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到长安要远比从东都出发远的多,除了中间最凶险的那片沙漠还要过一山一河。这是石浪第一次出远门,仓促之下只带了一件单衣,三张煎饼,当然还有那块父母唯一留给石浪的玉佩。
横在北漠与长安之间的这片沙漠叫“墨河”,这并不是说这片沙漠里有一条叫墨河的河,而是因为沙漠里有一股叫墨河的沙盗所以这片沙漠才叫作墨河。这片沙漠因为墨河而变的可怕,是发生在这近百年里的事情,方圆百里的人提及墨河色变,墨河这个名字甚至经常被妇女们用来吓唬那些啼哭的幼童。
石浪没有刻意绕开这片沙漠,因为那样的话就无法赶在长安四院招生之前赶到长安,这是石浪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所以就算眼下的这片沙漠再怎么可怕,那也是需要闯上一闯的。这十二年石狼与狼群生活在一起,除了学会如何狩猎,如何让对手感到恐惧之外,最多的便是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这是狼的本性。
沿着墨河的边缘地带,似一头真正的风狼,御风而行。墨河迎面而来的热浪拍打在石浪有些黝黑的脸上,风将额前的发胡乱的吹到两边,露出了石浪那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双眼之间眉眼偏上的地方有一道竖着的伤疤,太过明显,看着就像是生在额上的第三只眼。
??伤疤是前年夏天留下的,当那把锋利无比的刀就要朝着天灵盖落下的时候,石浪选择迎着刀锋而上先刀一步将左手上套着的钢爪刺进了中年人的脖颈之间,刀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来的,落下来便没了力道,入骨半分,宽度同眼。
??中年男子倒下了,喷薄而出的血染红了那株才开了不久的白玫瑰。这是这个夏天石浪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
放眼望去突起于落下之间的那片地方是这片沙漠里唯一的绿地,路过的行旅商人大多会在这片绿洲停留,只不过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只能从残留下来的痕迹里发现它曾经辉煌过的痕迹。
手在这片已经越来越小的湖上轻轻拨动之后,便径直饮了三大口,烈日悬挂在头顶上空,脚下金色的沙子闪闪发光,石浪站起身来的时候,看到湖对面那队才走过来的人马,领头的应当不是走在最前面那个穿着华丽的男子,反倒那个靠边缘站的一身仆人打扮带着面纱的女子更像,这是石浪的直觉。
这应当是路过的商旅,带的也许是见不得官的东西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进入这片沙漠,像这样的事这几年也时常发生在这片沙漠,利益永远都是能驱使人的,不过他们走不到终点的,墨河肯定已经盯上他们了,出手只是迟于早的事情。
石浪本欲休息的想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队伍打乱,他知道得尽快离开了,墨河的暗哨无处不在,这样大批的队伍他们没理由发现不了。只是相望不相闻,然后默然走远,石浪本想安静的逃离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时,那只队伍里突然传来了让自己停下的声音。
石浪有些愕然地回过头,震惊是因为这片沙漠里相遇的人都会对对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没谁知道谁会在下一秒里干掉谁,也许前一秒还和你谈笑风声的下一秒就会把匕首插进你的身体,这就是这片沙漠,这就是人,要远比远在南海的灵族,和北漠深处的兽族恐怖的多。
石浪看向那只队伍的时候,有人已经朝着他这边走来,石浪下意识里握紧了左手上的钢爪,像狼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这个男子。
“我家先生邀小哥小聚一下。”男子朝着石浪的方向微微躬身。
石浪没有看身前的这个男子,也没有望那个身着华丽服装的主人,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怎么都看不出特殊的女子身上,只一眼然后便背过身子打算离开。
来邀请的家丁看着越走越远的石浪也些愤懑地拂袖,然后一路小声嘀咕回到了队伍里。
“小姐。”
那个女子伸出自己的中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这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先生,你说他像个杀手吗?”女子冲着躺在骆驼背上的那个半睡半醒的糟老头子问道。
“很有这个潜质。”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唇也好似未曾动上一下,可判断的话却已经传到了女子的嘴边。
今天是石浪进入墨河的第一天,除了中途见到的那支有些奇怪的队伍外,一切倒也正常。落日的余晖染红了这片沙漠,不似鲜血的红却意味着危险的真正来临。天就要黑了,夜来的时候便是墨河开始活跃的时候,今天也许是那只队伍,也或许是自己,亦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走进这片沙漠的人。
那轮残月并不能照亮这片沙漠所有的地方,沙漠夜里是异常寒冷的,石浪并没有同不远处的那只队伍那样高调,在夜里点亮暴露行踪的火,只是为了取得片刻的温暖。火是在这片草原里最忌出现的,尤其是在夜晚,这除了让那批沙盗能来的更快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好处。
石浪将耳朵贴在沙上,听着那些来自远方的微弱的声响,到最后石浪的眉眼都几乎快要凝到了一起。远处,越来越近的远处烟尘四起,有一批身着黑衣的人正朝着光亮处来。石浪站在高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以及全然不知光亮处,石浪做了一个这十二年里他觉得最任性的决定。
墨河大批行动而且如此有方向,这里必然有探子指引,当务之急必须是找到这个藏在暗处的探子。石浪将搜索范围缩小到光亮处的周围,最后于沙里看到了一个正伏地退后的和沙漠一样颜色的身影。石浪一个闪身跳下高地,朝着移动的身影追将过去,石浪化身成一头正真的风狼,左手成爪就要落在那个移动身影上。
钢爪一击落空,细沙从指缝间漏过,周围哪里还有半个移动的物体,石浪半猫着腰凝视着周围,最后朝着那支队伍最边缘处腾空而起,钢爪入地尘土飞扬,那支队伍里所有的人都谨慎的掏出了武器,做出了防御的阵仗,最后带着吃惊的目光看着石浪从沙里揪出了一个身着黄衣的人。
钢爪落在那个脸上还带着沙土的人的脖颈之间,男子到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也许他正是知道墨河的人越来越近了,才会这般震惊自若。
“说,沙盗还距这里多远,一共来了多少人。”钢爪入骨一分,鲜血顺着钢爪落到了沙上一闪即逝,石浪根本不打算给这个探子一丁点的时间。
石浪的眼里没有任何闪烁,所有在场的人都相信只要这个沙盗说的慢上一分,石浪左手上的钢爪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刺进他那根****的大动脉里。
沙盗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往往是最守口如瓶的,因为他们知道为了活下来而出卖整个队伍,只会得到比死更可怕的结局。
石浪读出了探子这一刻眼神深处的坚定,那是毫无畏惧的,石浪冷漠的盯着这个沙盗说:“你是我这个春天里要杀的第一个。”然后丝毫不管那群人的阻止生生将钢爪刺进了沙盗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