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一直认为,我和“猛咬犬”已经建立了良好的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起码我认为,它再见到我应该不会觉得陌生才是。但是,当我再一次见到“猛咬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完全错了。“猛咬犬”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用力地对着我吠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嗥叫声,腿还不停地晃动。
在彭鲁夫家时,他们已经进行了很多次捕杀灰狼的活动,并试图训练猎犬的胆量,希望能取得哪怕一次的成功。但是我所见到的,就是他们不断地失败。彭鲁夫的家人无比憎恨灰狼,也对这群他们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猎犬那如鼠的胆量,感到异常愤怒。其实,在捕狼活动时,这些猎犬也不是毫无作为,它们能够发现灰狼,只是无法捕杀灰狼。这让彭鲁夫兄弟很郁闷,每次捕猎的时候,他们都站得很远,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围猎都是以失败告终。
老彭鲁夫讽刺这帮无用的猎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胆子还不如一只长腿野兔大。”
第二天的捕狼活动又开始了,我和彭鲁夫家族一起,早早地就从农场出发了。这场捕狼活动的主角,依旧是那些品种不一的猎犬—大蓝狗、斑点狗、黄狗,当然,还有那些名贵的俄罗斯狼狗。除此之外,队伍还加入了一个新成员—“猛咬犬”。
“猛咬犬”体型很小,但依旧很凶悍。没有狗敢靠近它,甚至是马也不行,否则,这些靠近它的东西就会迎来一场恶战。正是因此,虽然“猛咬犬”在门多萨的时间很短,但是它得罪了彭鲁夫家所有的人和马,还有那些猎犬。我想,和“猛咬犬”相处最融洽的,应该是旅馆老板养的那只小牛头梗了,那只小牛头梗的身体比“猛咬犬”还要小,这大概也是它们能和平相处的原因吧。
那天捕猎的场景,足够让我铭记一生的。刚开始,我和捕猎的人们站在一个能看得很远的小山顶上。希尔顿拿着望远镜,观察附近的动静。忽然,他开始大喊:“快点儿,在那边有一条郊狼。它正在向斯库尔小溪那边跑去。”
发现郊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追踪它的猎犬能看见郊狼的踪迹,但是格雷伊猎犬又不能像人一样用望远镜眺望远方,何况这山下面的路并不好走,遍地的山艾树阻挡了猎犬的视线。
希尔顿的身体向着马鞍的一边斜去,嘴里呼唤着他的猎犬丹德尔:“喂,喂,丹德尔。”与此同时,希尔顿还伸出了他的一只脚。正在我为希尔顿做出这样的动作感到奇怪时,我看到那只叫丹德尔的格雷伊猎犬敏捷地跳上了马背,站在希尔顿身后。希尔顿用手指向发现狼的地方,“在那里,丹德尔,它在山下面。”
丹德尔无比认真,顺着希尔顿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真的看见那边的那条狼。然后,丹德尔轻松从马背上落地,吠了一声,就首当其冲跑了出去。
其他的猎犬,在丹德尔的带领下,也都冲了出去。猎人,当然也包括我,骑着马跟在猎狗的后面。这条路确实比我想象的更加难走些。山下面四散的石头、獾子的洞穴,甚至还有许多鼠尾草,都在阻碍着猎人前行。猎人很快就和猎犬拉开了距离。
我不经常骑马,或者说我并不喜欢骑马,所以我成了落在队伍尾巴上的那个人。我们尽量保持最短的距离跟在猎狗群的后面,但是它们的速度显然比我们快很多,它们在前面奔驰,在溪谷中穿行。后来,我和猎人登上了另一座小山的山顶,从这里,我们能看见山下面猎犬追逐郊狼的情景。丹德尔是猎狗群里当之无愧的领导,冲在最前面。一开始,猎犬和郊狼之间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到后来,随着猎犬奔跑速度加快,距离越来越短了。我们再一次看见这些猎犬的时候,猎犬蹲在一边,伸出舌头喘着粗气,大概是因为长途奔跑的缘故。它们身上并没有搏斗的痕迹,但那只郊狼已经死了,倒在了一边。
有几只猎犬姗姗来迟,希尔顿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猎犬,讽刺道:“到现在才来看热闹,未免太迟了些。”比起这些受到冷落的猎犬,丹德尔要幸运多了,此刻它正享受着主人希尔顿的抚摸和夸奖:“最后还是根本就用不着你们,你们看看丹德尔吧。”
