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韩雪彦快速简短地否定。
我眨眨眼，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是真的，柳老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韩雪彦看着我，眼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震惊，失望亦或是愤怒。顿了顿，才开口，“颜颜，你信他，不信宁星辰？”
一句话让我的心突地猛跳两下，一直焦灼沉痛的头脑蓦然就一片清明。
眼前浮现出宁星辰那对沉郁黯黑的眼眸，从几时起那里已不再阴冷狠戾，而是透着若有似无的，越来越明显的温情。
惊怔错愕地看着韩雪彦，漆黑如玉的眼眸晶莹剔透，带着理所当然的信任。
那样的眼神让我刹那间羞愧无比，无地自容。
连只和他相处短短一段日子的韩雪彦都能坚定不移的选择信任，而在一起时间更久，更屡次被他舍命相救的我，居然连考证都没考证，就被背叛烧昏了头脑，只顾着气愤，难过。
真是太丢脸，太愚蠢了！
郁痛的心情豁然开朗，我眼神亮亮地冲韩雪彦重重点头，“嗯！”
韩雪彦的眼睛亮如繁星，冲我浅浅地勾起嘴角，然后转过身，对柳博文道：“我不管你们是谁，让开。”
柳博文是凡人，他看不到我的表情已由之前的沉痛重新变得神采奕奕，仍激动道，“孩子，我没骗你们，我不会害你，因为，因为我是你的亲外公啊！”
韩雪彦怔了怔，举起鞭子，“胡说，我自幼无父无母，哪来的外公。快让开。”
柳博文急道：“你和我女儿月儿长得一模一样，不信你们他们俩，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韩雪彦看我，我暗想，若韩雪彦真是柳华月的儿子没准是件好事，既然是他的亲外孙，柳博文反而不会有害他之心了。
嗯，管他是不是，先骗他保证我们人身安全再说，想罢点点头。“嗯，我们见过柳华月，你确实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啊，对了，”
我想起一件事，问柳博文，“柳老先生，之前宁谦一看到韩雪彦就疯狂地喊他‘月’，他口中的月可和柳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韩雪彦也似想起这一回事，同样疑惑地看向柳博文。
柳博文先是一怔，而后长长叹口气，“我们先进屋说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看了看韩雪彦，眼里透着慈爱，“包括你的身世和亲生父母是谁，都告诉给你。”
我们对视一眼，便跟着走进屋里。
“若说这世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的女儿和宁谦这孩子。”
我一惊，他们俩果然认识，那月真的就是指柳华月了？不对啊，柳华月还好好活在云海山庄，宁谦怎么没去找她，反倒满世界的寻找跟她相似的人呢？
“宁谦是我柳岳剑庄的弟子，从小和月儿一起长大，学习我柳家剑法。后来见他们两人情投意和，我本有心让他们皆为连理，小夫妻一起留下来，作为我的左右手，将柳岳剑庄发扬光大。”
我瞪大眼睛，宁谦竟然是柳华月的师兄！还两小无猜？这剧情反转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就在我准备将他们的婚事召告天下的时候，有一天，桑竹派的弟子云碧空和他的师弟江子游前来拜访，我见他仪表堂堂，又似对我家月儿有倾慕之情，便一时起了贪心。桑竹派是当时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大门派，他又是桑竹派最受器中的弟子，若能把月儿嫁给他，两门强强联合，将来一统天下的局面将不久矣。月儿一心要嫁宁谦，却在当时利益熏心的我苦口婆心，多次软磨硬泡的威逼下，含泪转嫁了云碧空。”
老人像是想起了当年棒打鸳鸯的情景，满脸的懊悔。“宁谦多次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硬是狠心决绝。他不肯放弃，屡次要带月儿私奔，每次云碧空来做客，他都肆意挑衅，我怕伤了两家的和气，一气之下便将他逐出师门……”
柳博文哀叹一声，“云碧空和月儿的婚礼到底如期举办，我本以为他会来报复，却没想从那天以后，他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月儿，在和云碧空完婚后，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的师兄，整日郁郁寡欢，再没了以前活泼洒脱的性子。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在深深责难，瞧不起我这个只顾着利益，而牺牲她终身幸福的爹吧。”
