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联盟,取得独立,这样的谣言开始在挪威境内传开,一发不可收拾。人们也开始私下集会,这些人里都有一个自私自利但能言善辩的家伙,他们无耻地凭空捏造国家的错误。这个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只要看到这些参加集会的人有为自由而战的意愿,他就承诺他们获胜的外援力量。不过这些家伙,从来都没有告诉被蒙在鼓里的这些人,外援力量指的是谁。不过现在都已经没有必要去理会这些,因为连原本爱国的人也开始相信这些谣言,相信这个国家蒙受了冤屈,而这些人会拯救他们。
国家因为充斥着钩心斗角,而变得面目全非。虽然国王是一名智者,是一名贤君,但他太过诚实正直,没有能力去对付酝酿已久的阴谋诡计。就连他身边的谋士,也被爱国热情冲昏了头脑而分不清国家的方向,这些以为自己掌握了国家命运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成了叛国者的帮凶。
每个阴谋里,都有几个被收买的人,伯格温克就是其中为首的一名。他是挪威的国家要员,尽管他下台了,但他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他有着非同常人的天赋,一个注定能够成为领袖的人物,如果不是有过几次见不得光的黑暗交易,让他失去人们的信任,他就成了现在的首相。所以,他也变得自命不凡,还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得的东西,所以他在敌人的试探下很快成了走狗。一开始,他还有着那么一丝爱国之心,得到贿赂他才会办事儿,不过随着事态的发展,最后连贿赂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计划慢慢变得完善了,伯格温克作为整个事件的主导者,夸大“国家的错位”,不停地误导着、拉拢着军官。但是事情永不会一帆风顺,就在事情变得能够看到“美好”结局的时候,伯格温克和他的一位“信使”发生了报偿纠纷。信使想要分得权力,甚至是王权,这对伯格温克来说太荒谬了。争吵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激烈。不过他还会参加集会,但却会小心翼翼起来,他开始集权,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准备倒向国王一派,在实现自己的雄心之余也能保全性命。所以他要掌握证据,于是他开始让大家在权利宣言上签字,在一块通敌卖国的遮羞布上签字。其实在还没有召开拉达索伦会议的时候,伯格温克就已经成功地让许多身居高位的人签了名,他们都是有权有钱之人,在那一间私密的会客室里,他们反复商讨和计划着,伴着熊熊炉火,他们扬言要干出一番大事。
此时,白雄鹿就靠在屋外的栅栏边上,他躺在那里休息,看上去安静得像一头公牛。而在拉达索伦,一切都没有改变,伯格温克漂亮的演讲诱骗了所有人,让他们都在蒙羞布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些人将自己的生命还有国家的命运,都交到了伯格温克的手里,他们还将这个丧失信义的恶魔当成了内心充满爱国情操的天使。不过幸运的是,不会读也不会写的斯维格姆没有在蒙羞布上签字。虽然他不认识书上面的字,他却能读懂人心,当所有人陆续离开会议现场后,他才小心地问到身边的艾克索·坦伯格:“他自己有在那东西上签字吗?”艾克索想了一会儿,说:“没有。”老斯维格姆又说:“我不信任那个家伙,我们应该让在尼斯顿等待会议的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如何让那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对斯维格姆来说是个问题,毕竟伯格温克就要乘坐快马赶到那里了。
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白雄鹿了,在伯格温克跳进他的雪橇飞速离开的时候,斯维格姆将套笼上的铃铛取了下来,解开了拴着驯鹿的绳子,跨进了自己的雪橇。为了不让伯格温克发现他们,斯维格姆选择了一条绕远的路,一条沿着河边的平路,他相信白雄鹿会带着他先赶到尼斯顿城。
雄鹿踏着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的呼吸很均匀,而在上面,他们听到了马儿的铃铛声,还有伯格温克马夫的吆喝,他们也正拼命地赶往尼斯顿。
四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尼斯顿,伯格温克在人群中发现了斯维格姆,却当作没有注意到。最终,尼斯顿没有人签字,因为有人警告过他们。伯格温克知道,这个人是斯维格姆,是那个因为自己不会写也不会读而没有签字的拉达索伦的老家伙惹的事。可是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比自己先到这里的。
后来,伯格温克知道了白雄鹿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尼斯顿之行为何会失败。所以,伯格温克知道,自己必须要在风声传到卑尔根之前赶到那里,不然自己的计划就会失败。可是要比任何人都先赶到那里,只有让老斯维格姆同意他使用白雄鹿才行,所以他动用了自己可以用得上的势力。
老斯维格姆最终答应了伯格温克,当他来到雄鹿面前的时候,雄鹿正安静地躺在干草中睡觉。见到老斯维格姆,雄鹿懒懒地站了起来,将鹿角上的干草抖掉。他慢慢地跟在斯维格姆的身后,他太困了,所以走得很慢,缰绳也一直紧绷着。伯格温克有些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雄鹿的鼻子里立即喷出一股热气,斯维格姆出于好心劝告伯格温克,但得到的只是一阵嗤笑。