希尔顿的爸爸对此不屑一顾,嘲讽地说道:“它们的胆子太小了,十几个大型犬都不敢去捕杀一只小小的郊狼,还要等我们来杀了郊狼。”
这次我没有看到它们到底是怎么杀死狼的,这让我觉得无比遗憾,于是我决定,第二天的时候,继续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我和猎人依旧选择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俯瞰全局,很快就发现了下面有一个灰色物体在慢慢移动。在这个草原上,猎人对猎物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方法,比如,红色的点是狐狸,白色的点是羚羊,至于灰色的点,不是灰狼就是郊狼了。灰狼和郊狼的尾巴也是不一样的,郊狼的尾巴拖在地上,呈下垂状;而灰狼的尾巴,总是高高地翘起来。
猎犬丹德尔经常跟着希尔顿出来捕猎,习惯了这样的捕猎场景,显得从容淡定。它是这个猎狗群里毫无争议的领导者,它带领着其他猎犬又开始在草原上狂奔追逐,不过,这次的队伍里面,多了我的小牛头梗。
我们骑着马跟在猎犬后面,看到了那在奔跑中的灰色物体,尾巴高高地翘起,必然是一条灰狼。但是我总觉得,今天猎犬追赶灰狼的速度总是没有昨天快。后来,没有人看见这场捕杀行动到底是如何终止的,总之,那些猎狗陆陆续续地回到了猎人身边,可是却并没有看到狼的踪影。
猎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老彭鲁夫看着猎犬的目光充满了厌恶,道:“它们根本就是害怕,本来可以很轻松地追上那条灰狼,但是只要灰狼一回头,它们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就是胆子小!哎!”
这时候,忽然有人想起了我的“猛咬犬”,希尔顿扫视着猎狗群里,不屑一顾地说道:“嘿!那条总是叫个不停、不知道害怕的‘响尾蛇’呢?”
我只好说:“我也不清楚它在哪里,我想,它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狼,如果它见过的话,我猜它一定会和灰狼打起来,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它把灰狼杀死,要么它被灰狼咬死。”
后来的事情,可以证明我说的并没有错。黄昏的时候,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发现了灰狼。那灰狼正嚣张地翘着尾巴。希尔顿向上次一样呼唤着丹德尔,丹德尔动作利索地上了马鞍。我也效仿了这样的方法,想要呼唤“猛咬犬”跳上来,可是“猛咬犬”相对于高大的丹德尔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猛咬犬”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轻盈地就跃上我的马鞍。最后,我不得不伸出我的脚,让它在半空中找到一个支点,让它分两次跳上来。我给站在马背上的“猛咬犬”指出猎物的方向,“猛咬犬”不负重望,很快就看见了那条灰狼,它跳下马背,开始向着猎物的方向跑去。此时希尔顿的格雷伊猎犬已经跑出了很远,但是我相信我的“猛咬犬”并不会逊色于这群猎犬中的任何一只。
这次,我们并没有走那条很难走的路,因为在一片空地上,灰狼就和猎狗相遇了,丹德尔首当其冲,咬住了那只灰狼的屁股,其他的猎狗见丹德尔和灰狼打在了一起,都壮起胆子,陆陆续续地跑到灰狼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冲着灰狼高声吠叫。
后来,“猛咬犬”从猎狗群里冲了进去,直接就跳过去,准备咬灰狼的脖子。脖子是每个动物最致命的地方,咬住脖子,才是制胜的关键。可惜的是,“猛咬犬”体型太小,这么一跳,只是咬到了灰狼的鼻子。之后,更多的大型犬逼近搏斗现场,没过一会儿灰狼就死了。此时,我和猎人还在向一处高地爬,有幸目睹了这场搏斗的整个过程。灰狼死了,这表示我们一路骑马颠簸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和猎人见证了“猛咬犬”的英勇无畏,它的表现也证实了杰克在电报里说的话—不同寻常的小狗。
这是第一次,猎狗群在完全没有人类的帮助下,独立完成的一次捕杀灰狼的行动,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当然,这次的成功,要归功于我的“猛咬犬”的勇猛,它给这里的猎人上了一课,告诉他们如何才能成功捕杀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