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笑:卿尽十里红妆第七章
沉绿忍不住心跳:他不会当这是欲擒故纵了吧?真的误会了可就完了!多羞人呢!她才意识到不妥,一路跑着进门。刚到门口脑袋就碰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沉绿忍不住庆幸自己没绾发,不然纷繁的头饰遭这么一碰会划伤头的。
“你这样着急,是去做什么了?”
她抬头,是无殇。已经快晌午,想必他是上早朝匆匆赶来的。沉绿忽然就有了羞愧感:无殇这样挂念她,她却同别的男子牵手。她摇摇头,努力屏蔽掉这样让自己愧疚的想法扯着嘴角笑着回他:“只是碰到了有趣的人,同他逛逛罢了。估摸着时辰,我想你也快回来了,便匆匆跑回来了。”
沉绿用指尖撩起无殇的发尖:“你且说说,除了你,谁还值得我这样着急?”
这是好话,无殇听了也受用,便打横抱起她打算去吃饭。
“哥哥。”是青玄的喊声。无殇回了头,便笑:“是青玄,你在这里作甚?”
无殇把沉绿放下去,她便现在他身后。青玄用嘴呶了呶他的身后:“本是去殇河游玩,却碰到了这般有趣的女子,便同她走了一遭。”
看着无殇疑惑,青玄又补上一句:“这女子可是哥哥的妻?”
无殇笑着,眉眼都舒展开:“是了,这是帝妃,也是我从前同你讲过的沉绿。”
青玄继续假装无知得同无殇聊天,一派天真模样:“瞧,这殇国的佳人儿全在哥哥怀中,弟弟倒是眼红了。”他岔开话题:“说起来,哥哥政务繁忙,好久不曾同我吃过饭;今日巧了,弟弟免不得要在哥哥跟前寻些山珍海味来吃。”
“那是自然。”无殇吩咐人布了菜。一大桌子佳肴,却只有三个人吃。无殇、青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青玄不时把目光投在沉绿脸上,倒叫她闹了个大红脸,尴尬非常。她想离席又自知失礼,于是便同无殇商量:“前些日子我寻了个同我要好的女子来,不如叫她和我们一起吃?”
得了无殇应允的沉绿一路小跑去添韵住的屋里。她不知在做些什么,看沉绿来了忙把手中的东西塞在枕下。
添韵把沉绿拉到自己的榻上坐着,手还按着自己的枕头。沉绿心下有些疑惑,便装出玩闹的样子伸手过去。添韵连忙拉她,作出一副害羞模样出声:“不过是妹妹的一些私物罢了,叫姐姐看了不妥。”
“帝君同他弟弟吃饭,你与我一同去。”沉绿道,收回了手,也大抵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小人儿的样子。许是用来诅咒的。她想,打算晚一些差使人去瞧瞧诅咒谁。
“好。”添韵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随手带住了门。她似乎有些慌乱,同沉绿一起走着,还不住回头看。
很快便到了沉绿屋里。她带着添韵落座,吩咐人多拿一副碗筷来。席间添韵频频抬头看青玄,不知在想着什么。青玄忍不住出了声道:“这姑娘同帝妃大人长得好生像,莫不是孪生姐妹?”
“不……”沉绿才打算回他却又被添韵接过了话茬。
“不知这样说是否失礼了。帝妃大人唤我添韵,我们虽不是亲姐妹,但情同手足却是真的。”话毕,她抿嘴笑得可人,又冲着沉绿赔不是:“我这般说,可是逾越了姐姐?添韵不敢同姐姐比肩,还请姐姐不要重罚。”
这话说得妙,就仿佛从前重罚了她一般。沉绿笑到:“妹妹怎么这样说话?我几时罚过你?也是妹妹多心了。”
一餐就在两个女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度过。临走时,青玄问了她的名字:“你叫什么?”
“添韵,方才在饭桌上说过的,大人可是忘记了?”
青玄没再回,带着奴才同无殇告了别就匆匆离开了,满脸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无殇,笑了半晌道:“添韵,添韵。这名字好!”
