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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凤凰涅盘

重庆北→株洲K775快速

逛了两天重庆,最大的感受是——热!果然不负其“火炉”之称,红火得紧。沿街树丛上知了的声响已然直穿云霄。

在落脚的旅店里,我翻开自己的旅行日记,把之前的见闻整理了一番,看见接下来的日程计划表上写着两个字:株洲。我买了K775的下铺,下午便打算离开重庆。

一上车,便感觉人头攒动,好多的人,而且好多是老年人,真的不由得感叹,中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进入了老龄化社会。我一上车,就开始啃羊角豆干。我这一格的其余五位都是老人,带着统一的臂章,估摸着是旅行团。列车过了涪陵,我打算去泡方便面,走到过道上。忽然,前方闪过一个美女,看背影,WOW,绝对的可口可乐瓶身材(研究发现,可口可乐比百事卖的好是因为瓶身符合了男人的审美曲线)。我的心怦怦直跳,肾上腺素立马亮起了红灯,直觉告诉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掉这个。我给自己打了打气,端着碗面就冲上前去,可是当经过这位美女身边时,我的双瞳陡然放大……“凤凤!”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我这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她。

我的意思是,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而非如先前多次那样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天下毕竟没有不散之筵席。回想当初,大四毕业的散伙饭不仅让我与奋斗四年的哥们道别,也让我和凤凤画上了句号,原因是——不可调和的分歧。这个世界总是不断在上演一些剧目,而这些剧中不乏悲剧,我和凤凤在许多事情上的争吵已经令我们的关系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凤凤总是怀揣着一个“慈善”的心,她关心穷苦人家,总是替大多数人着想,为社会上种种的不公平公正的现象忧郁;而当时的我俨然接受了当下社会的“丛林法则”,总是想要不断地前进,达到新的阶层,以至于我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掉队的人。

“你不要总是帮着那些穷人,你越是帮他们,你就越是惯着他们!”我对凤凤说道,“你看看当初那些放弃农村户口变城市户口的人,他们进城以后,由于没有什么文化,现在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

当初还不如留农村呢,有地有房,有乡镇企业,有的都已经暴发了。

所以那些起初得意地拿到城市户口,转而变为穷人的人,你只能怪他们目光太短浅,不能怪这个社会不公平!”

“那些牺牲个人利益,奉献国家,奉献社会的人,在你口中怎么成了‘愚民’?”凤凤反问,“要不是工农群众,你今天的幸福生活是从天而降的么?做人怎么能饮水不思源呢?”

我冷笑道:“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得益于科技的日新月异,对吧?要不是那些科学家的发明,要不是那些精英的努力付出,恐怕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还是吃着大锅饭。我们之所以能在毕业之后踏出国门,而不是在这个年纪上山下乡,靠的是少数精英和我们自己的努力,和那些不思进取的劳苦大众有毛线关系?”

“你怎么还没出国就已经开始卖国?中国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阶段,社会问题错综复杂,又要面临资本主义在经济、文化等多重领域的入侵。我们作为时代的接班人怎能袖手旁边?这么多民众处于水深火热,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你怎么还好意思只考虑自己的个人前途命运?”凤凤面有愠色。

“我没你那么崇高的理想,你就是一个虚伪的理想主义者,你能牺牲个人眼前的利益,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凡事讲求个实用!”

“那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是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我自然有着崇高的理想,为了共产主义事业我会不惜奋斗终生!你的思想觉悟太低了,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凤凤说完,眼眶湿润,扭头就走,徒留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茫茫人海。

有些人,她在那里,犹如红日,温暖了你的心田,犹如红霞,五彩了你的眼界。可你总会把常见的事物当作应有。悲伤,却只能留到当她消失的那刻才悄然浮现。于是在红日落处,红霞退时,世界便重归于昏暗。

就这样,在大学这个象牙塔中最后的最后,我和凤凤还是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却也很简单,我更想归结为六个字——“向左走,向右走”。毕业以后,凤凤去了太平洋的左岸——台湾,而我则去了大西洋的右岸——英国。

话说回来,当初的凤凤不是总是全身一袭红色的衣服吗?凤凤从小走的是红色路线,可谓是根正苗红,打爷爷辈就入了党,凤凤在大学四年,不仅是党员,更是红十字会会长,加之凤凤本身偏爱红色,四年来一直戴着红色的发卡,穿红色的上衣,牛仔裤下是红色的运动鞋,感觉她有时候巴不得连牛仔裤都是红色的,所以凤凤有个绰号,叫“红太郎”,而我自然被称为“灰太狼”了。说来也对,那个时候我整个灰头土脸的,只知道一个劲地埋头于图书馆之中。现在,在我面前的凤凤还是那个羞涩保守的凤凤吗?如今的凤凤,蓝色深V领紧身上衣,绿色齐那啥小短裙,高跟鞋是Tiffany配色——蓝绿混合的颜色,此乃今年最流行的颜色,没有之一。

凤凤听闻,缓缓回眸。一见是我,也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微笑着邀我一同在卧铺对面的折叠椅上坐下。她落落大方地向周围的阿公阿婆们介绍起我这个EX来。原来凤凤在台湾的时候,通过台湾的旅行社,变身导游,带了一个台湾的老年团来重庆探亲祭祖,也顺便带着这些从台湾来的老人以及在重庆的老人去广州旅行。

凤凤告诉我,这一年,她在台湾,看到了很多的人,见到了很多的事。她亲眼目睹了马英九和蔡英文的选举,那个激动人心的数票时刻,使她真正地感受到了民主是什么样一个东西。她也从网上了解了中国大陆以及重庆市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她抓住研一暑假之机,特地想为两岸的老百姓办一些实事儿。我不禁惭愧,我只想着自己玩,真的是没有凤凤这样的觉悟。

凤凤告诉我,重庆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当初就是因为重庆谈判的破裂,历史才有了转折点,三年内战爆发;而2月的“王立军事件”,必将再次成为历史的转折点,这可是大陆的政治改革重要契机啊!广州呢,也是一个特别的地方,经济改革的春风就是从那边吹起的。所以,凤凤特别想带着重庆的那些以前喜欢在公园唱歌的阿公阿婆,把他们带去开放的广州,走一走,看一看,也带着我们的台胞,去看看中国经济发展的硕果。

我以前一直以为,“红太郎”在大学的宣誓——“为人民服务”,只是开开玩笑的说辞,而现如今的“红太狼”却令我刮目相看。确实,以前我对凤凤有着太多的误解了,我们借着这一丝尚存的缘分,畅谈了一个通宵,把我俩的点滴都又回味了一番。钟表指针能够回到起点,循环往复,然而时间已然逝去。那个“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华一去不复返,一切已然重新开始。

清晨,我抵达株洲,而凤凤则会继续向南。这一回,我们的分别是——向北走,向南走。经过彻夜长谈,我终于更加理解了凤凤的努力以及她的转变。这一年光景,我看到的是凤凤走出感情阴影后的破茧成蝶。她虽伴着这些老人唱着夕阳红,但是我一下车看到的却是无比美好的朝阳——凤凰涅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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