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学浪潮中,因为产生了所谓“留守妻子”和“留守丈夫”的问题。因夫妻不能同时出国,必有一位在国内留守,等待机会出国相聚。妻子留守,如果家庭和睦美满,先出国留学的丈夫千方百计也要接妻子出国相聚,而且为妻子办理伴读签证比较容易。再说留学生在国外找对象并不容易,而停妻再娶是犯法的。当然,也会有一些例外。在纽约听说有位干部子弟姓刘,在国内已有未婚妻。出国留学前同未婚妻有约,不出两年一定接她出来。但事与愿违,小刘出国后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差点丢了性命。期间,全靠一位姑娘的细心照料才脱离困境,重新振作起来。小刘是个有情义的人,命都是姑娘救的,这一辈子都应该为她尽力,于是两人结为了夫妻。为了对原来的未婚妻有个交代,小刘信守诺言,把她接了出来,当面道歉,说明了原委,并保证承担她的一切费用,包括学费、生活费,直到她取得硕士学位,找到工作可以自立,或找到意中人为止。小刘的有情有义的处事态度在留学生中广泛流传。相比之下“留守丈夫”面临的困难会多些。一方面,女人单身在国外闯荡,压力很大,常常免不了向身边的男性朋友寻求帮助。如果丈夫长期出不来,为了生存和前途,女性往往只得先顾眼前,放下旧情,另找知己新欢。也有的“留守丈夫”有大男子主义思想,认为妻子出国就等于分手,玉琴的前夫就是这一类人。
魏玉琴比胡刚大两岁,而且和前夫有一个10岁的女儿。因为怕女儿在国内没人照顾,她正在办理探亲签证,打算接女儿来美国同住。因此,胡刚在征求父母对于结婚的意见时遭到了反对,觉得儿子娶这样的妻子太受委屈了,要胡刚慎重考虑,尤其是多了一个不是己出的10岁女儿,以后矛盾一定不少。但胡刚已经投入情网,觉得玉琴温柔端庄,一定会为他带来幸福,于是据理力争。人在国外,父母也没什么办法,最终只得同意并为他们祝福了。
胡刚决定结婚了。博士后的收入不足以维持三口之家的生活,于是他在当地一个大公司求得了职位,年薪6万美元,保险福利都很优越。圣路易斯市的房价比较便宜,为了结婚,胡刚花了20万美元用15年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了一套四室三厅两卫的漂亮洋房。胡刚和玉琴在婚姻上都有过遗憾,为了能有个幸福的开始,他们在当地有名的中国餐馆“香满楼”举行了婚宴。
两人的婚后生活非常美满,玉琴博士毕业后,暂时未找工作,因为胡刚期待早点生几个孩子。真是心想事成,没过多久,玉琴怀孕了。胡刚乐坏了,真正尝到了要做父亲的快乐和幸福。
可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养出来,玉琴的女儿娟娟已经12岁,通过签证来美了。娟娟长得聪明伶俐,但由于缺乏母爱和管教,养成了一副刁钻任性的脾气。由于在自己父亲身边长大,一下子不习惯有个后爸,初来时常常跟胡刚闹别扭,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让胡刚感到十分尴尬。好长一段时间,她对胡刚都没有相应的称呼,平时对人提到胡刚都叫他“那个男人”,只有在母亲严厉威胁下才勉强叫声爸爸。娟娟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英语,适应了美国的生活方式。胡刚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无理而疏远她,相反对她很好,为她提供了良好的生活和学习条件,将她视同己出。日子长了,彼此的隔阂渐渐消除。玉琴也常常提醒女儿,再和后爸过不去,就休想留在美国,回去跟老爸过日子!这一招很灵,娟娟从此老实多了,“爸爸”也叫得很亲热。
这年秋天,玉琴生了个女孩,白白胖胖、健康活泼。胡刚喜欢孩子,男女都一样,做爸爸的感觉让他幸福又快乐,就为女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佳逸”,意思是要妻子再生个男孩,“佳逸”谓再加一个也。这比中国传统的什么“招娣”、“令娣”等要风雅得多。
胡刚的母亲是个医生,她不知从哪里得知,玉琴的妈妈因精神病而早逝。精神病的遗传概率非常高,作为一个医生尤为敏感。她特地到开封市向她的亲朋好友作过了解,当然包括玉琴的前夫,证实确有此事。她把了解到的情况通过电话告诉了胡刚,使得安宁温馨的家庭生活,陡然掀起了风波。胡刚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种疾病的遗传概率,也大为吃惊。不过目前能够做的也只能是仔细观察,不能让玉琴知道此事而受刺激。
回顾一下几年来相处的情况,玉琴的表现基本上是正常的,只是有时显得有点忧郁,有时显得特别紧张,但一个女人独自在家,这种表现亦属正常。中国人患花粉过敏的非常多,厉害的时候眼泪鼻涕不断,容易掩盖其他毛病。人都是这样,心中起了怀疑,疑心病就会越来越重,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儿。胡刚担心也许以上表现就是精神病的初期征兆,心中十分惶恐。
