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婴儿的拥抱
◎文/江汀
用心拥抱生活,拥抱朋友、家人和亲人,你会觉得生活处处有阳光。
我们是餐馆里惟一带孩子就餐的顾客,我把伊瑞克放进一把高高的婴儿椅里。突然,伊瑞克高兴地尖叫起来:“嗨,嗨……”并兴奋地用手拍打着椅把。当伊瑞克高兴地咯咯笑着扭动身体时,他的眼睛笑得起了皱纹,嘴巴咧开着,露出了没牙的牙床。我环顾四周,找到了让他快乐的根源。那是一个穿着肥大裤子的老头,脚指头从鞋子里钻出来,衬衫很脏。我们离他比较远,但我相信他身上一定很臭。
那个老头的手挥舞着,“嗨,我看见你了,小家伙。”我和丈夫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该怎么办?”伊瑞克继续大笑着回答:“嗨,嗨。”餐馆里的每个人都看着我们,脸色古怪。
我们点的饭菜来了,那个老头大喊:“你们点小馅饼蛋糕了吗?你们知道躲猫猫(一种把脸一隐一现以逗小孩的游戏)吗?嗨,瞧,他知道躲猫猫。”没有人认为那老头是可爱的,他显然喝醉了,我和我丈夫感到很困窘。我们默默地吃着饭,伊瑞克则在为那个欣赏他的流浪汉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戏,那个老头把他大大地赞美了一番。
我们终于吃完了饭,丈夫去结账,我抱着伊瑞克去停车场等他。那老头就稳稳地坐在门口。“上帝,让我在他对伊瑞克说话之前顺利地走出去吧。”我在心里祈祷着。当我走近那个老头的时候,我转过身,试图横跨一步躲过他,避免他呼出的空气吹到我们脸上。但是,当我这么做的时候,伊瑞克努力把小小的身体向外斜伸出去,张着胳膊,做出“抱抱我”的姿势。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伊瑞克就已经从我的怀里向那个老头扑过去了。
刹那间,一个身上带着臭味的老人和一个乳味小婴儿的爱达到了完美的极致。伊瑞克表现出来的是完全的信任和爱,他温顺地把他的小脑袋靠在老人肩膀上。老人的眼睛紧闭着,我看见泪珠在他的睫毛上闪烁着。他用他充满污垢、痛苦和艰辛劳作的手托着婴儿,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建立起这么深厚的爱,我站在旁边,肃然起敬。老头抱着伊瑞克,轻轻地摇着,用一种坚定的、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我的喉咙里像卡着一块石头,好不容易才说:“我会的。”他颇不情愿地将伊瑞克递给我,看起来非常伤心。我接过伊瑞克,那老头又说:“愿上帝保佑你,太太,你已经给了我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我除了低声说“谢谢”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抱着伊瑞克,向汽车跑去。丈夫看到我哭,并且把伊瑞克抱得那么紧时,他感到莫名其妙,只有我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亲眼目睹了一个看不见善恶、不懂得评判的小孩子表现出来的爱。我的伊瑞克看见的是一个人的内心,而我,他的妈妈,看到的则是一套衣服。这是我的小孩子给我上的最好的一课。
我最需要的电话号码
◎文/[美]弗朗科·纽在克鲁格
亲情是世间最纯洁高尚、不计任何功利的感情。父爱如山,有山般的沉默,又有山样的深沉。
戎出生于一个单亲家庭,听邻居多莉太太说,我的母亲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父亲对于母亲的事总是只字不提,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从不跟我多说话,在生活与学习上对我的要求却很严格。
父亲开有一家公司,在我们这个小镇上算是一个富有的人,但我却从未从他那里得到过像同学们那样多的零花钱,这还不算,他每天开车去公司时,都会经过我们学校,可是无论我怎样央求,他从来不肯让我搭他的便车,我总是坐公共汽车或者地铁去上学。为此,我在心里很瞧不起父亲,有时甚至恨得咬牙切齿。我将母亲的病逝全部怪罪在了父亲的头上,母亲肯定是受不了父亲的虐待而死的。而父亲一直单身的原因,则是因为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他的脾气!
