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93200000004

第4章 李天赐告假赴考 中举人夫妻得遇

第四回 李天赐告假赴考 中举人夫妻得遇

万事皆由天定,名利不用强求。

人生因穷心中愁,亦是命里造就。

绝处欲寻自尽,仙人指路西游。

来至济南算到头,夫妻才得聚首。

《西江月》咏罢,书归正传。李天赐说:“ 这五吊钱够我往返盘费,用之不尽。这银子无使用之处,我不带去。”遂使一条床布,将钱卷讫捆固,抗在肩上,出离朱府,竟扑沂州大路而来。这李天赐有五年衰运,自进学以后,至今日衰败运已满,福催貌转,心中智慧已开,聪明发现。

非止一日,进了沂州府北门,恐遇见昔日同年之人,被人谈论那卖妻之事,自己脸面无光,就寻一偏僻小店住下,歇息一夜。次晨买卷挂号,在店静候入场赴考。到了考期,手提经篮卷带,至贡院点名,归号候题。题下,依题而作文,有半日之工,将文作毕,先去缴卷。于学院阅了他的文章,句句锦秀,心中大悦,就赏了他花红退下来。只候到开门放场,他方回至店中。书要简捷,一连三场考毕,李天赐不待发案粘 榜,就 回 了 济 南 朱 相 府 了。俗 语“ 真 人 不 露相”,诚然不假。阖府之人再无有看出他是个秀才,惟有孝廉朱国彬看他人品出众,言而有信,他往返二十日,所以另眼看待他。

闲言不可多叙。赴考乃是三月间,光阴迅速,就是八月。这年正是庚午年,又是大场。他把经篮卷带预备停当。到了八月初八日,又告假说回家看看,那朱孝廉又给他五吊钱路费。他把行囊扛起,徉徜而去。竟奔阳关大路。正是:

人生少年怕运衰,吉人自有天相来。

否极泰至大难满,破镜重圆花又开。

这李天赐进了城,寻了客店安身投考。到了考期进场,题是“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题又得手,作完文章,候启门出场。话不可重叙。不几日,三场皆毕。过了中秋,回了朱相府。朱孝廉见李童梓回来,心中疑惑,暗想:“七百多里路,怎么十余日就回来了。”亦并未出口相问。

到了揭晓之日,这学里先生马森枝是一贡生,前去看榜,只见第三名是李天赐。这一日朱孝廉在府门外闲站,见一乘马之人从东而来。来至切近,跳下马来请安。这人名高杰,当初朱老爷中举之时,是他的头报,所以下马问安。朱孝廉拱手问道:“高兄发财哩!”高杰答道:“发甚么财!这一趟差事可苦到底了,连衣服都典当吃了。” 言罢就要走。朱孝廉说:“你且停步!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你说明白了,我请你一顿饭,省的我纳闷。” 高杰说:“ 提起来真奇怪。那有榜上有名找不着人,你说奇呀不奇!” 朱孝廉问:“ 那人未有家么?” 高杰说:“他是沂州李家庄上的人,官印是李天赐。我前去报喜,到他门首,宅舍极好,门户锁闭无人。询问庄里人,皆言自他父母双亡,家业凋零,又遇荒年,将媳妇亦卖了出去,有二三年并无音信。老爷还言我发财,这个财从何处发?” 朱孝廉心中一沉,忽然笑说:“ 高兄忍耐,等我命家人给高兄摆饭。” 言罢,至院中吩咐家人:“到后宅将我的衣服顶帽缎靴送至书房。” 家人领命去讫。

朱孝廉来至书房,见李童梓立在书房门外,故向李童梓说:“咱府内少爷连一秀才也未进,人家中举还找不着人。这也奇怪!”李天赐问:“ 是那里人?姓甚名谁?” 朱孝廉说:“ 就是你那里人,名唤李天赐。报子苦了,找不着人,将衣服都当着吃了。” 李天赐说:“他该在近处报,为何舍近求远呢?”朱孝廉说:“不用你说,我已明白,早给你预备出报子的赏钱来了。” 正说话,见家人将顶帽、衣服送来。朱孝廉说:“你不用装憨了。你穿上衣服,令那报子进来,好给你叩头。”李天赐闻言,即刻冠带起来。朱孝廉吩咐家人传与报子知晓。报子进了书房,向李天赐叩头,口称:“老爷恭喜!今中前十名举人。”朱孝廉代赏银十两。

