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不要杀我,求求你!”
昔日繁华的小镇化为一片火海,无数黑衣人在火海中追逐着尖叫哀嚎的百姓。
鲜红的血花绽放在黑色的夜中,一个男子骑在火红的战马上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不要!”张安尖叫着醒来。
“是噩梦啊。”他用颤抖的右手擦去额头的冷汗。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我这是在哪?”他打量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是回到知乐观了吗?”
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
浑身充满了虚弱感,只是走了这短短几步路,他已经气喘不已。
这种感觉在这一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托自己强健体魄的福,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充沛的精力。
像这种近乎虚脱的感觉,记忆还留存在已经变得遥远的前世。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推开屋门。
明媚的阳光映射进来,让他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竟然生出几分再世为人的恍惚感觉。
“小师弟醒了!”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安“不要勉强自己,你伤的很重啊。”
“大师兄?”张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这次我败得很惨啊。”
大师兄粗鲁的揉了揉他的头,微笑着说“活着就有报仇的机会。来,我扶你回床上。”
“多谢大师兄了。”
“三师弟,帮小师弟好好看看。”二师兄带着三师兄来到张安的床前。
三师兄放下药箱,拿出十几根细细的银针,开始给张安做检查。
“二师兄,不好意思,这次出去没机会看你给我的书啊。”张安倒抽着冷气,还不忘开玩笑“三师兄你是又在拿我试药吗?很疼啊。”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二师兄皱起眉头,紧紧握住张安的手。
一股温暖的真气自二师兄手心处传来,张安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三师兄从张安身上拔下银针,点点头说“基本无碍。”
一边说着,三师兄从药箱中拿出一个深绿色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一些散发着古怪刺鼻味道的药水倒在手上,以一种奇妙的手法开始在张安身上拍打起来。
药水刚接触到身上的时候,给张安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就像是在大夏天吃了一口透心凉的刨冰,张安差点舒服的睡着了。
就在张安刚想称赞三师兄两句的时候,那种清爽的感觉化作一团团炽热的火流在全身游走,不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饶是经历了十年的磨难,张安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开始惨叫起来。
然而就在他刚张开嘴巴的时候,大师兄二师兄很有默契的按住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只能生生承受住这非人的疼痛。
一炷香时间后,张安翻着白眼张口吐出一块黑色的淤血。
三师兄小心翼翼的把淤血放进一个小瓶子里“好东西。”
大师兄看着再次晕过去的张安,一向做事爽快的他犹豫的说“什么时候把事情跟小师弟说?”
二师兄沉吟道“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他的伤好了再说吧。老师也去看过了,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却不肯跟我说。”
“小师弟看似和善,实际上却是一个倔强的性子,若是他钻了牛角尖,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大师兄看着即使昏迷过去也皱着眉头呼吸急促的张安,担忧地说。
“那也是他的路啊。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也只有陪着他走下去了吧。”二师兄一指点在张安的眉心,张安痛苦的表情顿时缓解几分,呼吸也变得正常。
第二天。
张安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伸了一个懒腰。
张安慢慢走向正盘膝坐在湖边看书的二师兄。
一股柔和的风轻轻托起张安,将他带到二师兄身边。
“二师兄早啊。”张安毫无形象的躺在草地上。
“小师弟,你现在还需静养,像你这样乱跑,要是伤势加重了怎么办。”二师兄皱着眉头说。
“躺的时间太长了,骨头都要软了。对了,二师兄,这道疤,是怎么回事?”张安拉开衣服,一道犹如蜈蚣一样狰狞的伤疤从张安的右肩一直蔓延到左腰,几乎将他分成两半。
“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个半人了。”二师兄爱怜地看着他。
“两个半人吗?”张安苦笑一声“那一定很惨了?”
