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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变成了酒鬼的小孩

最后一丝光芒终于消散了,幻兽也该离开了。但它却走到了海砂身边,露出利齿,将她叼到了自己的背上。海砂睡得太熟了,被幻兽甩了一圈落到它背上,居然都没有醒过来。

陵华散里活了两百年,这是第二次如此惊愕。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家竹居门口居然会出现一只……拥有血红色魂晶的幻兽。更让他大跌镜框的是,这幻兽背上还驮着他那调皮的小徒儿,她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

他的小砂儿又干了些什么啊?连血红色魂晶的幻兽都带来了?她可知道这幻兽是……

“人类,你是这小鬼的师父?”幻兽开口了,说着非常纯正的人类语言。

“是。”陵华散里眉头微蹙——这幻兽实在是太危险了,海砂究竟干了什么啊?

“把这小鬼抱走吧。”幻兽淡淡地看了一眼背上的海砂。

知道这幻兽没有恶意,陵华散里才放了心,将幻兽背上的海砂抱了下来,对幻兽点头表示感谢,便进了屋。

第二天,海砂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竹居了。她有些郁闷地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砂儿,起来了。”门打开了,她的美人师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姜茶。

“师父……我怎么回来啦?我明明是在丘陵上和……”海砂努力地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那幻兽把你驮回来的。”陵华散里无力地叹了口气,将姜茶放到海砂手中,“你是怎么招惹上它的?师父可跟你说过,遇到血红色魂晶的幻兽……”

陵华散里话未完,海砂赶紧喊停,“师父,你一定是在骗我,那血红色魂晶的幻兽明明就是漂亮又强大的幻兽,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啊?”

“……”陵华散里心里暗叹——他也很想知道那幻兽怎么没把海砂吃了啊!该说海砂与幻兽的交往能力超群吗?“砂儿,虽然它现在不伤你,但你还是得小心点。”

“才不会,幻兽先生每天都陪我看日落,还听我讲了好多事,虽然它不肯陪我玩……但它也是我朋友!”

“……”只有你才会把那么危险的幻兽当朋友了吧砂儿?

陵华散里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顺了顺海砂的长发——也罢,那幻兽对海砂并无恶意,甚至是关照海砂的,他暂时不用担心。

于是,海砂更加光明正大地每天跑丘陵上等幻兽,看日落,偶尔大着胆子摸摸它身上柔软而顺滑的毛发,十分心满意足。

而幻兽也于某天要离开时,开口说话了:“我叫梼杌。”于是正在道别的海砂兴奋得笑逐颜开,几乎就要激动地扑上去,“嗯!我叫海砂!”

这是海砂不知道第几次向它自我介绍了……但这是它唯一一次的主动回应。看到海砂的反应,梼杌有些失神,在沉思了半晌后,便扭头离开了。

于是,海砂便每天不厌其烦地对着陵华散里,对着雪原上她的朋友们说着有关她和“阿杌”的事,陵华散里已经放弃对海砂描述她口中的“阿杌”是何等危险的幻兽了,而她的幻兽朋友们听到那两个字,则是吓得瑟瑟发抖。

慢慢地,阿杌也允许海砂在它身上乱来了。海砂像对待其他幻兽一样,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躺在它宽阔的背上睡大觉,有时候捉弄它,把它脑袋上的毛发变成一个个小辫子,把自己乐得咯咯直笑。唯一不同的是,每天傍晚,海砂会坐在它背上,望着快要坠落的夕日,跟它叽里呱啦地说着些关于她的,关于师父的事。

至于陵华散里,只能惊叹海砂和幻兽的交往天赋,然后随她去了。只是海砂渴望离开陵华散里的安全区域的愿望,阿杌怎么也不肯帮她。它只淡淡地告诉海砂——“小鬼,你还太弱了。”即使有它的保护,她也难以从那个地方全身而退。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时间总是从指缝间哗哗流逝,抓也抓不住。

陵华散里看着海砂一天天地长大,不禁感慨凡族寿命之短。他的小徒儿跟了他三年,自己的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的徒儿却是一天比一天要清丽脱俗,一天比一天成熟。

只可惜无论怎么成熟,天生娃娃脸的海砂只能臭着一张十岁小孩的脸,露出尖锐的虎牙做威胁状对她的师父说:“师父,我已经十二岁了!”要是师父还是乐衷于开刷她,海砂会毫不犹豫地在他手上或脸上狠狠地留下一个牙印子——嗯,那牙印有点像某种小动物的就是了。

十岁那年,她便顺利地到达了灵阶。人类一旦到达了灵阶,生长速度便会放慢许多,变为原来的五分之三。所以海砂的生长速度在十岁便慢了下来,再加上她自己的娃娃脸,到现在看起来也仅有十岁。

