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曼珠对视一眼,知道此番再较量下去,也是必然讨不到好处的,且听那摄魂般的铃声渐近。便不约而同的翻转离去,消迹于这竹林中。而那第二批的黑衣人也已由逼近变为撤退。
月光皎澈,小蓝风般奔来,守在沧瞳风铃边,匍匐做攻击状。幽蓝摄人的眼眸紧逼那一排排黑衣人黑斗篷下的渐行渐远赤红火洞瞳,在小蓝神圣高贵的凛威下,那暗黑火洞显得那样羸弱谦卑。
“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沧瞳说着便从轮椅上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徒留惊吓过度的风铃和獠牙訾毛的小蓝。
烛火晦暗,在这绵延雪山中显得那样温馨安详,这是在这十年间,竹庐的第一次点烛;溪流泠泠,在这初夏竹林中显得那样清透凉爽,小蓝在沧瞳的轮椅边,以最舒服的姿态小憩。
“这是你的铃铛”沧瞳将铃铛递给风铃,小蓝抬了下头,又趴了下去,幽蓝的眸子半眯着,似有不舍。
风铃诧然,沧瞳浅笑:“这是摄魄铃,它能发出悠扬悦耳的异声,对于真正修为高的修仙者和寻常百姓来说本是无害的,但对那半修为或者鬼魅魍魉小妖们,却是能摄其元神,阴毒无比,尤毒于念动摄魄咒语时。那些要对付你的人,这半天才过来,想来便是畏惧于此。”
“说说吧!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沧瞳回头道,愕然的风铃这才阖上了长大的嘴巴。
“这铃铛是我婆婆给我的,他去世时让我去幻月雪山找一位白鹤仙的仙人,说别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我这走了六十九天才找到这儿,一路上都没睡过好觉。”风铃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换气,“至于那批黑衣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
“哦~,你婆婆可是来自西湘那边?”沧瞳问。但关于这铃铛,还有能驱使死尸变成驱使者所用的人偶的另一大用处,沧瞳却没说,是怕吓着风铃吧!
“是的,哥哥怎么知道?我在凤凰城长大,但我婆婆据说是从西湘那边嫁过去的。”风铃道。
“哦~”沧瞳沉疑,不在说话。
这幻月雪山常年飘雪不断,偶尔雪晴,也是冷撤心骨,并无人类居住,白鹤翁领养沧瞳这些年间,也就偶尔上去呆上十天半月采撷些雪糁雪茶等一些名贵药材就下来了,并不常年居住。
小蓝便是一次白鹤翁带着沧瞳去采药救助回来的,那天大雪纷飞,雪崖陡滑,小蓝茸茸的蜷缩在那寒山斜石径上,无助的“呜——呜——”,沧瞳竖起耳朵需找声音的准确方位,一跃而下,不想那时他还年幼,功夫虽得白鹤翁真传,却并没到家,一个脚滑便滚下崖间。白鹤翁纵然仙道了得救了他们。但沧瞳的一只脚,现在也只能是一瘸一拐的了,如果白鹤翁没有走的话,或许沧瞳的脚是可以痊愈的。
幻月雪山位于极北之地,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在此居住,想来风铃口中的白鹤仙人便是白鹤翁了。
“怕你要有负你婆婆的嘱托了,家师已经十年没有归来了。”
“啊!白鹤仙翁是你的师父?难怪你的功夫那么好呢,那我跟你在一起的话肯定也是安全的吧!”
沧瞳:“……”
沧瞳还没学会拒绝这个词。
风铃将沧瞳的旧衣裁剪成自己合体的尺寸。虽是素衣,但十六七岁少女的婀娜体态却凸显的一览无余。晚上便在门后的小溪里来了个畅快的沐浴。小蓝如旧趴在小溪边找个最舒服的姿态半眯幽眸,欣赏着清水芙蓉。渴了,就伸长舌头舔舔这美人浴汤。
青涩少女时不时的回头看着沧瞳,总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眼睛就能看见了,或者他会不会是本就能看见呢?羞怯少女的气息总是容易让气氛多一份春心荡漾吧!笛声悠扬,沧瞳背对着风铃小蓝,配合着水滴肌肤,花映月的美妙声。讲述着一段月光美人曲。
千山暮雪溪边竹,竹中庐,庐中月。风铃一洗这多日来的颠簸与劳累,月光下,黑发间滴落的水珠轻轻滑过她粉嫩的脸颊,愈加趁的她如那夜间的茉莉花般洋溢着初夏的清香。
黑如漆的眸子洗过之后,也愈加的清澈透亮了,仰望星空明月,粉嫩的嘴唇映射着白月的光辉:“起风了,那么皎白的月亮都蒙了层黑纱呢!”
笛声止,心如院后潭水般深邃而宁静的沧瞳仰起了脖子清冷道:“是吗?……”
而九幽城中,没有完成任务的曼珠、沙华正在遭受着炼狱之火灼心之痛。她们本是九幽王国的引魂者,却在这次任务中差点被摄魂!
四周赤红的火焰跳跃成狰狞的兽爪,像无数冤死尸体的鲜血在烈狱中的挣扎,又像是禁锢了数千年的妖魔只待挣脱后的大乱人间。
那条铺着彼岸花的尸骨桥,鬼罂拖着黑红长蟒大袍缓缓走过来到曼珠沙华旁边。殷红的嘴唇与她眉间的烈焰额花钿一般噬人心魄,黑曜的指甲缓缓划过曼珠的脸颊。渗出浓绿的液体。猩唇微启,无任何表情:“一个眼瞎腿坡的废人也对付不了,留你们还有何用”。
曼珠,沙华身体微抖跪地求饶。
曼珠鼓起来勇气颤抖道:“可一百个正常人,也不敌他一个眼瞎腿残的人。”
一个巴掌还没待他说完就已经重重的扇了过去,曼珠现在只觉自己满口都是和着血的碎牙。
鬼罂挑了挑眉叹了口气厉声道:“退下!”
曼珠,沙华撑着还有半条命的身体感恩戴德的退回。
“吀靥!”鬼罂喊道,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没有任何的情绪在其中掺杂。
一个穿着紫蓝裙,梳着惊鹄髻的十六七少女莲步上前,拖地绕肩的紫绶留仙裙更衬得她,清冷高贵,绝世脱俗;翩翩衣袖映的那彼岸花黯,绝世容颜衬的那九幽城冷。姬吀靥面容平淡安静,平视着鬼罂,她不是鬼罂的属下,亦不隶属鬼罂管制。她在九幽,不过是不愿飘零,有个栖身之所而已,当然留在九幽,或许也因为一个牵绊就是姐妹吧!
鬼罂懒散的躺在那高高在上如她苍白脸的惨白骨骷髅椅上,散漫道:“或许,你该往凤凰城走一遭了”。
吀靥不言,睫毛昂扬,眼眸平淡,转身的那一刻,瞬间低垂。紫绶仙衣的切至魂魄早让她免沦为那恶鬼之苦,而现在她却需要她那亲爱的现已为凤凰城主母身份的谖萱的血来祭奠孤魂,而她就是孤魂,她需要她的血来忘记痛苦,要么修仙永生要么三魂飞散永灭。再也不要投胎转世成为人类了,再也不要成为她人成功的垒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