拂晓的熹微晨光中,伯格温克在前驾着白雄鹿,斯维格姆和他的马夫在后跟着,伯格温克带着将人们带向劫难的文件朝着卑尔根疾驰。他的心里有着邪恶的念头,他要改变自己和挪威的命运,他把胜算都压在了白雄鹿的身上。
可是,白雄鹿听到了斯维格姆的指令,出发的时候做了几个跳跃的动作,惹怒了被颠倒的伯格温克。可是,看着白雄鹿已经将斯维格姆甩在后面,他又忍住了自己的怒气,只是不停地晃着绳子吆喝,让雄鹿狂奔起来。白雄鹿的极速,让即使专横的伯格温克也感到了欢欣,就算这只白雄鹿昨晚阻碍了自己的计划,现在他也可以借用他的速度,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雄鹿一直疾驰着,但是伯格温克的心中只想着卑尔根,只想着自己的目的,他又用缰绳抽打着白雄鹿。没有了罗尔抽打自己时的愤怒,白雄鹿只是喷了三下鼻子,便跑得更快了。只是,当他们经过戴斯考尔山的时候,白雄鹿嗅出了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他焦虑地抬头看向天空,只是稍微放慢了速度。
伯格温克却不想他放慢速度,他冲着白雄鹿大吼,用缰绳不停地抽打着,打得越来越狠。白雄鹿又开始狂奔起来,但是他的眼中开始闪烁血光,伯格温克也开始无法掌握雪橇的平衡,而在雪橇里左右颠簸。数千米的路程,不过眨眼之间便过去了,老斯维格姆在万德河上建筑的桥出现了。此时,没有人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矮精灵,又在拱心石上一边跳一边唱:
挪威的宿命,挪威的好运,
藏起来的矮仙儿,跑起来的雄鹿儿……
歌声,让雄鹿耷拉着两只耳朵,速度也慢了下来。伯格温克野蛮地抽打着驯鹿,他也不喜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歌声。白雄鹿如牛眼一样的眼睛开始闪烁红光,鼻头也开始喷出愤怒的热气,一对硕大而坚硬的鹿角也开始晃动。不过他没有像之前报复罗尔一样停下来报复,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更大的复仇计划,而也从那一刻,伯格温克完全丧失了自己对雪橇的控制,唯一可以让白雄鹿安静下来的那个人,也已经被他们甩得很远很远,回头时连影子也看不见。
他们偏离了原来的道路,雪橇磕绊着路边的石头翻了过去,然后又自己翻了回来,如果不是带子系着,伯格温克已经甩了出去摔死过去了。幸运的是,他没有死,雪橇上彷佛聚集着挪威所有的祸根,他又出现在雪橇里,已经遍体鳞伤。桥上的矮精灵,轻松地跳到了雄鹿的头上,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颠簸地在鹿角上跳着舞、唱着歌,还唱了一首新歌:
哈!终于到了!噢,幸运的日子,
挪威祸根就要被清除了!
听着歌声,伯格温克是愤怒的却也是恐惧的,他用缰绳不停地抽打着白雄鹿,试图可以控制住白雄鹿,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吓得失去了理智,从身上掏出小刀,朝着雄鹿的腿筋刺了下去,却被雄鹿将小刀踢飞。
此刻,他们的速度比在平地上还要快,或者说他已经不再是飞驰,而是在疯跳,一跳足有一丈远的距离。而悲惨的伯格温克,只能在雪橇里,不停地被自己的阴谋搞得尖叫、诅咒、求神的庇佑。但是,雄鹿的两眼充满愤怒的血光,他沿着上坡路,朝着霍伊冰蚀高原前进。沿着当初自己跟着妈妈蹒跚学步的那条小路,他狂奔着,路旁飞起了白翅膀的松鸡,迎接他的却是闪着白光的黑石山,高耸入云。
这一切都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会被肆虐的狂风卷起的小雪花在舞蹈。这一刻,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白雄鹿停下来,就算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雪。但是,一只乌鸦突然扑到了他们的身后,而那个矮精灵又开始歌唱起来:
好运,挪威的好运!
随着白雄鹿跑来了。
暴风雪席卷了整个霍伊冰蚀高原,吹散了白雄鹿在高山上留下的每一个足迹,他们翻过了文德霍山,一路奔向阴沉的远方,而他们的结局,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此时,挪威人民也从噩梦中恍然醒来,他们的国家因为一只白雄鹿,而避免了毁灭。可是,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人因此丧命,这一段是非也告一段落。
唯独印证着那一次驾乘之旅的,只有在出发前,老斯维格姆从白雄鹿套笼上取下的那一串银铃。那些铃铛都代表着胜利,而在斯维格姆回过神之后,不免叹息一声,将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铃铛,挂在了银铃串上。
人们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而不管是那个差点儿通敌卖国的家伙,还是挫败了阴谋的白雄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有住在冰蚀高原附近的人说,在暴风雪的夜里,当那一片桦树林里雪花飞舞的时候,偶尔会有一只巨大的白驯鹿,用他那让人可怕的速度飞驰而过,洁白的雪夜里看得到他冒着怒火的双眼,他的身后拉着一辆雪橇,雪橇里坐着一个害怕着、尖叫着的倒霉蛋。而在鹿角上,会有一只有着棕色皮毛却留着白胡须的矮精灵,冲着这个倒霉蛋鞠躬,开心地笑着唱着:
挪威的好运,
和一只白色雄鹿……
这些人说,那首歌听起来很熟悉,就是那一首在某一天,在万德河的水坝边上,被矮精灵唱起的预言歌谣。而每当歌谣响起的时候,桦树林开始变得嫩绿,一只满眼温和、身材健硕的母驯鹿,会从桦树林里走出来,离开的时候,她的身边带上了一只小小的小白鹿,走得很慢却很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