“师父,砂儿出门了!”海砂一起床,洗漱完便冲出了门——今天是雪原里很难得的晴天,她得抓紧时间去最近的镇上买点东西。

“砂儿,慢点……”陵华散里叹息着摇摇头,“你又忘记带钱袋了。”

“啊?”海砂愣了一下,赶紧冲了回去,接过师父手中的钱袋。陵华散里摸了摸她热乎乎的小脸,给她戴上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那张祸害众生的脸,“去吧,早些回来,别再乱跑了。”

海砂忙乱地答应了一声,便飞跑着冲了出去。

竹居里只剩下陵华散里一个人。他走进屋里,把乱了一片的被褥叠好,便捧起了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他的小徒儿实力越来越强,那灵源力增长的速度简直令人发指。大陆上有不少天才,但那些赫赫有名的天才,见了他那小徒儿,恐怕也要惊爆眼球了。论灵源力的增长速度,论对灵源力的控制力,她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另一边,海砂蹦跶着来到了离竹居最近的,雪原边境的一个小城镇上。这城镇名叫踏雪镇,隶属鼎堂大陆上三大国中的圣兰国,因临近两片大陆之间的分界万寂雪原而得名。

这世上一共有九片大陆,包括七片为凡族人统治的凡境大陆,和分别由神族、魔族统治的神魔大陆。而万寂雪原就位于凡境大陆的鼎堂大陆和擎沧大陆之间,因其气候极度严寒又聚集着众多险恶而高级的魔兽,除了不要命来探险的散修者或是来执行任务的少数佣兵,鲜少人敢进入。鼎堂大陆可以说是这世界上七片凡境大陆上人们实力最低的一片大陆,而万寂雪原另一边的擎沧大陆却是世界上整体实力排行第三的危险大陆。万寂雪原就是鼎堂大陆没有被擎沧大陆的人们踏平的原因。擎沧大陆的人想要踏上鼎堂大陆,要么穿越这片渺茫的雪原,要么就得进入万魂血海,走海路才能到达。总而言之,无论是哪种方法,都非常险恶。另一个原因,便是鼎堂大陆上的元素浓度太低,无论是其他六大陆中任何一片大陆上的强者,进入了鼎堂大陆,他的实力得削弱不少。想象一下,一个长期生活在平原的人突然要登上高原,那氧气浓度低得令人发指,不死就该庆幸了。所以元素浓度低,一方面使得这大陆上的人修行速度远远慢于其他大陆,一方面也变相保护了他们。

夏季来临,这踏雪镇上聚集的人也逐渐多起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趁着雪原的夏天,天气稍微暖和,组队进入万寂雪原来探险来的。要探险,就得有各种药剂、武器、传送卷轴,踏雪镇就成了一个人流量极大的物资补给处。所以虽处于帝国边界,踏雪镇却是个经济发达的小城镇。

买完了所需的东西,海砂踏进了一家客栈,点了一坛樱花酿——自从两年前她第一次来踏雪镇,见识到那些大男人几乎个个捧着一大坛酒拼命往肚子里灌,她就认定了这是种非常好喝的饮品。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坛,尝了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所以说,海砂的酒瘾就这么形成了。每逢来城镇,她一定要买一坛酒咕噜咕噜地喝光,才会高高兴兴地回去。

神奇的是,海砂从来都没有喝醉过。那些大男人看着这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脸都看不见的小鬼抱着个大酒坛大口大口地喝着,有的便兴起要与她比试酒量。一堆人围着两人看热闹,掌柜的也很给面子地宣布获胜者的酒钱他包了!结果往往是她还没喝过瘾,对方已经倒下,要么就大吐特吐了。海砂也很乐呵,既能喝个痛快,又不用钱,多好啊!

今天她照常拿着酒坛子喝得很畅快,也依旧有个不要命的男人走上来要与她比试。

“小姑娘,今天你还要比吗?”掌柜看见又有个男人兴冲冲地要与她比试酒量,很是激动地走到了她这一桌。

热闹谁不爱看?这小姑娘一比赛就能给他吸引不少客人,灵币自然滚滚而来,他当然激动!

“好啊。”又可以喝免费的酒,海砂何乐而不为?

不过今天这男人兴许真有几分实力。他拿起小二拿上来的一大坛樱花酿,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一坛接一坛,根本停不下来。

众人再看那个浑身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她也不甘示弱地抱起那坛比她脑袋还大的酒坛子哗哗地倒进嘴里。小孩子嘴巴小,喝得比较慢,但居然跟着那男人愣是喝了三大坛子。

要知道,樱花酿可是高度数的花酒,正常男人喝个一坛,再不甘心也得趴下,那大男人能和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小毛孩都比他们这些货真价实的男子汉厉害……

“小丫头,你可还行?”男人灌下了第五大坛,看见海砂还抱着第五坛正不要命地往嘴里倒,不禁有些不忍。这小丫头也才几岁啊,他是不是欺负小孩了呢?