沉绿心里寻思着要找秦瑞雪来叫他帮忙查查添韵,便使唤人草草收拾了桌子;无殇国事繁忙,也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添韵和沉绿,安静得很。不多时,沉绿对着添韵说话:“我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正说着,她就上了榻。添韵本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是没开口直接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沉绿便在榻上直愣愣地躺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外,嘴里发出着与她现在状况明显不协调的轻微鼾声。果然,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听到她的鼾声后,那脚步又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不见了。沉绿估摸着那人已经不大能听清这里的声音了,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门。害怕弄出大的声响,她脱掉了鞋袜赤着脚走。
才出去,她刚巧就看到添韵进了她自己的屋子,进去之前还四处探着头仿佛在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窥视她。沉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就离开了。
若是想去秦瑞雪的住处,殇河是必经之地。偏在殇河边的桥上遇到了青玄——半大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倚在桥拦上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出一片阴影,吊儿郎当的,说不上来那表情是哭还是笑。
沉绿本就因为添韵的事情而没什么好心性,又碰上青玄。她走到少年身旁踢他的小腿一脚:“呦呵,这大晌午的,你怎么不去搂个美娇娘睡着反而在殇河逍遥自在?”
她小声嘟囔:“怕是迷上添韵那只小狐狸了吧。”
青玄站直了了身子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拍他方才被踢到的白色的袍:“我才才换了的金贵衣裳,你怎么就这样不惜财?”
话说罢了,他叹口气,终于正了脸色道:“用膳那会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去专门问了国师,他道’帝妃大人恶星将至,想必是有天道之人想要加害于她’。这话说的明了,还等着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沉绿。”
剩下的那半句青玄没有说出口,是怕她难过。
沉绿明明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又苦笑着不出声,只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半晌才说:“你同我来吧。”
“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我就是不能说服自己,就是不能让自己下这个手。”前几日还姐妹相称,这几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害她。这无厘头的事情沉绿想不出理由,也懒得想,便在心底自嘲。
到底是自己的命衰,才总是被人负。
明明是挺长的一段路,心里装着事情,她倒觉得跟着就来了。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要来,秦瑞雪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她身边多了一个男子,他并没有多问,自顾自的就开了口:“那女子的蛊娃上有你的生辰八字。”
“你原是命里富贵极了,一般人也伤你不得。可那女子,不是人。留下她是个祸害。你下不得手,就无需你动手,我自然会替你斩杀她。”
青玄已然听愣了,傻乎乎地问:“不是人是什么?”
秦瑞雪没有回,只是看着沉绿,目光灼灼。她终于出了声,声音很轻,又好像在抖动:“你明明知道她倾心于你,与我又情同姐妹。”
他就笑,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说话:“她倾心于我与我何干?我只能当她是一厢情愿罢了。至于你同她情同姐妹,若是真的有那么好的感情又何必要处心积虑的害你不得好死?”
秦瑞雪说了大白话,言语里的意思明了极了,她只好表态:“随你吧!替她留条生路。”
“好。”秦瑞雪回。沉默了半晌他又出声:“我早就知道这事情。”
“那一****说的话她听到了,便来找我。我不知为何,明明同她见了极少的几次她就说欢喜我,可她确实说‘我当真欢喜你。帝妃注定是别人的妻子,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他抿抿嘴,说剩下的话的时候异常艰难:“我便同她说,即便以后是你共我白头,我看着你时念着的人也是她,唯有她。”
“说来也怨我。”
“不然她又怎么能对你起杀心。”
沉绿白了脸色:只因为这事就要负我?她鲁莽,想要去质问添韵,却又被青玄拉住。她挣扎了半晌挣不开,便咧了嘴要哭:“你弄疼我了……”秦瑞雪看了心疼,要带她进屋。沉绿还是挣,他便打横抱起她:“乖。”
瑞雪哥哥的怀抱向来暖,沉绿安心地缩在里面叨叨出声:“我本还以为与她情同姐妹是真的,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却不想她这般小心眼儿。”
青玄看秦瑞雪的眼神快要冒出火星来,于是对秦瑞雪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帝君的女人你也碰得?”
秦瑞雪抱着沉绿转身,仿佛是去向倚绿阁的方向。青玄还站在原地,秦瑞雪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他听见身后传来那个白衣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碰得如何,碰不得又如何?”
是秦瑞雪送她回去的。进屋的时候,添韵正端坐在沉绿的榻上。见她回来,添韵站起身子扫了一眼,秦瑞雪又同沉绿说话:“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可吃饭了?也不打发奴才来通报一声,叫人好生担心。”
沉绿侧了身子回她:“没什么。”秦瑞雪小声安顿她:“你先歇息着,我同添韵说几句话,得空了就教你些小术法。”
话毕,他又叫添韵:“你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