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根据图式不同的发展程度，认知共同体中的企业对于信息的理解程度也有差别。因此，认知共同体对集群中的知识传播具有两个效应：
（1）认知共同体对知识传播的封闭效应（blocking effect）。
图式一旦形成即在个体的信息处理过程中发挥指导作用，那些具有相似图式类型的企业间的知识传播更为有效，而图式类型差异较大的企业间的知识传播则较为困难。根据图式的理论驱动效应，个体对于和图式相似信息的知觉与记忆敏感度最高、效果最好；而对那些与图式无关的信息，个体不仅难以记住，而且在知觉中也不易发现。其次，启动效应（priming effect）表明，那些最近被激活的图式最容易被再次激活。在集群中，企业收到的信息通常零散易逝，要想将这些零碎信息片断快速地整合起来，发现其隐含的意义非常困难，通过图式的作用可以在获得零碎信息的基础上完成对信息的推理。只有那些具有相似图式类型的企业才可能从这些稍纵即逝的信息中获得隐含的知识。因此可以形象地说，集群内的知识是在认知共同体的管道中流动的。
（2）认知子共同体发展程度对知识传播的过滤效应（filtering effect）。
即使相同的图式，由于图式发展阶段不同，图式之间的精细程度也会不同，一个认知共同体可以分为较高发展阶段的认知子共同体和较低发展阶段的认知子共同体，处于不同图式发展程度的主体对于信息的编码程度和理解程度存在着差别（Fiska and Taylor，1991，Cowan，etal.2000）。
较低图式复杂性的主体对于图式高复杂性主体散发的知识有时会难以理解，而后者可以较好地理解低复杂性企业散发的知识。如同较低版本的文字处理软件识别不出高版本的文件类型，而高版本往往可以识别以往低版本的文件类型。因此，尽管相同认知共同体成员间的知识交流效率要高于非认知共同体成员，但对于那些较高发展阶段的认知子共同体成员来说，知识交流的效率会更高。对产业中企业模仿行为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观点（Reed和DeFillippi，1990）。
最后，要指出的是，认知共同体中企业认知结构的过分相似对集群中的学习与创新可能是有害的。正如Cohendet和Llerena（1997）所指出的，知识创造要求有多样化的新颖资源来触发，图式相似性尽管会增进企业的吸收能力，但它也会限制企业学习范围。因此集群中企业的知识创造过程表现为它们在企业已有的知识维度的某个领域内学习知识。由于对概念知识的长期激活，使得企业常常会忽视新技术与新市场的发展，认知共同体容易导致认知锁定。认知共同体中的创新主要表现为增量的或累进的创新而不是突破性的创新。
集群内的企业由于图式相似性，成为某些认知共同体的成员，并获得了这些共同体的知识溢出。认知共同体的封闭效应与过滤效应使得集群内的知识传播表现出以认知共同体为载体的特征。事实上，集群内部的企业由于各自不同的知识结构，将根据图式内容和发展程度的相似性加入不同的认知共同体；也正是由于认知共同体的封闭效应和过滤效应，集群内的知识并非均匀随机分布，而是以共同体为单位形成一个特定的非均衡集群知识传播系统。
假设集群中的两个企业（A和B），根据图式相似性，它们可分别归为几个认知共同体：企业A为技术认知共同体（T1-4）和市场认知共同体（B1-4）、（B3-4）的成员；企业B为技术认知共同体（T4-3）和市场认知共同体（B1-1）、（B3-4）的成员。由于两个企业分别属于不同类型的技术认知共同体（T1-4）、（T4-3），根据认知共同体的封闭效应，可以估计它们之间的知识传播效率将会较低。也就是说，企业A较难学习到企业B在认知共同体（T4-3）中的知识，企业B也较难学到企业A在认知共同体（T1-4）中的知识；而两个企业市场知识结构的分布则体现了过滤效应对集群中企业知识传播的影响，企业A和B分别属于市场认知共同体（B1-4）、（B3-4）和（B1-1）、（B3-4），其中它们都同属于两类市场认知共同体，但图式发展的程度存在差异：企业A在市场认知共同体B1类中具有较高的发展阶段，而两者在市场认知共同体B3类中则具有相同的较高发展阶段。因此可以估计，由于认知共同体的过滤效应，两个企业在B1类市场知识的学习过程中，图式发展水平的差异将使得双方的学习并不对称，在学习效率上企业A要较企业B高，而企业B由于图式发展水平较低，学习效果则要差一些；但在B3类市场知识的学习中，由于双方同时具有较高的图式发展阶段，学习的效果将达到最高。这里由于封闭效应的存在，即使两个企业都是在B3中具有较高发展阶段的认知共同体成员，但并不能促进它在其他知识维度上的学习效果。
第四节集群知识传播的认知分析框架基于认知视角的集群知识传播机制研究表明，集群企业根据图式相似性（或认知邻近）的原则，加入不同的认知共同体中，而认知共同体的封闭效应与过滤效应使得集群中的知识传播实际上是在具有相似知识结构的认知共同体成员间发生的。