胡刚是位有善心的谦谦君子,曾经在爱情上饱受痛苦,是玉琴给了他真正的关爱和感情,使他得到许多温馨和快乐。如果玉琴真出了事,他的家庭和幸福也就完了。他相信情况没有那样严重,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事,纵然有点轻微的症状,但现在医学发达,也会有治疗和控制的办法的。而且从孩子的健康状况来看,一切也都正常,大女儿很聪明,健康、活泼、可爱。胡刚希望母亲的话只是虚练而已。不过,胡刚家庭的上空,从此笼罩了一片乌云。
为了不让玉琴知道这件事,以免引起恐慌和造成伤害,也为了家庭的安宁和温馨,胡刚把烦恼和恐惧隐藏了起来。同时他告诫自己,为了下一代的健康,以防万一,孩子不能再生了。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是不得已的事。不再生孩子无需编造什么理由,在美国不要孩子的家庭很多。玉琴已有两个孩子,够累的了,不再生孩子正是照顾、爱护她的表现,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胡刚知道母亲本来就不同意他和玉琴的婚姻,现在又多了一条理由。虽然自己身在国外可以做主,但他害怕母亲会制造舆论。圣路易斯的同学有几个同他母亲熟悉,他担心传起话来添油加醋,后果不堪设想。考虑再三之后,胡刚觉得还是换个环境好,走得远点更安全。同玉琴商量时,他说是老板难以相处,与其被炒鱿鱼还不如早点自己走。在国外学习,尤其是工作,如果与老板合不来是非常痛苦而且危险的。玉琴全心爱着胡刚,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全力支持。没过多久,胡刚在西北部华盛顿州的一所大学里取得了一个职位,工资虽然没有原来的高,但足够生活了,而且在学校工作,又向他当教授的愿望迈近了一步。全家一起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胡刚的选择是正确的。在新的环境里,胡刚远离了烦恼和不安,心境平静,工作十分突出,各项研究都出了好成果,为校方所倚重。玉琴也一切正常,并且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工作,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两个孩子都很听话,家庭和睦温馨。华盛顿州地处美国西北部,冬天很冷,但学校、家庭乃至商店、娱乐场所等都有中央空调,冷热影响不大。几年下来,全家都爱上了这个有点冷的地方。因为这里安宁,能出成绩,使人心境平和、身体健康。经过仔细观察,胡刚相信玉琴是健康的,到了这个年纪不发病,应该不会有病了。传闻有时会伤害人,但胡刚凭着善良、自信和聪明挽救了这个家,同时也挽救了自己的前途并赢得了幸福。
中美风情不同,君子难免受穷。婚姻原是天定,风流随水往东。恋爱接连失败,知足终得成功。好事总有波折,善良互助从容。
这里所说的鬼屋,并不是指经常闹鬼的屋子,也不是指住进去会生病甚至会死人的凶宅,只是因为这幢房子破旧阴沉,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暖气,而且蟑螂蚂蚁横行,另外还有鼠患肆虐,加上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的地板和患病老人微弱的咳嗽声。在美国,这样的房子是不适合住人的,因此留学生们都管它叫“鬼屋”。
鬼屋坐落在圣路易斯市百慕大地区,离密苏里大学不远,步行也只要一刻钟,因此特别适合没有汽车的穷留学生们居住。鬼屋的主人叫卢恰,又老又病,孤身一人,大家都叫他老卢恰先生。老卢恰和许多美国人一样对人和蔼可亲,心地善良。因为年老多病,活得很辛苦,所以也特别关怀和体谅别人的困难,虽然贫穷却乐于助人。他从不说教,却常为大家祷告,希望上帝能保佑和宽恕处于贫困苦难中的人们。
老卢恰靠救济金生活,却有一座老旧的大房子,共有五室两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底楼多余的3间房子出租给中国的留学生住,逐渐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他的晚年生活中,分享了中国留学生的苦与乐、悲与欢。
老卢恰知道自己房子的确很差,设备又不全,所以收费很低,每间房子只收100美元。新来的中国留学生经济条件比较差,若租金一时付不起,拖欠几个月也可商量。生活上缺少什么日用东西,凡是老卢恰有的,他都会借给他们使用。
多年来,鬼屋住过许多中国留学生,等到他们学业有成,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和更好的住处,就把房间让给新来的留学生。鬼屋是部分中国留学生在美国艰苦奋斗的见证,是他们走向成功的起点。老天要造就人才,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使他们在磨炼中成长。
在年复一年的风风雨雨中,卢恰更老了,病痛更多了,终于带着善良和纯洁的灵魂去见上帝了。卢恰没有子女,临终前他把房子献给了国家,从此鬼屋也走进了历史,只成为知情者的回忆。凡是知道鬼屋的人,对老卢恰的死都感到很伤心。谁也忘不了他那衰老而慈善的面容,他将永远活在中国留学生的心中。
写鬼屋的故事,并不是要人们知道那阴暗破旧的房子,也不是为善良的卢恰立传,只是记录一些曾住过鬼屋的穷留学生们的艰苦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