这个时候阖宅皆知李童梓真名是李天赐,背主赴考,中了举。老夫人并阖府上下皆都骇然欢喜。内中有一使女,背身拭泪。老夫人一见,心中生疑,遂唤至近前问道:“你因何悲伤?要你实讲。” 这使女见问,不敢隐瞒:“ 李天赐是奴表兄,小奴名颜桂香,三岁时父母命许字李表兄。奴的表兄十四岁入泮,不幸父母双亡,又遇连年荒旱,我母早故,我父赴关东去而不返,表兄妹只可待饿死。有乡邻孙惠出此主意,将奴卖出,一可活生,一可逃命。若年景丰收,将奴再赎回,奴方允卖。” 老夫人闻言,喜悦非常。遂令人去请孝廉公有话说。这朱孝廉正同马先生闲谈,忽见家人来说:“太太请老爷后宅有事相商。”李天赐口呼老爷:“小人随老爷往后宅,给太太叩头去。”朱孝廉回答:“不敢受此称呼。今天已晚,明晨差人请你入后宅,再与我拙荆相见罢。” 言毕回后宅去了。李天赐与马先生在书房同榻。李天赐虽然中举,思想表妹无处可寻,一夜无眠。这且不表。

再言朱老爷走上堂楼,夫人遂将颜桂香所诉的话言了一遍。朱孝廉说:“ 这是一分人物、一分福,一分相貌一分才。我初见这颜桂香,作使女有屈其材;那李天赐我见他相貌非常,所以将他收留在咱府中。这也是天使之,自然他夫妻不该失散,不然他夫妻二人如何能聚在咱家?咱不如收颜桂香为义女,李举人可是咱的门婿了。你的意下如何?” 夫人笑说:“ 我正少一女,有何不可?” 夫妇二人商议停当,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老夫妇梳洗已毕,唤颜桂香至堂楼。夫人说:“我一生无女,欲收你为义女,你心如何?” 颜小姐闻言,口呼:“父母在上,受女儿一拜。” 遂拜了四拜。夫人大悦,吩咐众使女丫环:“扶侍你小姐更衣。”这且慢表。

朱老爷欢欢喜喜来到书房,见李天赐净面冠带,要往后宅与老夫人叩头。朱老爷说:“暂且请坐,我有一句卤莽之言与你说知。” 李天赐遂即坐下,各饮了一杯茶。朱老爷说:“ 我有一女,年方一十六岁,尚未适人。有心适字贵人,请马先生为宾媒,不知贵人肯允纳否?” 李天赐闻言一怔,低头不语。良久,马森枝问:“李先生为何不语?或有原配不敢另娶?或门户不称你心?只管说明,这有何妨碍呢?这相府门第不弱,孝廉之女要与你作亲,污不了你这个举人。为何不语?朱老爷待你之恩亦不薄,不可忘恩负义呀。”马先生这几句话是见李天赐低头不语,惟恐朱老爷嚣讪。那晓朱孝廉本心内是取个笑场,并无嚣讪之心,反微微一笑,口呼:“马先生说话差矣。李举人若有原配,我姓朱的女儿不给人家作偏房。他既不语,我不能强他为婿。既不应允,以后不可央求我来作门婿。” 马先生闻言,在一旁心中纳闷。那李天赐也是纳闷。朱孝廉说:“我先回后宅通知一声,再差人请你后堂拜见。” 言罢出了书房,往后宅去了。

李天赐见朱老爷进内宅去了,遂即问马先生:“这相府内可有几位千金小姐?” 马先生说:“ 你在这宅中二三年,亦不知府中规矩。莫说小姐,连一个使女丫鬟也难见着。”正说话,见家人来说:“太太请李老爷进后堂。” 天赐闻言,正了正衣服,走进后宅。过了五层门,窥见堂楼月台有两个使女在那铺下红毡,朱老爷在左,老夫人在右,皆站立堂楼门前。见老夫人身侧侍立着小姐,仔细观看,正是表妹颜桂香。认得真切,两下里不敢相认,遂速走几步,上了月台,就要叩头。朱孝廉近前去拉,如何拉的住?行了四起八拜的大礼。此时颜小姐在小荷包内取出坠环一只,撂在毡上。李天赐行礼已毕,将坠环拾在手中。朱老爷说:“我在书房许亲,你坚辞不允。我女儿的坠环你为何拾在手内?” 李天赐陪笑口呼:“老大人不必取笑了。晚生已知大人在俺夫妻身上有天高地厚之恩,刻骨难忘。” 朱孝廉问:“你是我门婿否?”李天赐说:“晚生的原配成了大人的令嫒,晚生焉能不是大人的门婿?” 老夫人说:“月台上非是叙话之处,且请贵人进堂楼谈话可也。”

