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恬扯着嘴角,温热的眼泪不断从她眼角溢出,模糊的视线里是凌新宇的脸,她看不出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他的五官,这样很好,很好!
这样……眼前所能幻化出的,便是那个温柔把她抱在怀里,霸道为她掰断手指的凌新宇……
而不是一个把所有人都利用殆尽,把所有人都伤害到底的凌新宇。
“欣恬……清醒点,清醒点!”
他紧紧抱着她,就像他们第一次的时候那样紧,那样热烈……却也再也不会那样让她贪恋。
“放心……我是医生……下刀准的很……”杨欣恬咧开嘴角,手慢慢松开他的衣领,“孩子是……肯定……没了……我们之间……也算……结束了……”
不会有人能伤到你,不会有任何事情能伤到你,这样的人,多厉害呀?
但,凌新宇……从今往后,你也别想再伤到我。
“欣恬,别,别闭上眼睛……别闭,别闭上眼睛!你瞪我!你可以继续瞪着我!杨欣恬——”
“快,开快点!我让你开快点你听到没有!她要是死了,我让你陪葬!”凌新宇几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司机身上。
司机浑身一凛,将油门继续往下踩,车子在宽阔的大马路上极速驰骋!
他把杨欣恬紧紧抱在怀里,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良久,他突然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不住颤抖的手拿出手机,血模糊了手机屏幕……
拨出一串熟悉号码……
“喂?”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个姓费的,让那个姓费的到第一医院来!立刻,快点!”
“新宇?”
“帮帮我……黑,帮帮我……快一点……欣恬……出事了。”
“……”
“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她。”
“知道了。”电话挂断。
他记得黑的手下有一个姓费的,精通医理的男人,他见识过他的厉害,无论黑受多重的伤,他都可以治好的!
欣恬,欣恬一样不会有事的。
他……不能没有她。
不能失去她……
匆匆赶到医院的秦南君直奔手术室,看到站在一边的洛洋,忙跑了过去,“阿爵,阿爵怎么样?怎么样?”
洛洋眉头微拧,“南君,你别太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什么鬼严刑拷打?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爵儿几天前让我出国帮他做一件事,我还没回来,在美国就听到凌氏出事的消息,赶回来他已经在警察厅了,我过去的时候,是……”
“是我把他带出来的。”胥何西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你回凌家后,我越想越不安,就直接去了警察厅。没想到现在的看守所动手会这么快。”
秦南君看向胥何西……
“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是凌爵的要求。”
心口又是钝痛传来,她紧紧捂着胸口,“不通知我……他要通知……谁?”
那个白痴,白痴——
“他受了不少的伤。现在可以确信孙衾说的话没错了。”胥何西笃定道,“是黑插了手。”
“……”
秦南君闭了闭眼,拳头紧紧攥着。
“他……在里面多久了?”
“两个小时。”洛洋说道,平时的嘻嘻哈哈早就不见了踪影,一张娃娃脸此刻乌云密布,全是担忧。
两个小时……
从上午他被带进警察厅,她就觉得不安,这才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已经被折磨的送进医院……
胥何西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秦南君此刻的模样,什么话都没再说,没有告诉她,他赶到警察厅的时候,凌爵就已经被电刑折磨到几近休克。
看到他,只说了一句,“别告诉……南南……”
而后便彻底晕死过去。
凌爵很傻,不要告诉秦南君,她就不知道了么?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胥何西靠在墙边,眉头紧紧皱着……
这什么凌家,乱的这么一塌糊涂!
胥何西相信凌爵不会这么容易就被OVER掉,直觉告诉他,凌爵一定做好了打算……做好了应付一切的打算!如果死了,就完了!
别说什么凌家,别说什么凌氏,最重要的,他心爱的女人还在,同为肉食性强权霸爱者,他妈的这绝对舍不得死!
他从来没有把一个人和他划到同一类项,好不容易找到个让他伸手的,就这么翘了,他妈的逗他玩呢!
敢死,我就找人把你老婆给XXXX了!
胥何西冷冷的看着手术门,平静的面容下却是莫名的狂躁!一股子火莫名的蹿着!
“吱嘎——”
门开。
“爵儿……爵儿……爵儿……爵儿,你醒了么?”
略显沧桑的声音响在凌爵耳畔,慢慢将他叫醒。
入眼的是满面皱纹,红了老眼的凌啸天。
“爷爷……”
“醒了!爵儿,好点没有?”