认知共同体是集群企业根据图式相似性的原则而形成的，而要形成认知共同体，集群中必须存在一定数量的具有相似图式（或知识结构）的企业，也就是说集群整体的知识分布要实现一定程度的一致性，否则认知共同体就无法形成，集群企业间的知识传播也无从谈起。这种集群企业知识分布的一致性要求类似于Nonaka和Takeuchi（1995）在组织内知识传播研究中提出的“冗余（redundancy）”概念。在Nonaka和Takeuchi（1995）的研究中，冗余是指组织成员间在有关业务活动、管理职责和整个企业方面的信息上有目的的重叠，他们认为信息冗余的存在可以促进组织内成员间隐性知识的传播和共享。除了分布的一致性（或异质性）程度外，集群知识分布的水平同样也会对企业的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产生影响。认知共同体的过滤效应使得那些具有较高发展水平的认知共同体成员能够用较为复杂的编码方式对信息进行编码，这将极大地增加企业间知识传播数量与提高速度。
这意味着，影响集群企业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的因素主要有两个：集群企业自身的知识基础和集群整体的知识分布。而传统研究中的地理邻近非地理邻近等因素只是为知识传播创造了物理环境和社会环境，它们实际上是通过调节集群知识分布与企业知识基础和知识学习之间的关系来发挥作用的。
因此，从知识基础的企业理论来看，集群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集群企业自身的知识基础和所在集群的知识分布，而集群企业的知识学习则在其中起中介作用。此外，在现实的集群中，集群企业的知识基础只是为对于集群企业的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提供了潜在的可能，而要将这一促进作用转化为现实还受到集群企业所在环境的影响。如Kim（1998）的研究表明，当企业面临的环境具有较高程度的不确定性时，他们对外部知识的学习和吸收有着更强的动力。Cohen和Levinthal（1990）的研究也表明，在技术动态性较高的环境中，企业以往拥有的先验知识对于他们吸收外部知识的作用可能更大。但是，集群企业由自身知识基础和集群知识分布获得的知识学习能力要转化为现实的竞争优势还要取决于企业内部的知识整合能力，因为获取知识并不等于利用知识。Zahra和George（2002）对企业潜在吸收能力和现实吸收能力的研究发现，许多企业在获取知识和利用知识能力上的表现并不一致，那些具有较强内部知识整合机制的企业其现实吸收能力对潜在吸收能力之比将会更高，进而对企业的绩效产生正向的影响。Spender（1996）的研究也表明知识分享程度越高的组织，越能够有效利用其获得的知识，从而达到较高的绩效水平。
此外，集群企业的知识学习和知识传播实际上是一个动态演化过程，企业的知识基础在影响其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的同时，企业的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行为也在改变自身的知识基础和集群的知识分布。Walsh（1995）对组织认知的研究也表明，组织的信息加工过程中存在着递归的关系（recursiverelationship），即初始状态促进知识结构形成而知识结构通过自上而下的信息加工在影响组织实践的同时又改变了组织原有的初始状态。
基于此，笔者提出了一个集群知识传播的认知分析框架。在这一分析框架中，集群企业的知识基础是逻辑主线，它在集群知识分布和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下通过企业的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活动影响企业的竞争优势，而企业知识整合能力又对企业知识学习和知识获取与竞争优势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
基于此，本书设计了三个子研究对集群知识传播的认知分析框架进一步检验和发展：①集群知识传播与企业竞争优势的案例研究。②集群企业知识基础与竞争优势的实证研究。③集群知识传播与知识分布动态演化的仿真研究。
本书后续的三个子研究所在的章节、涉及的变量及相应的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
第五节本章小结
要理解集群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必须对集群内部的知识传播机制进行深入的分析。传统的集群知识传播研究更多的是将集群视为一个黑箱，将集群内的知识传播假设为是均匀的，这显然不能很好地解释集群企业的竞争优势。基于此，本研究从企业知识结构出发，借用社会认知理论中的图式概念分析了集群知识传播的内在机制。通过认知视角的分析，笔者认为：集群内部的知识传播遵循着认知邻近的原则，那些知识结构相似的企业间知识传播的效率更高；集群中的企业由于各自认知禀赋的不同，具有不同的图式结构和内容，这些企业根据图式内容和发展程度的相似性加入不同的认知共同体；认知共同体的封闭效应和过滤效应使得集群中的知识传播并非随机和均匀的，而是在认知共同体的管道中进行的。在此基础上，笔者提出了一个集群知识传播的认知分析框架，并设定了集群知识传播与企业竞争优势的三个子研究涉及的相关变量、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