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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辉阁是九安城最美的阁楼,也是最高的阁楼。
九安城是尚辰国在南方的一个重要城池,与该国国都南北相望各领风骚,素有“亚都”之称。其城繁华声震东陆,名贵云集富甲天下。天辉阁在九安城的北部,独自占据着千亩土地修园建池,前有闹市后挨山川,集喧嚣与静雅在一身,汇尘气和仙逸于一体。
碧瓦雕甍、桂栋兰楣、珠帘玉挂、九曲回廊..凡是王侯府邸中会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在天辉阁这里找到,且比前者所拥有的要再好上百倍。该阁有十七层,越往上越小,高插青冥如入云端,每一层的翼角飞檐皆悬以琉璃冰灯,晚上点亮,整座阁仿佛笼罩在一团奇光中,溢彩流华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这所即使在整个东陆也罕见的楼阁却没有主人。听九安城的老人说,自他们还是蹒跚学步的幼童起就从未见过天辉阁的主人,按理来讲,能拥有这样的楼阁无论是谁都应该住进去——何况遍观东陆,也就各国的宫殿能与天辉阁一争高下了。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只能看见百来号仆从在天辉阁出入,他们打理天辉阁的池苑,洒扫一间间厢房,将一切弄得井井有条,然后就是每天敞开着大门等待。
是的,每天等待,等待主人莅临。
而这一等,便是九十年。
天辉阁的仆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时兴的器具珍玩进驻了一箱又一箱,可主人从未露面,仿佛那位富可敌国的主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名下这所享誉天下的名楼。东路内飘荡着文人墨客对该阁楼的赞颂叹惋,或艳羡或鄙视,但是这些书词章句没能引来主人置评一言半语,却惊动了北陆蛮族的大君。大君特命人前往尚辰国绘下天辉阁的样子,观后叹曰:“若得此楼,不枉今生。”
而今天,主人终于来了,就像是君王偶然记起了一个住在冷宫的失宠之妃。此时正值春季,满城风絮,燕舞莺歌。人们带着好奇的心情拥在路的两边,上至富贾权贵下至流民百姓无不想一睹天辉阁阁主的风采,那场面,热闹的像是过节。
一
洛鸢儿紧紧抓着栏杆,身子挺得笔直,伸长了脖子看着街上缓缓前行的仪仗队。没办法,街上人实在太多,她只好立在蕴珠坊的三楼(蕴珠坊共有三层,这是一家歌舞坊)看热闹。在她身旁约有十步远的地方有一白衣的中年男子,玉冠束发神情傲慢,目光玩味,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洛鸢儿睃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仪仗队很长很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最前方的人穿着清一色的绛红服饰,列成四纵队缓缓前行,举着高高的旗帜,神情肃穆踏地无声;紧跟在其后的是数百穿着水蓝色曳地长裙的女子,面蒙薄纱。道路两旁围观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禁声,屏息静气地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迎来了两台十六抬的大轿,前面的长宽约是二丈三尺,鎏金轿顶朱漆轿身,描龙画风威严无比,紫檀木做的细密轿帘蒙着浅红的薄纱,挡住了人们看向轿内的视线。尽管如此,依稀能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襟危坐。
天辉阁的门前铺开了十丈长蔷薇花瓣,天辉阁内衣着光丽的仆人恭敬地列在两侧。两台轿子在花瓣长毯前停下,后面紫色的轿子率先落地,从中走出一位蒙面的紫衣贵妇,她金步缓摇,亭亭地立在红轿的一旁。木帘轻启,一只玉雕般的手搭在妇人的手上,蒙面的少女由妇人牵引着离开了轿子,踏上香气四溢的花毯。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洛鸢儿更是对这位少女艳羡不已,这时,她忽听那个白衣的中年男子笑道:“这不是栩梁国的霁玥公主么?”
霁玥公主..
历史
对于后世的史学家而言,这位曾一度掌握了栩梁、尚辰两国最高权力的女政治家无异于从未看见且又掌管着消亡的谷玄之星。一如几乎只能从古旧的文献上寻觅到谷玄寥寥数语的存在一般,史书上关于霁玥公主的记载无比稀少,就是野史也难以觅到有关霁玥公主的章句。但不容置疑的是,这位公主确实存在于历史的长河里,她在掌权期间促成了栩梁、尚辰的联盟,为后来的东陆统一奠定了基础,才压其父,功盖千秋。只是她的所为却安上他人的姓名成为书中台上的传奇。
霁玥公主之母乃尚辰国孝惠帝次女槿芳公主。槿芳公主是嫡出,也是孝惠帝众多女儿中最不起眼的公主。十二岁那年母后病逝,为了躲开王子皇孙间无休止的争斗比拼,她搬到了远离国都的落月楼中,从此只在过年时候入宫向父王问安。孝惠帝无暇顾及她,仅仅嘱咐侍官留意着多送去财物罗绮,并不曾亲自去看望。槿芳公主本以为远离国都此生便可以与政治脱离平安一生,却没料到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栩梁国同尚辰国持续了三年的战争以尚辰国的惨败告终。孝惠帝不得不派人带上奇珍异宝前往栩梁国议和,栩梁当时的君主泰武帝收下了珠宝,要求尚辰国割舍十五城池,并以和亲为名义索要孝惠帝的一位女儿为妃。
孝惠帝自然是满心不愿,奈何实在没能力同栩梁国一较高下,只好咽下耻辱。但是很快他便发现,适值嫁龄的女儿除了槿芳公主外只剩下三女儿毓菡公主。毓菡公主乃孝惠帝宠妃所生,蛮横骄纵,目中无人,自小仗着父皇母妃的宠爱在宫里横行霸道。她听说栩梁国泰武帝索妃便和母亲百般撺掇孝惠帝将槿芳公主送去。栩梁国在东陆的北方,冬季漫长而寒冷且民风粗犷,习俗器物饮食服饰等都同尚辰国大不相同自然难以习惯,况且作为战败国的公主嫁过去,待遇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对这些,毓菡公主的算盘打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