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入局迷,云初也不知是何时放下了那捂住曾玉儿嘴巴的手,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他自己也吓得一惊,不作考虑,立即顺手往她腰间一送,同时脚步连蹬,倒飞丈余远。
那高挑身影如魅如幻,转眼便来到树旁,起手一抓,便在树身上留下了数个掌印,“哟,逃得倒挺快。”话落之际,已然黑影消没,掠向曾玉儿退去方位。
云初大惊,意随身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黑影追去,随身佩剑脱手而出。
剑破长空,一亮白光骤闪而过,云初身形飞快,紧随其后。
那人眉间一挑,哼了一声,身形微侧,弹指之间将长剑断作两截,同时长袖翻飞,化掌而出,抵过云初一掌。
甫一接触,他又往掌心输去几分内劲,顿时将云初震得倒飞而去,随之上前一步,眼神一凝,杀意陡起,喝道:“太极罡气,昊天小辈!?”
云初翻跃之间,手脚齐出,以树借力终是稳落身形。蹲在地上,朝上望去,月芒洒下,只见那人脸形极尖,双眼呈三角状,肌肤如鳞片反光,一袭青袍裹身,顶上发丝分作九辫,不由瞠目一瞪,惊道:“蛇九君?”
那人脸色略微作怔,随即发出尖锐的笑声,一连窜下来,尤为森然:“隐退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倒还有小辈知道我的名号。”
九蛇星君蛇九君,同为八魔之一,实力更不在杀生和尚之下,其面相奇尖,眼生三角,状似蟒蛇,喜爱将发辫分作九束,因而得名。
昊天作为昔日逐魔一役主导者,录册记载自不少有,恰逢云初投之其好,闲来无事每每便沉浸书阁,倒对魔教事宜多少有些了解,这恶名昭彰的蛇九君,便被记载其中。
一旁曾玉儿扶起云初,脸色更是愕然,惊道:“怎会……”
云初密语传音道:“八魔与我昊天之仇,数这蛇老魔最深,此际他现身青州,怕有所图,你快些离去,禀报师门早作防备!”
曾玉儿却不答应,密语回道:“不,要走一起走,你我同时分而离去,或可脱身,再不济,逃到帝都里尚且不远,长宫脚下,谅这魔头也不敢放肆!”
蛇九君信步朝二人走去,嘴边尖声又起:“你二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可没修习过你们那什么狗屁太极诀,有遗言赶紧说呐。”
云初贼笑一声,密语传音虽有真气波动,但这老魔未修习昊天门中真法,自无法译解,只是他如今却不该想这个问题,瞧了瞧蛇九君肩上女子,又密语道:“若只顾着你我倒是好办……待会我将其引向一旁,你把映姑娘一同带走。”
仍未等曾玉儿作出反应,云初已然探手上前,起掌之间罡风四作,直朝那蛇九君卷去。
蛇九君冷笑一声,目露不屑,掌袖回甩,道道劲风无不消去,转而五指并起,化掌为爪,直掐云初面门。
云初不避反进,双脚齐蹬连运真气,朝上化虹,腾飞而去。
蛇九君眉间一紧,正欲起身而追,却见云初在半空中身子翻转,双指并出,指尖泛起丁点荧光,见风便涨,势头之劲,宛如九天纯阳,直压而来。
他哈哈一笑,道:“好一招长虹贯日,倒使得有模有样!”说罢肩膀一动,将映雪笙送至一旁,轻风随起,双掌摩擦,并抬而出,迎向云初。
此时曾玉儿已悄然将映雪笙拥入怀中,却踌躇不定,不忍离去,随之又听得云初密语传来:“你若此时离去,我一人尚且有机会脱身,拖泥带水,便三人都要留在此地!”