“以这道伤疤为分界,身体完全分开了呢。”二师兄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小师弟,就算是老师,也无法将这道疤完全消除。”
“没关系,这样刚好能提醒我人外有人的道理。”张安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
短暂的安静之后。
“二师兄,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张安微微歪过头,看着二师兄的侧脸。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拒绝你。”二师兄认真的说。
张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二师兄。
二师兄叹息一声“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谢谢二师兄。”
“可能会有点疼,稍微忍一下。”二师兄抓住了张安的手。
一阵清风吹过,二人的身影在湖边消失。
“这里是。。”张安失神的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废墟。
那块题着“杏花酒乡”的牌坊散落在他的眼前,空洞无比,就像是一具腐臭的尸体。
二师兄悄悄转过脸,沉默不语。
张安犹如做梦一样踏进了这片断壁残垣。
原本整洁的青石路到处残留着火烧过后的焦黑痕迹,路边的杂草里依稀还有几块黑白夹杂的骨头。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淡淡的薄雾升起,笼罩住了这片废墟。
“大家,我回来了。”张安无力的跪在地上。
开始哭泣。
一开始是极为压抑的抽噎,渐渐地,哭声变大了。
“啊啊啊啊!!!”就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张安不停的砸着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张安痛苦的弯下身,额头碰到了冰冷的地面“爷爷。。”
“哇!”哭着哭着,张安突然面色一变,开始大口的吐血。
鲜红的血液落在雨水里,很快就被冲淡消失不见。
“小师弟。”二师兄不忍的想要将张安扶起来。
“二师兄。我啊。什么都没有了。”张安看着二师兄,眼神空洞无比,就像失去灵魂一样。
二师兄猛地一惊,他清楚地感觉到张安的生机在一点点消散。
“糟糕了!”二师兄急的冷汗都下来了“这样下去。”
“懦夫!”一个如雷霆般的声音在二人耳边炸响。
“啪!”一记有力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张安的脸上,张安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知何时,大师兄和三师兄也到了,耳光正是大师兄扇出的。
大师兄严厉地说“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爷爷和乡亲的仇谁来报?老师和我们教育你十年的恩情如何偿还?还是说,你就想背负着不忠不义不孝的懦夫之名就这么去死?若是你到了地府,小镇上的人们问你,小安,你帮我报仇了吗?你怎么回答?实在不好意思,我太过悲伤,所以就死了?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就背负起你的责任活下去,不论多么艰难,都要咬着牙撑下去!死,永远都是最不负责任的解决办法!”
“报仇!报仇!”空洞的眼神中燃起了幽冷的火焰,张安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二师兄感受着张安的生机重新焕发,不禁舒了一口气
然后,看着浑身散发着无尽杀意的张安,二师兄担心的小声说“大师兄,这样不太好吧?用复仇来支撑的道路。”
“陈默!”大师兄厉声说“我还有帐要跟你算!明知道小师弟情绪不稳定,你还带他来这里,心软也不是这种用法!万一小师弟有什么事,你就要负全责!等回到山门,我自会请出门规来对你进行处罚!你可有异议?”
“陈默甘心受罚。”二师兄心悦诚服的行礼。
一柄青色的竹伞遮住了张安头上的天空。
“三师兄。”张安看着一身青衣的三师兄蹲下来,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摸索着擦去自己脸上的血迹和泥土。
“小师弟。不哭。家人。守护你。”三师兄一向死板的脸上泛起温柔的涟漪。
“三师兄。呜呜啊啊啊!”张安忍不住再次抱住三师兄,失声痛哭起来。
就像是迷路的孩子。
“那帮天杀的混蛋。”大师兄紧紧握住拳头,恶狠狠地说“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不过大师兄,你不奇怪么?”二师兄淡淡的说“这里可是商朝江南腹地啊,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灭镇血案,竟然只是冷处理。”
“你的意思是?”
“不会错了。一定是来自皇室的授意啊。”
就在张安在雨中痛哭的时候。
夏朝都城安邑。
在一座幽暗的地牢中,一个身穿黑色绣金龙袍的男子静静地看着囚室中那位姿态从容的老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让您不惜辞官归隐,都不曾开口呢?”男子恭敬地问“我实在很好奇。”
“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育过你对待一个囚徒还要这么恭敬啊。”老人淡淡地说。
“不,对于您这位让大夏安稳渡过那风雨飘摇二十年的伟人,即使我是现任的天子,也要对您持有敬意和感恩之心。我说的没错吧,我的恩师啊,前丞相,张酒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