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在房梁上蹲了半日,直到那丫鬟离开,城隍庙中再次响起吵闹,他才回过神来。
“小兔崽子,居然还敢来偷我们的东西,咱今天就打死你!”
“二狗!不要欺人太甚,之前我们已经放过你几次了,居然还来!这次定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
听着下面的嘈杂,杨过看了一会,不由笑了,“乞丐来偷乞丐的东西吃,也真有意思。”
轻轻跃下,落在那群争执的小孩中,淡淡道:“说说什么事。”杨过一抬手,阻止了大头等人的殴打,瞄了一眼那个来要饭的小孩,他的衣着很是简陋,但是看来还算干净,满脸蜡黄,怀里还有两个偷得的、刚刚蒸熟的包子,现在正被大头他们打得满地乱滚。
大头等人对杨过颇为崇拜,也就停了手,最是伶牙俐齿的二狗子义愤填膺道:“大爷,这小子来偷咱们好几次了,真是的,有本事偷有钱人去,来偷我们这群小乞丐,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是吧,今儿咱非得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还来偷吃的!”
那来偷东西的小子也不吭声,紧紧护着怀里的两个包子,一脸的倔强,一副打死了都不会放手的样子。
大头看了看杨过,又看了看那小子,站了出来,“杨大哥,我们之前也抓了他两次,但是都没动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所以大家才说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杨过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到那小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痞声道:“偷跟自己一样的孩子的东西感觉如何?我看你的样子也是有父母的,养不教父之过,要不我带你去看看你父母,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孩子的。”
那孩子眼睛一红,一脸的倔强,最终却只是低着头。
杨过一看他那样子,顿时也来气了,他行走多年,油盐不进的人见的多了,还真没有收拾不了的,一把抓起那孩子,就往庙门外走,“谁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我这就去找他父母,养出这样的孩子,说不得我得替他爷爷收拾收拾这没规矩的一家!”
小孩登时急了眼,被杨过提在手中如同一只胡乱挣扎的野狗仔又抓又咬,大声叫骂:“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打就打我,上门告状你算什么大人!!”
杨过自然不会把那孩子的小小挣扎看在眼中,轻轻一抖,便让那孩子软了手脚,旁边的小乞丐立马出来了好几个跟杨过汇报:“这小子住镇子外边,他爹畜生不如,他娘克夫晦气,他一家子都没个好人,大伙都不让这家人进镇里来的!这家伙偷偷跑进来偷东西好几次,该打!”
那孩子虽然手足无力,却还是大着舌头反驳:“你才畜生不如,你才晦气,我爹娘是好人!是大大的好人!我……我打死你们!”
杨过也顺着那些小乞丐指的方向点点头,对那些小乞丐道:“天寒地冻,你们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呆在这儿。”说罢施展轻功,如御风而行,踏雪无痕,片刻就飞出了小乞丐的视线。
带头的大头和其他的小乞丐顿时大惊,“这天下居然真的有神仙!?”
“要是我们能学点,就不怕偷东西的时候,被抓去打了!”二狗子大叹。
“呸,就你那点出息,有那本事还想着偷东西!”最是机灵的小六子立马鄙视。
但是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希望,能得到那位仙人的指点。
杨过提着那孩子很快就到了镇子外围,那孩子拒不合作,杨过也无所谓,看了他两眼就往一个地方快速行去,那孩子顿时脸色大变,果然,不一会杨过就看到一座茅屋,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这家人定不是好人,杨过也就没有敲门,大手一推,直接就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却也不算暖和,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半点灯火,只有窗口还有一丝暗淡的天光,一位妇人正艰难的坐在床头缝补着什么,这么冷的天她也开着窗,想必就是为了缝补手中的物件了。
听见有人进门,那妇人抬起头,却见一陌生男子,顿时大惊,目露惊惶,却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悄悄的摸起腿边的剪刀藏在手中,力持镇定道:“这位大爷,不知道我家二蛋做了什么得罪了大爷,还请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先放了孩子吧,有什么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会为他担当。”
那二蛋听得妇人之言顿时急道:“娘——”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快认错!”妇人虽瘦小病弱,却语气强硬,顿时让二蛋没有胆子,只能呐呐认错。
“这点声音,你还是个小子吗?我和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那妇人一瞪,登时别说二蛋,连杨过都有些心虚,只得放开手中的熊孩子。
二蛋终于下了地,看着自家老娘那模样,只能老老实实的大声道:“小子不懂事,请大爷见谅!”说完一转头就跑到床边,护在自家娘亲左右。
杨过一看这妇人说话有理有据,对着二蛋的管教也严厉,想来确实是有困难,那二蛋才干出偷鸡摸狗之事,便想打听一下,“这位大姐,今日见到二蛋,觉得很生熟悉,所以上门拜访,冒昧之处还请大姐见谅。”
那大姐微微扯出一抹笑,对那二蛋说:“还不快去给大爷倒杯水,然后去镇里把你爹叫回来。”说着还推了二蛋一把,对着杨过又是一阵讪笑,“大爷见谅,家里穷,没什么待客的,等孩子爹回来让他带点吃的过来。”
二蛋眼泪汪汪,被推了几把都不肯放开他娘的手,那妇人登时一怒,一巴掌给二蛋拍过去,“娘的话都不听了!叫你去你就去,找不到你爹……你就别回来了!”