18岁的我就要离开美国去新西兰求学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去一个那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离开父亲这么远。但我对父亲却没有多少留恋,甚至很多次我都希望早点离开他,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临行前,我将所有在新西兰求学的同学电话号码都调了出来,存在手机里。我觉得不保险,因为手机也有丢失的可能。于是我又将所有的电话号码全都记在笔记本上,可我还担心笔记本也不安全:如果笔记本也丢失了,我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新西兰该如何是好?最终我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电话号码都记在新买的皮鞋里,帽子里、风衣里……这样,即使我遗失了其中一样东西,也可以在其他东西上找到我需要的电话号码。也许正是因为我从小养成的独立习惯,我也懂得出门只能靠自己,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疏忽,但同学们的电话号码是不能丢的。
在机场,父亲破例为我送行。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还从没送我去过什么地方,就是去学校报到,也是我独自去的。所以对于父亲送行时的沉默无语,我已习以为常。旁边几对父母流着眼泪来送他们的子女的场面,也没对我的情绪产生丝毫影响。
到达新西兰后,我急急忙忙地翻起了电话本,首先是手机。可手机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再细看时,号码后面竟是父亲的名字!我这才想起,我居然从来没有给父亲打过电话,甚至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认识,很显然,父亲动过我的手机。我又打开笔记本,在笔记本的第一页显眼地写着父亲的电话号码,是父亲的笔迹!我追不及待地又翻出了其他的东西,皮鞋,帽子,风衣,我一一地将它们翻了个底朝天。凡是我写过电话号码的地方,父亲都在第一行加上了他的电话号码!一向粗心而专横的父亲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他是让我在外面遇到了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我在学校里安顿好以后,习惯性地上网收取同学们的信件,我收到的第一封邮件居然也是父亲的:
弗朗科,我的孩子,你现在终于长大了,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18年啊。
你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死,我答应过她要将你抚养成人的。看到今天的你这样自立自信,我真的很高兴。我想,你的母亲在天堂里也会为你而高兴的。但是,当我看到你的电话本上没有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时,我惊呆了!一个孩子在外遇到了困难,首先要找的应该是他的父亲才对,可是你没有。我想,是不是我对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是不是我对你太严格了?孩子,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怎样,爸爸永远都是爱着你的……
我压抑了18年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母亲的清醒一刻
◎文/澜涛
灾难可以夺走一个人清醒的神志,但永远夺不走一颗母亲的心。
灾难从来不会怜悯去选择施虐对象。
她是一个疯女人,她的神态常常处于混浊状态,每每遇到惊吓就会失常,要么瘫痪,要么发狂。这天晚上,她和三个儿女或躺或坐地挤在一张床上看电视。晚上9点多了,她想起还没有喂猪,在穿过堂屋去厨房拿猪食时,突然发现房顶簌簌地向下掉泥灰,她便走到门外,想看个究竟。她刚走到门外,就看到房子化雪一样慢慢往下塌。
前一天,当地下过一场大雨,她家的土坯房当时被水淹了,连墙根都泡软了,但她并没有意识到房子会出现什么异常。她一下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似乎要晕倒。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遍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能晕倒。”
突然,一片混沌中传来小女儿的呼叫声:“妈妈,快帮我撑起!”她一下清醒过来,意识到三个儿女在房间里,她急忙问:“你们有事没有?”这时候,她听到大儿子的回应:“妈妈,我们都还活着。”
确定三个孩子都还活着,她立刻扯开嗓子喊人救命,但那天晚上她的丈夫不在家,附近的邻居也都外出了。漆黑的夜色中,喊叫声悲切、凄凉、无助。喊叫了一会儿,只有风声回应着她,她等不及了,决定自己救孩子。她开始循着孩子们的声音疯狂地扒残垣、瓦片和泥土,她一边疯狂地扒着,一边和几个孩子轮流着说话。
她问大儿子:“儿子,你们有事没有?”
大儿了回应着她:“妈妈,我们都还活着!”
这时候,她听剩小女儿忐忑的声音:“哥哥,是不是下冰雹了?”
她听到大儿子镇定地回应着妹妹:“不是,是房子垮了。别怕,妈妈在救我们!”
她又听到小儿子虚弱的声音:“哥哥,我吸不了气了!”
她再次听到大儿子镇定的回应:“别怕,有哥哥在呢!”
