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时你们对斯大林肃反扩大化不提出意见呢?可见你们当时也是觉得斯大林是对的。现在你们觉得错了,应该批评自己,不要只批评死人!”
赫鲁晓夫知道周恩来说得在理,是在真诚地帮助他,但无奈地说:“你们那个党可以自我批评,我要是这样搞就垮台了。我年龄大了,快70岁了,还有几年呀?还容许我作自我批评?”
赫鲁晓夫一直难忘周恩来的批评。两年后,1959年9月底,赫鲁晓夫来我国参加国庆10周年典礼,他幽默地对毛泽东说:“你们1957年派周恩来给我上课来了。”
周恩来真诚地解释说:“我们不是给你上课,只是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
巧用赞美“你们的外交官很有见地……”周恩来运用赞美的轻武器,折服了罗杰斯及其助手们。
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派创始人之一、美国最早的实验心理学家之一威廉·詹姆斯说过:“人性的第一原则就是渴望得到赞赏。”可见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能够肯定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在别人的称赞中肯定自己的价值。赞美是建立人与人之间友谊的桥梁。
在交往中,恰当的褒扬、风趣的话语会使对方心情愉快、神经兴奋,此时最容易表现出宽宏大度,豁达开朗,而不至于在一些可平可仄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争执不休,从而有助于一个人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在尼克松访华的过程中,周恩来就曾经运用赞美这种“轻武器”让美国代表团中的罗杰斯转怒为喜。
自尼克松执政以来,美国的白宫与国务院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就连尼克松访华代表团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
1972年2月26日晚宴之前,给罗杰斯等人当翻译的工作人员向周恩来汇报说,她了解到国务卿罗杰斯及其手下的专家们对已经达成协议的《中美上海公报》大发牢骚,还说到上海后,他们要大闹一番。
周恩来仔细考虑了这件事,并由此联想到,按职务,罗杰斯应该排在基辛格的前面,但毛泽东会见尼克松的时候,尼克松没有带罗杰斯,却带着基辛格来了,难怪他会有意见。
因此,周恩来一到上海,顾不得休息就去看望罗杰斯和他的助手。
来到当时上海最现代化的锦江饭店,周恩来乘着电梯徐徐上升,到13层停了下来。周恩来看到电梯标志牌红灯上的“13”时,拍着前额说:“怎么能安排他们住第13层?西方人最忌讳3……”
周恩来意识到工作人员的疏忽,一定会让罗杰斯等人火上浇油。果然,当翻译带着周恩来走进罗杰斯的套间时,就听见美国国务院官员正在高声吵嚷。罗杰斯见周恩来前来看望,忙向助手们示意欢迎客人,这些美国官员才竭力装出极不自然的笑容。
怎样改变对方的想法而又不伤感情呢?周恩来的做法是,从赞美开始。因为他知道,赞美是建立人与人之间友谊的桥梁,是一种理想的黏合剂。赞美表达了我们对他人的关注,赞美会给他人一个好心情,可以使对方由紧张、戒备到轻松、愉快。
周恩来先与每一位美国国务院官员握手,然后在罗杰斯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彬彬有礼地说:“国务卿先生,我受毛泽东主席的委托,来看望你和各位先生。这次中美两国打开大门,是得到你罗杰斯先生主持的国务院大力支持的……几十年来,国务院做了不少工作。我尤其记得,当我们邀请贵国乒乓球队访华的时候,贵国驻华使馆就英明地开了绿灯,说明你们的外交官很有见地……”
赞美的高手,就是沟通的高手。周恩来诚挚的赞美似春风化雨,很快使美国外交官员们的气消了大半。罗杰斯转怒为喜地说:“总理先生,你也是很英明的。
我真佩服你想出宴请我国乒乓球队访问的招法,太漂亮了!一下子就把两国疏远的距离拉近了。”
话题拉开后,周恩来没有放过弥补手下人的小小失误的机会,诚恳地说:“有个很抱歉的事,我们疏忽了,没有想到西方风俗对‘13’的避讳。”
见客人都在听他说话,周恩来转而风趣地说:“我们中国有个寓言,一个人怕鬼的时候,越想越可怕,等他心里不怕鬼了,到处上门找鬼,鬼也就不见了……西方的‘13’就像中国的‘鬼’。”
众人听了,乐得哈哈大笑。顿时,刚见面时的那种紧张气氛不见了,罗杰斯手下的官员们的气也全消了。
周恩来走后,罗杰斯的助手们问道:“怎么办?还找麻烦吗?”