二蛋一抹脸上的泪花,点点头就要往外冲,杨过看了半天,自然也心里有数,一抬手就拦住了二蛋,正要开口,却见那妇人拿着剪刀,直接扑向杨过,大声喊道:“二蛋快跑!跑啊!”
杨过无奈,巧力一吐,将那妇人送回床边,及时开口对那妇人道:“大姐,我绝无恶意,今日也是见二蛋在城隍庙……拿包子,我才说来看看你们家怎么了,那包子本来是给那些乞丐的,若是……”
那妇人气喘吁吁,脸色更是煞白,本来要逃跑的二蛋哭着扑倒在她腿上,一叠声问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杨过长叹,只能拿出一颗药丸,打入那妇人口中,这妇人不是江湖人士,若是他冒昧上前,只怕那妇人会一死明志,所以杨过也只能远远用药帮她了。
“你这恶人,不许你害我娘,你要杀就杀我!”二蛋不知杨过好意,只当杨过要害他母亲姓名,一头冲到杨过面前就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打。
杨过也不好欺负一个孩子,只能躲闪,奈何那二蛋就像只不怕虎的小牛犊子,一路追打,直到那妇人吞下药丸,慢慢恢复了一些叫住二蛋,才消停。
二蛋守着妇人,杨过坐在桌边,那妇人也算知道杨过不是坏人了,心中大定,便坦然道歉:“大爷,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事,还请大爷不要放在心上。”
杨过虽然傲气,但是对一般普通人却不会摆样子,而且这妇人气魄胆量确实让人敬佩,所以杨过也恭敬道:“是我唐突,大姐不用自责。”
那妇人脸上一红,“大爷远道而来,我家中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您先坐,我去看看厨房……”
“娘!”二蛋登时急了,拉住妇人,从怀中取出包子,“你们吃这个,我去厨房烧水!”
不过匆匆一瞥,杨过就看见了二蛋被烫红的小胸脯,那包子被他护在怀中,现在依旧温热,被二蛋递过来的时候,杨过却只觉得那温温的热度几乎烫伤了他的手,想起当年母亲穆念慈病重之时。
那妇人看了看二蛋,又看了看包子,把那包子塞给二蛋,便让他去厨房烧水。
“……”过了好一会,那妇人才含着泪开口道:“大爷,我家二蛋……是偷了您的东西吧……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我给您下跪……”一边说着那妇人一边猛地跪在杨过身前。
杨过顿时大窘,却不好相扶,只能道声罪过,单膝跪下还礼,“大姐,我看二蛋是个好孩子,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孩子无法,才会做错,您也不用太过自责。”
那妇人见杨过单膝跪下,登时更是愧疚,拜服哭道:“去年七月中,他爹出了趟车,却再也没回来,也是我没用,养不好二蛋,还请大爷快快起身,小妇人当不起啊!”
二蛋听着响动也跑了出来,跟着跪倒在母亲身边哭道:“娘,娘你快起来,爹爹会回来的,呜呜,是二蛋的错,二蛋是大男人了,却没有照顾好母亲。”
杨过看着在他面前哭成一团的母子二人,也是感慨,劝了好一阵,三人才坐下好好说好,原来这家男主人是一个车夫,去年年头自己买了马车,专门在襄阳城里帮人运货送人,却不料七月中接了单生意后再也没有回来了,这家女主人本来是绣娘子,夫妻两买了马车后她便回家了,后来丈夫没了消息,她又病了,绣房不要她,她没了来源,自然生活困顿。
“你家丈夫是不是林大石?”杨过越听越心惊,便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