闻此,终是佩剑直出,御风而起,化作一道惊虹兰光飞天离却。
蛇九君又如何不晓得身后把戏,只是他却心存把握,正盘算着直将云初拿下,再去抓那两个小丫头,在他眼里,这便是探囊取物之事。
但见他衣袂翻飞,泛起一道幽芒,随之铃声响起,定眼望去,却是他那法器“金铃”,幽光甫现,便及势阔涨,直将云初黯芒掩去,更有一股寒风凛意,如附骨之锥嵌入云初体内。
云初自知不敌,指尖纯阳真气去势陡然一变,御风而起,借着青光劲意顺势退去,只是那蛇九君岂能如他所愿,只喝出一句:“休跑!”大风之势随之一紧,金铃幽芒更盛,直将退去的云初卷带回来,那金铃一道劲气抵入云初丹田,同时蛇九君探掌齐出,五指猛然一紧,又输去一道寒气。
这一击看似柔软无力,却是蛇九君惯用手法——凝冰掌,旁人看且出手温柔,实则吐息之间已将云初五脏六腑化为冰宫,身子更是倒飞而去,直在半空之中翻了三丈之远。
云初卯足全身真气,尚且残留最后一丁暖流留守心脉,咬牙忍痛,运起内诀,手中断剑凭空亮起一道兰光,化虹而去。
蛇九君怪笑一声,正要起追,却听见竹林传来几声怪响,宛如乌鸦啼叫,不由脸色一紧,一副好不扫兴的模样,自语道:“罗刹可真会挑时候,这小毛头一身修为虽是废了却明息尚存,那两个小姑娘可还没到手,哼,早知如此,我何不直接拿下!”
言尽,也只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便化作一缕黑影没入了漆暗。
……
境外林地开阔,树木林立,几道风声响起,便夹杂着无尽的沙沙声响。
云初一路竭力直飞,亦没有意识去辨别方向,忘却时日,不经意间体内便一阵空虚,身上罡风四散,真气消去,与断剑一同直坠而下。
幸而一道兰光及时从旁掠过,方携其稳落地面,免得个摔死惨象。
云初艰难地睁开双眼,见得一张熟悉面容,不由心头一松,道:“你……怎在此。”
那云书洒然一笑,道:“不及我,烈阳跟几位师叔伯亦来了,且莫要担忧。”
云初闻言未笑,反而艰难说道:“找……玉儿……”
云书叹息一声,忽而去势一变,温然落入林间某处,树后当即探出一道身影,便是那曾玉儿,见及云初奄奄一息模样,眼泪哗哗便流落下来,全然无顾冰冷,在其身上四处探去,“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云初五脏六腑具无知觉,忽的一抹温泉涌上,喉咙甜意及至,赶紧推开身前两人,随之艳红的鲜血唾口而出,喷洒一地。
曾玉儿神色更慌,急得直跺脚,见云初嘴巴微张,连忙探耳上前,却听得对方有气无力地说了几个字,话亦讲不真切:“映……,她……了”
然而便是这零丁几字,曾玉儿已是理解,不由更气,急道:“这个节骨眼你还管她干嘛,便是因为她你如今才……”
话未落,身后云书双手往前一压,同时自己迅速蹲下,三人一同隐匿山葱丘背之后,悄悄拨开几根丛草朝外看去,但见一行人马正结团而行,前后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
那男子头顶冠玉,衣衫整洁,夜色之下倒看不清真容,他骑在马背之上,怀中还拥着一个女子。
这尚不打紧,待得曾玉儿定睛看去,认出那女子真容,顿时瞪大瞳孔,嘴巴直张,看向云初,却见对方正好也能从缝隙之中朝外看去,神色,显得很是复杂。
——不是映雪笙又是谁人?
只见得她此刻脸色煞白,身体怕且已是无力,全然倒在那男子怀中,嘴边艰难地说着什么,莫说云初二人,便连拥着他的男子亦听不真切,须得耳畔及至,而后,回了一句:“莫怕,有我在,一切安好。”
脚步声渐远,二人朝云初望去,已是昏厥。
曾玉儿脸色更急,大骂道:“你个死云书!就不能快来一步!”
云书一脸委屈道:“千金姐姐,就是早来一万步我也没办法啊,这云天八魔谁知道来了几人,况且任何一个我都不是敌手,可有何办法?”
曾玉儿急得都要哭了,道:“不是说爹爹跟掌教真人他们来了吗,到底在哪里呀。”
云书四处瞧了瞧,便背起云初,道:“这林里太危险,先找个地方落脚。”
曾玉儿自是应允,二人展开身法,飞快地穿出林间,入了一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