朱孝廉随让李天赐进堂楼落坐,老夫人亦坐在一旁。颜小姐侍立在侧,喜形于色。虽然是表兄妹,此时不能叙离情相思之言。老夫人见此情形,遂命颜桂香且回避了,小姐只得退出去了。朱孝廉说:“ 你表兄妹这也是天假奇便的姻缘,望贤婿速回家,择选良辰吉日,届期必须鼓乐彩舆而娶,方壮两家之光才是。” 李天赐欠身口尊:“大人所言与小婿相同。曾奈小婿自父母亡故之后,又遭荒旱灾难,家业凋零。若前来娶亲,往返千里,连轿夫执役人等的花费,小婿难以措办。望岳父还得从长计议。” 朱孝廉闻言,不由的大笑。李天赐口呼:“ 岳父大人,莫非笑小婿贫寒极否?”朱孝廉说:“非也!我笑贤婿太愚。

你那贫寒是我尽知,何待你言?我助你白银二百两,办理娶亲之事,可否?” 李天赐闻言欠身离坐,就要叩头相谢。朱孝廉以手扯住,说:“何用相谢。”命使女传与家人:“给李姑老爷备马!” 老夫人命使女以钥匙开柜取银,桂香小姐取过衣鞑子,装上铺盖,又装上四封银子。如外,又装上五吊钱。李天赐在堂楼同朱孝廉用了早饭,颜小姐把行李收拾停当,使女将行李送至四重门外。家人早已将马扣备安牢,把行李皮鞑搭在马上,牵在大门之外伺候。李天赐拜别了岳母,离了后宅,朱老爷送他出了大门。李天赐不敢乘骥,辞别朱老爷步行出了东关,乘上坐骥,顺定沂州大路而走。一路上晓行晚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

行了有三四日,这一日来到高桥地面,〔正值〕 日落天黑之时,这高桥店是南北大街,见那路西有一座大店。李天赐离鞍弃骥,牵马进店。见马棚内拴着二十多匹马。正然观看,从上房竟出来一人奔李天赐来。

同类推荐
  • “瘾”私门

    “瘾”私门

    极端的童年记忆,培育了他心灵世界极端的“瘾”,它不受他控制,它制造了一个充满欲望、虚伪、贪婪、麻木甚至变态的生存环境。他的智商、情商成为它的帮凶和保护伞,他家人离散、朋友反目;他濒临死亡、无限绝望;他无法自救、无法求救。他,深陷“‘瘾’私门”。年轻的80后海归心理学女研究生戴希和男友不意卷入一场精心策划的日本商人谋杀案,从此他们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扰乱。很快,戴希被招募进一家著名的跨国公司联合化工,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公司大中华区总裁李威连患有一种名为“性瘾”的心理疾病。就在戴希试图与自己的导师、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合作为李威连进行心理治疗,帮助他戒除“性瘾”的时候,可怕的阴谋悄悄迫近。
  • 笔仙惊魂

    笔仙惊魂

    小武、慕凡、柳丝丝、凌菲儿是两对情侣,租住在一套古旧的四合院。因为停电,四人玩了请笔仙游戏,他们犯下笔仙游戏的两大禁忌——追问笔仙的死因、没有送走笔仙。他们被告知,如果没有送走笔仙,笔仙就会一直缠着他们,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诅咒。神秘的黑衣老太,诡异的黑猫,邻居异样的眼神,蹑手蹑脚的影子,居住在坟场的房东,幽怨的歌声时不时在夜半响起,四人在噩梦与真实之间穿梭,濒临崩溃……究竟谁被笔仙附体?怎样才能让诅咒消失?一连串恐怖事件背后,是谁在张牙舞爪?
  • 八张脸

    八张脸

    柳岸的新作中篇精选《八张脸》收入了《归真》、《聊吧随录》、《飘散的灵魂》、《方与圆》等8个中篇,其中大部分是写公务员的。如今,柳岸中篇小说创作渐臻渐美,每篇都有独到的表现形式,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都有一个个性鲜明、发人深省的人物。有作家评价说,读起她的作品你会不自觉地沉浸在她风卷云舒、亦真亦幻的艺术氛围里。
  • 纠缠