她终于知道,灾难发生后,她的大儿子的手脚虽然都被木头压住,右手臂钉进了一颗钉子,但仍然撑挺着用身体顶住垮塌下来的横梁,用身体撑起了一片高不过几十厘米的狭小空间,将弟弟妹妹护在了身下。
孩子们命悬生死让她更加忐忑,她更加疯狂地扒,泪水噼啪滚落着,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越来越痒,脚也开始发软。她一边继续扒着,一边鼓励着自己:“不能晕倒!”灾难撕破那晚的安宁,鲜血染红了那晚的夜色。终于,她看到了纱帐,知道挖到床了。她一把撕开纱帐,将三个孩子拉了出来。
这个事件发生在2005年9月13日的璧山县大兴镇万民村,那位身患精神病的母亲的名字非常普通——安昌贤。
灾难可以夺走一个人清醒的神志,但永远夺不走一颗母亲的心。猝不及防的灾难常常让人们变得异常渺小,但常常也是唤醒那些平日里被埋藏起来的人性之光铿锵、凛然和鲜亮的时刻。融化冰冻的瞬间
◎文/孙盛起
宽恕是和谐之源,是和平之始,是美好之根,宽容能融化冰冻的瞬间。
1991年,我到美国爱荷华大学留学,那里是个种族大熔炉,汇聚了世界各个国家、各种肤色的学生,对此我既兴奋又感到陌生和孤单。由于担心受到别的国家的学生的欺负,不久我就加入了由十几个中国留学生组成的“同乡会”,这样大家有事可以互相照应,使我有一种安全感。
10月的一天,我去学校附近的商场购物,在扶梯上偶遇学校里唯一来自喀麦隆的同学桑乔。桑乔不久前曾因和一个中国学生发生冲突而被我们同乡会“修理”过,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我俩一前一后站在扶梯上,他见我只身一人,就很轻蔑地冲我竖起中指。这是个侮辱性的手势。我毫不示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要和他理论。然而桑乔长得人高马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很轻易地把我的手扭转到背后,然后狠狠一脚将我踹下扶梯。我被摔得几乎昏死过去,不仅脸颊被摔出很长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身,而且商场工作人员把我送到医院后,经检查,我的两根肋骨也有轻微裂痕。
同乡会的同学闻讯立刻来看我。很快,我们就制定了两种“解决”桑乔的办法,一是起诉他,让他遭受牢狱之苦并支付巨额赔款,二是找机会收拾他,让他付出比我还惨痛的代价。我倾向于后者,因为在国内和别人打架吃亏时,我都是以这种“正统”的办法和对方扯平。
复仇的烈焰在我的心中燃烧。出院后,我根本无心学习,整天琢磨着怎样找机会对桑乔下手。桑乔显然意识到我们要报复,变得非常谨慎,从那以后再没有离校上过街,有一次我和他在教学楼相遇,面对我的怒视,他的眼光躲躲闪闪,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充满恐惧。
如果没有发生那起震惊世界的惨案,我的复仇计划无疑就会实施。那起惨案发生在11月1日,中国留学生卢刚由于某种原因,开枪射杀了另一名中国留学生山林华、3名爱荷华大学的教授以及副校长安·柯莱瑞女士。
听到这个消息我完全惊呆了。卢刚和山林华不是我们同乡会的成员,受害的另3名教授我也不太了解,而安·柯莱瑞女士却是我非常崇敬的人,一进爱荷华大学我就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她在父母早年远渡重洋到中国时出生在上海,因此她对中国怀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特殊感情。她终身未婚,把在爱荷华大学留学的中国学生视若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们爱护有加、关怀备至,尤其是每年的感恩节和圣诞节她的家就成了中国留学生的乐园。可如今,这样一位慈母般的长者却被人丧心病狂地杀害了,而杀害她的人竟然是我的“同乡”!对此我无法理解,更感到羞耻。我恨卢刚!
如果说安·柯莱瑞女士的被害令每个人都感到震惊的话,那么几天后她的葬礼对每个人的心灵又是一次巨大的震撼。
11月4日,我们全校师生停课一天为安·柯莱瑞女士举行葬礼。葬礼上,安·柯莱瑞女士的好友德沃·保罗神父的一席话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假若今天是我们被愤怒和仇恨笼罩的日子,那么安·柯莱瑞将是第一个责备我们的人。”随后,安·柯莱瑞女士的3个兄弟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们以她的名义捐出一笔资金,成立了安·柯莱瑞博士国际学生心理学奖学金基金会,用以安慰和促进外国学生的心智健康,减少人类悲剧的发生。同时,他们以超凡的爱心宣读了一封致卢刚家人的信:
我们经历了突发的剧痛,我们在姐姐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候失去了她。我们深以姐姐为荣,她有很大的影响力,受到每一个接触她的人的尊敬和热爱——她的家人、邻居,她遍及各国学术界的同事、学生和亲属。我们一家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不但和姐姐的众多朋友一同承担悲痛,也一同分享着姐姐在世时所留下的美好回忆。
当我们在悲伤和回忆中相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想到了你们一家人,并为你们祈祷,因为这个周末你们肯定也是十分悲痛和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