“还行,我还能喝。”海砂也喝下第五坛,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以前那些男人顶多喝两坛倒地睡死过去了,害她都没能喝个过瘾。今天这个大叔可算是个酒国英雄了!她不是还能喝,她是还想再喝!

男人哈哈一笑,豪迈地再抓起一坛酒,继续往嘴巴里灌去。话说这男人似乎四十来岁,一头褐色的清爽短发,犀利而睿智的褐色眼睛,在这片就算是夏天也冷得令人直发颤的雪原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布衣,看起来特别豪爽。

海砂紧接着解决第六坛。

结果两个人也不知道比了多久,两人的胃就像无底洞,似乎不知疲倦。只感觉太阳升上最高点了,那男人突然喝下第十坛酒,便摆摆手:“不行了……我输了!小丫头,这顿酒钱就由我来付!”

“……”海砂默默地注视着他——傻子才看不出来这男人明明还能继续。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男人清算了两人的酒钱,走过来拍拍海砂的脑袋。

“大叔,我的师父说过,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自报家门。”海砂的声音又软又糯,让人听了心都要酥了。

“哈哈哈!真是个伶俐的小丫头!”他大笑着拍着海砂的肩膀,“我叫段清风的名字,你可得记好了啊!这下可以告诉大叔你叫什么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各种议论声快要将海砂淹没。

段清风,何许人也?只要是圣兰国的国民,几乎都知道这个名字。身为一名尊者级别的火系法师,他又是圣兰国最负盛名的灵武学院——灵天学院的副院长。鼎堂大陆上的尊阶强者不多,用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所以人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几乎就是条件反射地敬畏和崇拜。

“我叫海砂。”海砂也守信用,很干脆地告诉了他。段清风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海砂走出了客栈,一边走一边与她交谈。

“小丫头是法师吧?”段清风有些好奇地问道——他非常惊讶,因为他居然探不出这个女孩的实力。他只能知道她体内流动着灵源力,却查探不出她的实力等级。难道这女孩身上带着反侦测的灵络石?

灵络石是一种富含灵源力的特殊石料,既可以用来吸收里头的灵源力以修行,又可以被做成拥有反侦测或其他功用的灵器。这种灵器特别稀少,所以大多价格昂贵,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买不起的。然而身上带着反侦测灵络石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侦测到他的实力。

当然,这一点对海砂是不适用的。她检测不到实力的只有一种人,那边是等级高她三级以上的高手。

海砂听了段清风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那你到达什么等级啦?二级了吧?”他看这小丫头也就十岁出头,按照这大陆上正常人的标准,她应该能达到这种等级。

海砂摇头:“大叔,我今年十二岁了,只有三级。”这是师父要她说的。要是遇到人问起,就告诉对方自己只有三级。十二岁的孩子大多在三级,不算奇怪。

段清风听了海砂的话,眼睛一亮。他本来就很喜欢这孩子,又见识了她这惊人的酒量,有了推荐她进入灵天学院的意思。他思量着只要她的实力不要低于正常水平,他就邀请她来就学。十二岁正好是录取最低年龄,她的实力也符合标准,他决定要把她带进灵天学院里,天天陪自己喝个够!

“小丫头来帝都找大叔吧!大叔推荐你进灵天学院!”他有些激动地按着海砂的肩膀。

“灵天学院……”海砂一阵发愣,“那是什么?”搞得段清风一阵晕眩。这么出名的灵武学院,多少学生削尖了脑袋要挤进去,她居然不认识?

“那是圣兰国最好的灵武学院,进入里面,你可以拜著名的老师为师父,学习许多知识,提升的实力啊。”段清风开始了利诱。

“可是我有师父了啊……”她有了她的美人师父,还要其他的师父干什么?

段清风不禁好奇这孩子的父母是如何教育她的,但她这纯真可爱的性格却又格外吸引他:“灵天学院里面的老师都是圣兰国最出名,实力非常高强的强者,你的师父再厉害,又怎么比得过那些老师呢?相信大叔,如果你去了,你一定能提升得更快的!难道你不想快点变强吗?”

海砂有点儿郁闷:“那大叔你也是那什么学院里很厉害的人吗?”段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点点头默认了。于是海砂就奇怪了,这位大叔实力也就在尊者级别,而她的美人师父……他的级别海砂根本查不到。

“哎呀,差点忘记正事了!”段清风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这样吧小丫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想去的话,再过一个月就是灵天学院两年一次的招生时间,离这最近的招生点就在满霞城,你到那报名,以你的实力进去是没有问题的!”

海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就这样啦,大叔要先走啦!等进了学院一定要来找大叔我啊!”说完他摸摸海砂的脑袋,大笑着离开了。

而喝得有点多的海砂打了个哈欠,提着手里的一堆东西就往回走。

等回到竹居,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夕阳也落下了一半。远远地,她便看见站在竹居门口的陵华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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