    纠缠

    《纠缠》是作者以当下社会中都市里迷失的中年男女为写照刻画的一部中篇小说,故事以五个中年男女的情感纠缠为主线,反映了当下欲望都市中人们迷失沉沦的社会现实,感情细腻真实,发人深思。
  • 中国远征军

    中国远征军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报国在今朝,搞倭寇,十万儿男血沃丛林,狼烟平,万里河山尽安忠魂。历史的文学传神之笔,文学的历史真实再现,抗战史上极其惨烈极其悲壮的浴血之战,中华儿女彪炳千秋永垂青史的民族颂歌。战争,爱情,历史,传奇。
热门推荐
  • 竹马驾到:青梅不简单

    竹马驾到:青梅不简单

    少年时期的简单,因为家庭原因搬离了R市。来到了黑三角的交界处的B市,这里混乱、血腥、充斥着暴力与不堪,为了从这里立足,简单舍弃了在R市的时光,在这里成长为一霸。而因为简单搬走后的司承慕变得越来越孤僻。从原来阳光的少年,变得越来越看不透。当得知可以转校看到一直思念的人时,可看到的她不再是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虫了。而简单看到司承慕时,只想着“情报有误,哪里有帅又温柔,明明是披着羊皮的狼。”敬请期待男神青梅再次遇到腹黑竹马,又会碰触到什么火光。
  • 生命树绿树

    生命树绿树

    传说生命树与天同寿,但....化形,却.....寿终…重生千年后。
  • Confidence

    Confidence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野鬼修仙传

    野鬼修仙传

    一个普通的书生,外出游学中无端被山贼残害,却因执念不散而机缘巧合下走上了一条冥修之路。他以这样的身份,如何一步步成为冥修之仙?从而傲视九界十方!
  • 名侦探柯南之神秘来客

    名侦探柯南之神秘来客

    金田曾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只好回国发展,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迷上了柯南动漫。8月25号这天他原本和王胖子去参加一个动漫展,可是在途中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导致他们没能参加,没办法他们只好去看柯南电影,就在看到一半时,不知道哪来的一束光导致金田意外的穿越到了名侦探柯南的世界中。面对着,既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他究竟该怎么办?是跟着柯南一起寻找黑暗组织的首脑,还是帮助怪盗基德寻找杀害他父亲的神秘组织……
  • 武决仙路

    武决仙路

    漫漫仙路,龙争虎斗,各显神通……少年怀不屈之心行走在白骨骷髅铺成的仙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阻我仙路者,必杀之!
  • 和亲王妃

    和亲王妃

    和亲,向来都是国家用来停止战事的最好的方法,而被用来和亲的女子往往都是选自王公大臣之家,在冠以公主的封号遣送入别国。这些女子的命运最后会如何却是不得而知。或许她们会在战事再起时被当作替死鬼先杀之而后快,或许她们会被送入军营成为军妓,和亲女子的命运向来都是悲惨的。
  • 守望先锋之次元杀手狂想曲

    守望先锋之次元杀手狂想曲

    嘛,虽然主神警告我无数次不要对自己人出手了,但杀人是一种乐趣,你们懂么?(本文是无限流小说,并且男主的主战位面是守望先锋。)
  • 逆世杀神

    逆世杀神

    天武大陆,无数大轮回前诸神轮回,上古大帝转世重修,无上天尊留下传承的不朽传承都在同一大轮回出现,是巧合还是惊天谋划……然而一个在远古战场由滔天杀伐之气凝聚的绝世杀体,被二十一世纪的第一杀手无天的灵魂入住后,一代杀神的诞生引起天武大陆的动荡,打乱了诸多神魔,上古大帝,无上天尊等诸多大道至尊强者的谋划......堪破大道,杀入轮回,百世重修,滔天阴谋,只为让你的重生归来……
  • 弃女翻身惊世绝华

    弃女翻身惊世绝华

    面瘫呆女虽好吃贪睡,可爱憎分明,你若欺她,她必悄悄地阴你。傲视群雄的杀人恶魔,此生只为复仇。他留她,只为用她作为复仇路上的一枚棋子;她助他,只是为了在这纷争中求存,心照不宣。他与她,只是主与仆的孽缘,他不会爱她,她也不会爱他,是吗?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