凌爵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啸天这样的表情,卸下了他所有的霸气和严厉,只是一个慈爱的爷爷。
点了点头,“好点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凌啸天喃喃道。
凌爵的目光缓缓从凌啸天的身上移开,转到距离他竟有十步之远的女人身上。
“南南……”
他轻唤她的名字,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他便知道她已经吓坏了。
“不要叫我!”秦南君恨恨道,故意离他远远地!
凌爵自然知道她气什么,但在看守所里的那副鬼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看到的……
“我错了……”他眉头微微蹙起,向来精明的鹰眸此刻竟带着些可怜,“我错了……南南。”
鼻子一酸,她终究挪动了步子,还没走到床边,手就被他从被子下蹿出的手偷袭个正着,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猛地一拉,将她拉进怀里,双手紧紧环着!
“对不起……吓到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凌爵!你怎么总是这样?你这条命怎么就这么贱!贱的好像谁都能轻易拿走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最后一次,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鬼才相信你说的话!”秦南君小拳头轻轻落在他胸口,愤愤道。
“我以为……你走了呢。”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让我走我就走么!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秦南君想到这个更气愤!他还在警察厅的看守所里,竟然让她丢下他就走?
“好,好……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凌爵闭上眼,抱她抱得更紧……
别说秦南君,他也同样害怕……他也怕计划还来不及展开,他就被折磨死在看守所里,他怕,怕再也见不到南君。
松开她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秦南君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你怎么可以骗我?我上午走的时候,你还和我说那手铐只是唬人的……”
轻轻揉着他被勒出血痕的手腕,心疼的厉害。
“我不那么和你说,你会走?”
秦南君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如果她早知道的话,估计不仅不会走,还会耍赖一样的陪在看守所里……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警察厅里有人被凌新宇收买了,你明知道你有可能根本出不来……”
“南南,要做成一件事,多多少少都是要冒险的。”
“一定要拿自己的命来冒险?你不过是个豪门少爷而已!为什么把自己搞得像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我真不知道你进去这一趟有什么意义!”
“原来……老婆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秦南君眉头微拧。
“我进去这一趟,至少让某些人放松了警惕。”凌爵淡淡道。
“你是说……欧阳辉?还是凌新宇?”
“都是。”
凌爵刚醒没多久,身上还疼的很,只是时间不等人,毕竟接下来的事情都是要速战速决的!
就如凌新宇对他做的一样。
“洛洋和胥何西应该都在外面,帮我叫他们进来一下。”
“……恩。”
“顺便把手机给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给雷欧。问问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
“解释起来太复杂,晚点你就知道了。”
秦南君狐疑的将手机递给他,而后便往外走,他差点都死了,凌氏的事情也没有半点转机,但看着凌爵……秦南君心却慢慢安定了下来。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哦,对了。”踏出的脚停了下来,秦南君面露难色,看向凌爵……
“怎么了?”
“阿爵……欣恬,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了。”秦南君抿紧了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说清楚些。”凌爵的面色突地凝重了起来,心下升起一抹不详。
“你和她是同母异父兄妹的事情还有……凌新宇所做的这一切。”
“她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把她支开和凌新宇在书房里谈话,没想到她会折返回来站在门口听……”
秦南君心下一阵内疚,是她太着急了,也是她太激动了。
“她……什么反应?”
“她……知道你是她哥哥后,应该是开心的。”
“不是,我是问她知道凌新宇做的事情后,是什么反应?”
“……”
秦南君抿着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凌爵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抿了抿唇,“她迟早得知道。况且她是个大人,不能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先叫何西和洛洋进来。”
“恩。”
病房外。
凌啸天端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手拄着根他的龙头拐杖。
秦南君走到他身边坐下,“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相残杀……老狐狸,是你一手造成的。”
凌啸天抿着唇,一张老脸此刻肃穆且僵硬,然一双老眼却失了往日的精光,“阿雪不在……我好像真的……一事无成。”
“以前别人就经常这么说,我还不信……阿雪怎么可能不在我身边呢?”
他喃喃自问,带着些轻微的自嘲。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您所面对的这一切,恐怕不止是因为奶奶不在你身边吧……”南君冷冷清清道,“老狐狸,这是你的性格使然,你……太自私了。”
对自己心爱的孙子的自私,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