“虽然失去了个资质很好的徒儿觉得很惋惜，但得来一个前程无量的好女婿也是值得的。至于月儿，看云碧空待她也很好，日久能生情，也算是个好的归宿，可谁想……唉，怪我，怪我，毁了两个年轻人的幸福啊！”
我暗暗咋舌，原来是这么回事，夜莺给我讲的什么在比斗中擦出爱的火花，结成一段美好姻缘的故事敢情都是杜撰出来的呀。
想宁谦这么多年如一日的痴迷，竟觉得很可怜，也很可敬。怎么说，这样至死如一，从不变心的的男人还是太少了。
我们巴巴听着的时候，韩雪彦明显心不在焉，见柳博文终于停下来，才问，“这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柳博文稳了稳情绪，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十九岁？”
韩雪彦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三个月就二十岁。”
柳博文抚须算了算，点点头，“嗯，那便是了，时间正好对得上。二十年前，云碧空一把火烧了我柳岳剑庄，庄里老老少少一个活口没留。那时，月儿已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和他拼命，我逃走出来后，就听江湖上的人说月儿在那场浩劫中受惊过度，腹中即将出生的胎儿已流产夭折了。可后来我打听出来，月儿的孩子并不是死了，而是被人偷走了。”
“偷走？谁偷的？”
柳博文摇摇头，“我当时正在被追杀，东躲西藏，根本没机会细调查。不过现在看来，生的一样容貌，连时间也对得上，一定不会错了。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何会在蓬莱岛长大，难道当初偷走你的人是裴渊？”
韩雪彦道，“不是，师父是在水上漂浮的竹篮中将我抱出来的，上面还……”话说一半突然一顿，柳博文问：“还什么？”
“没什么。”
柳博文见他不答也不生气，依旧满眼慈爱地望着他，韩雪彦被他看的不自在，轻轻别过脸去。
“不管怎样，我孙儿命大，活了下来，养大成人。如今又阴差阳错让我祖孙二人团聚，可见是上天的安排。等将来我从云碧空那败类的手中将你娘救出来，我们老少三人就可以永远团聚了！”
柳博文慨叹着摸上韩雪彦的手，韩雪彦挣了挣，却也没有躲开。大概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听他这番话后，韩雪彦脸上的排斥慢慢褪去，也不时抬眼看看柳博文，似在寻找已逝的亲情。
而柳博文则一直眼带着泪花，一时，场景无比的温馨幸福。
我和拽拽看着也感到很欣慰，韩雪彦孤零零这么多年，虽然有他师父相陪，但怎么也不比上亲情，如今他终于也有个亲人了。
哎，不对，“那，韩雪彦的亲生父亲，就是云碧空了？！”不对啊，云碧空和韩雪彦早已见过，韩雪彦不知道柳华月长什么样就罢了，云碧空看到他时怎么没有任何反应？
柳博文脸一沉，“哼，那个畜生不配当我外孙的爹！”
配不配他们该是还是啊~
正思索，柳博文的下句话惊出我一身冷汗，“好了，老天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祖孙团聚不说，还同时将神鹄凑齐，事不宜迟，彦儿，我们立即给你举办仪式，通灵目。”
韩雪彦一听，面容顿时一冷，把手抽出来，“我不。”
柳博文一怔，“什么？”
“我不会伤害颜颜的，我要找到连……”
“他不是不想！”拽拽突然插话，“老人家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要往辽国来吗？”
“自然是宁星辰和司庭明焕一起设计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其实是韩雪彦中了一种毒，我们这次就是为了寻解药而来的。”
柳博文脸上一变，下一秒又微笑，“顾公子真会说笑，灵目者百毒不侵，何来中毒之说。”
“他中了冥麓霜。”
本来以为这么一说，柳博文一定会色变，怎料他竟一脸迷惑，“冥麓霜？那是什么？”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这个灵目者天生的克星他竟然没听说过，眼珠一转，一条计策瞬间浮出。
我顺着拽拽的话道，“老人家有所不知，这冥麓霜是灵目者天生的，也是唯一的克星，服了它便会化了灵目者体内的灵气，即使不死也会变成凡人。”
“竟有这事？”柳博文眼神在我们身上转转，似在怀疑。
拽拽道：“想必您也跟踪我们多时，也该看到韩雪彦这些天有多不正常了，这都是毒发的表现，要不然凭他的功夫，怎么可能在昏睡中被你们轻而易举地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