”
我沉默，本来想问的话全都如鲠在喉，没出过岛，那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是他骗我，还是世人一起捏造出的一个弥天大谎。
“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韩雪彦摇摇头，“师父从不让我过问岛外的事，怎么，五年前出过什么吗？跟这次的事情有关？”
“不不，我就是闲问问，那……你有没有听你师父提起过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啊，比如同胞兄弟？”
韩雪彦想了想，“没有，师父找不到那个丢弃我的人，所以我的身世一直不得而知。”
“哦哦。”那就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个跟韩雪彦长得一样的人冒充了，不对，即使不是亲人，古代易容术盛行，任何人都有可能冒充的。前提是，韩雪彦说的是实话。
心里虽然疑惑，但眼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重整思路问：“你使的是什么武器啊？”
韩雪彦愣了一下，“鞭。”
果然，我的心一揪。“哦，使这种武器的人应该不多吧？”
“我不知道，当初师父教我的就是鞭。”
“今早那伙人就是穿着你们蓬莱岛的衣服，为首的那个星辰则扮成你的模样，带着帽子，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鞭。”
“金色？我使的就是金色的金丝软鞭。”
“所以大家才会认定那个人就是你嘛！”
韩雪彦睫毛微颤，无辜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发闷，“算了算了，还是叫他们回来一起商量吧。我脑子笨，想不明白。”
韩雪彦没有异议，准确的说他从出事以来就一直一副事不关已的清淡态度，反倒把我急得如坐针毡，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一会儿，你记得只说跟这次的事有关的话，别说你出没出过岛，以前都做些什么，他们问起你，你就装没听到或者打马虎眼，知道不？”
韩雪彦一副乖宝宝的神情，“知道了，我会小心。”说完起身向外走，几步后又停下来回头望我，淡淡的笑容在他脸上扬起，那么轻柔，那么美丽。
他说：“谢谢你，颜颜。”
眨眼外面的几个人都回到屋里，落鸿道：“怎么这么快，你都问出什么啦？”
我傻笑：“呵，呵呵，和他聊点私事，跟这次的事没关系的。”
夜莺道：“咦？私事？我还以为颜姐姐要单独审问他点什么呢。”
“我都说了他不是凶手，哪来的审问。咱们赶紧想办法吧”
拽拽没说话，一直死盯着我，像是要透过肉体表层看看我的灵魂深处是否已经被腐蚀了。我以毒攻毒，同样眼神囧囧地回视他，几秒后，他自动退出对决。
介于拽拽刚中过剧毒，体力不支，决定由我代劳将之前被绑走后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一遍。一面说我还一面特悲哀地想，难道这辈子我就是一说书的命了？为什么到哪里都是我负责陈述概括啊，这明显是没地位的表现嘛！
大家听完后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落鸿立刻就问了韩雪彦一个我刚刚才问过的问题，“你跟千溟门的人有仇？”
韩雪彦果然牢记我之前的嘱咐，眼帘一垂一声不吭。我一看，后背冒汗，赶忙接过话，“落鸿，你没听过关于他们之间的什么传闻吗？”
之前听那兄弟俩的对话，那个星辰似乎跟韩雪彦早有过节，宿怨已久的样子。
落鸿摇摇头，“不清楚，蓬莱岛历来行踪诡秘，很少与外界来往。关于他们最多的信息就是五年前……”
“啊那件事跟今天的事没啥关联，咱先跳过。”
拽拽斜我一眼，“谁说没关系，没准就能从五年前的事中找出千丝万缕的线索来，你之前不还很好奇吗？”
我飞快扫一眼韩雪彦，他仍旧一脸漠不关心的清淡表情。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总是想避免在韩雪彦面前提起那件事。怕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更怕知道真相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阴谋或罪恶。
“眼下最要紧的是证明韩雪彦不是凶手，剩下的江湖纷争，几家恩仇跟我们毫无干系。管那个星辰为了什么陷害韩雪彦，我们只要找出证据证明韩雪彦是被诬陷的就够了。其他的不是我们该管的，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各扫门前雪，越界了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后果，你们谁付得起？”