罗杰斯摇摇头说:“算了吧,周恩来这个人,真是令人倾倒。”
赞美,是对人的价值的直接肯定和积极评价,是对人的最有效的尊重,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听到赞美。恰当的赞美不仅能赢得对方的好感,甚至能消除他的怒气。
在这里,周恩来为了说服罗杰斯,先用赞美的方式消除了他的怒气,紧接着用诙谐幽默的语言,风趣机智地讲了个中国“怕鬼”与“不怕鬼”的故事,引发了众人的笑声,在笑声中淡化了罗杰斯的不满,取得大家谅解,完成了阻止罗杰斯发难的任务。
适时悲情
“你们要揪斗陈毅同志,我就站在人民大会堂门口,让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适时的悲情,阻止了红卫兵揪斗陈毅。
当情况紧急,十分混乱,一切语言都无济于事时,一个大人物的适时悲情,会让人十分震撼,让对方手足无措而不自觉地服从。
在“文化大革命”中,周恩来就用适时悲情阻止了红卫兵揪斗陈毅。
在批判“二月逆流”的日子里,外事口的各路造反派们争先恐后,一起动作,纷纷把“炮火”集中到陈毅身上。为表明自己最“革命”,造反派们喊出了“陈毅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的口号。
为证明本组织是“坚定的左派”,一些持极端观点的造反派和红卫兵组织还竞相冲击外交部,并在首都主要街道大搞游行示威,把“打倒陈毅”的口号公之于众。对此,周恩来不顾自己被攻击、受责难的危险,挺身而出,进行耐心的说服和劝阻。
1967年5月2日凌晨,周恩来连续与外事部门造反派代表谈话,与造反派据理力争,反复周旋。
外交部“批陈联络站”的一位代表理直气壮地说:“陈毅是外交部和外事口最大的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但是,从他1月24日大会‘检查’之后,他至今没有到群众中来,这是有意逃避群众的揭发批判……”
周恩来解释说:“本来‘五一’前我已有安排,准备让陈毅再做检查。但‘五一’节耽搁了一下,没安排上……今天,你们外交部带头搞这样一个示威游行,还声称要把陈毅同志抓走,我不能答应你们,也没法担这个风险。你们的情况不同,你们不是学校,不是红卫兵,你们是外交部,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还有‘业务监督小组’的名义。我希望你们冷静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要防止对党、对国家不利的一切行动。”
对周恩来的这一解释,造反派们显然是不满意的,一个造反派马上问:“总理,刚才您说联络站游行效果不好,我不大懂,请您讲清楚些。”
周恩来仍然耐心地说:“外交部要揪陈毅同志,中央不能同意。他现在没有被罢官,他还参加外事活动嘛!特别是外交部‘革命造反联络站’揪外交部长,这更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陈毅同志的问题,你们可以提出意见,中央也还要讨论;但不能群众大会一通过,中央就批准,这不是必须服从的命令。”
一个造反派钻空子说:“您不主张陈毅到群众中去?”
对此,周恩来没有直接回答,因为直接回答很容易被他们抓辫子,所以他说:“我们要制造环境,现在你们把人揪去,群众一哄,‘喷气式’一坐,怎么行?”
听周恩来这么一说,一群人七嘴八舌说开了:“总理应当相信群众,现在外交部环境很好,对陈毅我们就是要批判。”
周恩来仍然很耐心地劝说:“批判错误可以,但揪人不行。即使批判,也还要继续创造条件。”
有人问:“什么条件?”
周恩来回答说:“要研究具体的方式方法,商量好了我陪陈毅同志到会。”
一个造反派头头模样的人站出来说:“5月4日,我们就给陈毅去了‘照会’,但他到现在也没有回答。”
“5月4日他已经患肠炎了。”周恩来解释道。
这时,一伙人命令式地说:“请总理把陈毅交给我们,我们不会搞游街、武斗,你要相信群众。”
另一个造反派突然地问道:“总理,你刚才说把三反分子陈毅交给我们外院造反派?”
“现在还不能交给你们。”周恩来突然意识到对方在给他设陷阱,十分气愤地说,“什么?我没有讲三反分子!你这是强加于我,我要抗议!”说着转身对大家说:“你们大家证明,我没有说三反分子。你们想打倒陈毅,不能强加于我,在这个问题上,我是不会轻易举手赞成你们的。不要在这里搞什么花样,乱加形容词嘛!……我说了,陈毅同志现在正患肠炎,等肠炎好了,我再陪他参加大会。”
这时,一个造反派说:“总理,是不是把陈毅交给‘批陈联络站’?”
“那也不行,我不能这样做。陈毅同志不是商品,他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副总理、外交部长。交‘批陈联络站’也不行。”周恩来坚决地拒绝。
很多人嚷嚷:“我们就是要打倒陈毅!我们下定决心要打倒陈毅!”
一听这话,周恩来有些激动:“你们下定决心,也不能强加于我!我现在是跟你们商量具体方式,你们随便把哪个人就推翻了,还有没有民主啊?”
“该打倒,就打倒!”一个造反派狂妄地喊道。
周恩来气极了:“这样子就没有商量余地了!我说了,现在条件不成熟,大会还是不能开!我现在跟你们商量问题,可你们却用群众大会的方式来对付我……”
大家一看周恩来真的生气了,于是又和缓下来:“我们是对陈毅,不是对总理。我们相信总理是支持我们的。”
“我已经把底交给你们了,中央不同意采取揪斗的方式。至于批判‘错误’,还要创造条件。现在,我不过讲了几句冷静的话,你们就这样围攻、起哄,向我施加压力,那陈毅同志还怎么来?……总之,开大会时我一定要陪陈毅同志来。”
两天之后,得悉外语学院的一些红卫兵为揪斗陈毅已强行冲入外交部,周恩来又于15日凌晨紧急约见外交部造反派及外事系统院校红卫兵代表,向他们发出警告:“你们这是犯了一个大错误,是走向了自己的反面!”他当即宣布:“我要下命令让部队开过去,以加强外交部的保卫!今后,谁也不许再去冲,不管哪一派,谁去我就扣留谁!”
但由于有林彪、江青一伙的支持,造反派们有恃无恐,再次围攻周恩来,扬言要拦截陈毅的汽车,要冲到人民大会堂去揪斗陈毅,致使周恩来连续8个小时不能吃饭,犯了心脏病。最后,周恩来气愤地说:“谁要在路上拦截陈毅同志的车子,我马上挺身而出;你们要揪斗陈毅同志,我就站在人民大会堂门口,让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
适时的悲情,让造反派们十分震撼,慑于对周恩来的尊重和畏惧,他们不敢贸然去揪斗陈毅,于是,林彪、江青一伙揪斗陈毅的阴谋始终未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