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黄昏时分,水无皮带着强子穿过南大街,来到了河下醉河楼酒家门口,亮出他公鸭子嗓门直嚷嚷:‘红狐狸,城市猎人上门,你就成心躲避不见?哈哈哈。”
“水哥,你真会开玩笑,我几时成了红狐狸?我真的这么风骚?”一身桃色羊绒薄裙打扮的老板娘出来招呼他俩,还递上了万宝路香烟。
“贺丽红念两遍不就是红狐狸么,我腰间的老枪可不是吃素的,信不信?”水无皮大言不惭地说笑着。
“我怕怕哟——哎,水哥,这位小帅哥又是谁呀?”
“我兄弟强子,高校才情横溢的文学青年!”他转头说:“她就是德州城里家喻户晓,大名鼎鼎的醉河楼老板娘红姐。”水无皮用其不安分的大手乘机摸了一把她那浑圆的臀部。
“讨厌——”红姐那张白嫩的粉脸瞬间泛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桃红,说了一句:“你们找个位置,我去伙房配点酒菜,哥俩稍候。”
等红姐扭动小蛮腰刚刚离开,水无皮那粗大喉节上下滑动,吐出一句逼在嗓子眼的脏话:“骚狐狸精干你!”
“哪儿跟哪儿?”强子使劲忍着,差点笑出声来。
“书呆子,这你就不懂啦,女人天生轻浮水性杨花,巴不得常有人来折磨蹂躏,哈哈。”水无皮有点得意忘形,翘着瘦瘦的二郎腿,放浪不羁。
“呸!你那家伙痒了欠揍不成。”红姐闪身进了小包厢,端上酒与菜:一壶杨梅泡烧酒、冷盆两碟:油炸花生米,凉拌黄瓜片。
“你们哥俩慢用,我出去招呼一下客人。”红姐不失时机抛给了水无皮一个暧昧的眼神,水无皮心领神会。
强子只顾自己的嘴巴,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大嚼香脆的花生米。
“哎,强子,别假扮圣人啦,世上这男女鱼水之欢本来就天经地义么,干吗虚伪回避躲闪?”
“水哥,我问你,德州城里多少女人跟你有过一夜风流?”
“当然无法统计啦。你别看红姐细皮嫩脸水灵灵的,其实也是个命薄之人。”说罢,水无皮忽然有些沮丧。
“当真如此凄凉?”强子好奇地问。
“唉,她老公犯事入大狱,没十年八年甭想出来,你想一个弱女子在社会上混,难呀。”水无皮这付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样子挺滑稽的。
这时,强子嗅到了一股女人的气息,忙端起酒杯说:“水哥,我敬你一杯,干!”
“干!”一杯杨梅烧酒喝下去,水无皮的脸被胃里的酒精熏得通红。
红姐又端来热菜:一盆鱼香肉丝,一盆蒜爆鳝背,香气扑鼻。水无皮感觉今天有头有脸,很光彩。
红姐替他俩斟满了酒,也给自己也斟上半杯,妩媚地说:“我来敬你们哥俩,德州最棒的文学青年,干一杯!”
“妙极了!”酒酣耳热,他俩几乎异口同声。
那天夜老酒喝得酣畅痛快,水无皮与强子一醉方休。
次日午后,水无皮脸色蜡黄,踏进了强子家门后,闷葫芦似的,只顾抽烟,人也有点怪怪的。
“水哥,有啥不顺心的事情?兄弟出去替你去摆平了。”
“你?我他妈心太软!贺丽红的男人已从山上下来了,托人放话,要找我单挑!谁怕谁?”
“啊?!水哥,你行吗?就你练的那套破罗汉拳花架子?不是我说泄气话,连狗也不怕。这梁子兄弟替你了断。”
“强子,好兄弟,这事就拜托你了。”水无皮如释重负,仰天长长叹了一口闷气。
单挑角斗地点选在德州东门水城之上,东门城桥外侧铺设了长长的青条石,宽度不足四十厘米,每段长度却有五米,距离河面大约有二十米高,在此狭窄空间施展拳脚功夫一定非常惊险刺激。那个从大狱放出来的男人也请来替身,据说还会阴毒致命的泰国拳术,不是吃素的,看来强子此番出战凶多吉少……
强子的小外公秋岳山当年是****新38师国术总教官。从小,强子体弱多病,就跟他老人家学过徒手格斗功夫,这是当年战场防身杀敌秘技,师兄晁鼎山也教过他空手道。在校园里切磋武术,强子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就在强子摩拳擦掌备战的前一日,水无皮派他上门去讨一笔数目不小债款,准备了交通工具。强子跨着那辆马力强劲的红色摩托雅马哈,风驰电掣般地驰骋在小镇街头,还吸引来了无数行人诧异的目光。
强子按图索骥终于找到这户人家,木门上粘贴的大红喜字早已退色,门却虚掩着。扣了两下铁门环,强子还朝里头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哎——谁呀?”里屋闪出一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双手正捋着湿漉漉的乌黑长发。
“事情是这样的,水无皮大哥让我过来要一笔款子,今天必须带走。”强子瞥了她一眼,发觉她真漂亮,长得跟电影明星一样讨人喜欢。
“真不凑巧,龙哥这两天外出要帐,钱都带在他身边。根哥若是急用,我领你去找他。”
“行,我在门外等你一会,怎么称呼你?嫂子。”
“嗨,就叫我菲儿吧,你稍等,要不进门喝口茶?”
“不了!我等着,不急。”
菲儿转身进门后,屋檐突然掉落一块土瓦碎片,“啪——”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强子皱了皱浓浓的眉头,心头咯噔了一下,继续低头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