心里着急，头脑就转得飞快，从来没发现我也挺有当辩手的能力的，这语言让我组织的，其顺溜程度连我自己都先赞一把。
面前三人一鸟果然都被我一番连珠炮震得哑口无声，目瞪口呆。
半响，落鸿才慢慢拍了几下巴掌，“高，高手。”
我没空听他吹捧，看门见山地问：“落鸿，你有什么主意没？”
落鸿也爽快地说：“简单。我先问你，你们是想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同时揪出真正的凶手是宁星辰呢，还是就像你说的，只要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就行了。”
宁星辰？哦，原来他不姓星啊。
夜莺道：“当然是第一种了。好人不能被冤枉，坏人也要受到严惩！顾哥哥因为他差点就送了命呢。”
我没吭声，心想落鸿这话问到关键处了，我当然也想抓住那个宁星辰然后报仇雪恨。但是，先别说我们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就算最后铁证如山又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云碧空会组织群众围观批斗他？到时他颜面扫地，对韩雪彦的恨意肯定会更大，保不准又会做出什么更阴险的事来。又或者当场撕破脸，兵戎相见，几家谁跟谁打起来都不是我所乐见的。
还是能忍就忍，大事化小好了。我的初衷就是韩雪彦能够安然脱身，至少别在我眼前出什么意外。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何，我不关心也没能力调解，只要在这次寿宴间各家相安无事就好。等我回江南了，谁爱打谁打，我眼不见心不烦，继续活的自在。
主意打定，我便说：“不莺莺，我看这事能化就化了，后天就是你师父的大寿之日，别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来。宁星辰无非是想挑拨云海山庄和蓬莱岛的关系，咱别中了他们的计。”
夜莺被我一说才恍然大悟，“对啊，他就是想让师父跟韩雪……韩公子撕破脸，然后在一旁当渔翁看笑话。”
“嗯，他想我们打，我们偏不打，私了解决，气死他。”
“对！那咱们现在就只要能让师父和大家相信韩公子是清白的就行了。”
“可是怎么说才好呢？”
落鸿道：“那还不简单，随便在蓬莱岛的人里找个人顶罪不就行了。”
“什么？！”
“就说是他替少岛主不忿，未经韩雪彦的允许擅自假扮成他，带着几个兄弟抢回了那两只鸟。后来看事情闹大怕惹出麻烦，便将你们扔下山崖想毁尸灭迹。一时惊慌连衣服撕破都不知道。韩雪彦知道后大怒，将他按律条处死。如此一来，夜莺师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我当即反对，“不行！怎么能让无辜的人无故受罪！”
“喂，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指明他就是凶手。我总不能让夜莺小姐翻供说自己看花了眼吧，也不能让你们两个直接说出凶手是谁，他又不能指明千溟门陷害他的动机，这官司到哪打都是一个字，必‘输’无疑嘛！死一个小卒算什么，回去厚葬一下就是了。庄主那也被堵了口，等事情平息后我们再暗中继续寻找线索，到时再替他沉冤昭雪不迟。”
屋子里霎时鸦雀无声，死寂一片。
他说的句句属实，可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夜莺说：“要我说，直接跟师父说实话算了。”
我摇头，“不行，那我和拽拽会说话的事就曝光了，现在庄里各家的客人来这么多，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江湖，弄得人尽皆知。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想过消停日子呢。”
拽拽也附和，“其实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我们说到底也就是两只鸟，你师父他根本不会为了我们找谁说事的。就是面子问题，让落鸿或韩雪彦私下跟你师父说一说，孰轻孰重他自己能分清。”
落鸿醍醐灌顶，一拍头，“对啊！你们只是两只小鸟而已，就算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还没死。我们为了这么点芝麻蒜皮的小事研究了这么半天，真是疯了。行，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跟云帮主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