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把双边历史和文化上的共性转化为实质性的经济、政治和安全合作。
经济上,中国和印度可相互学习和交流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中国应借鉴印度渐进式经济增长模式的优势,如较强的银行体系、较高的资本效率、较好的制度框架、更活跃的非政府组织和更强大的私人企业。政治上,中国可以加强与印度在全球贸易、环境、人权问题上的政治协调和对话;军事上,除了边界地区的信任建立措施,可寻求地区合作的机会,重点应放在打击从中亚渗透而来的“三种势力”和维护印度洋海上航线安全上。这些经济、政治和安全上的合作将有利于中美印三角更趋平衡。
总之,也许中国在中印巴这个次区域三角中处于更有利的地位,而在中美印这个亚太和全球更广泛的三角中则不尽然。但是,如果美印战略伙伴限于双边并有利于南亚稳定,则中国将不会成为这一战略伙伴的受害者。当然,中国不得不保持警惕,因为它也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为针对第三国的战略同盟,而中国最有可能成为这个第三国。
三、超越均势:对中国的启示
如果说在全球层面上,美国实行的是一种“霸权均势”战略,[34]那么在南亚地区层面上,美国推行的是“超越均势”战略。克林顿政府时期是如此,“9·11”事件后,布什政府的南亚安全战略依然保持着这种“超越均势”的特点:
第一,美国同时与印度和巴基斯坦保持良好关系,美国努力与反恐前线国家巴基斯坦重建伙伴关系,同时与崛起的大国印度发展战略关系。美国发展美巴关系的目的并不是想制约印度,同样,美国提升美印关系也主要不是对付巴基斯坦。
第二,反恐、地区稳定、不扩散是印度和巴基斯坦面对的三个主要安全问题,也是美国在南亚的三个主要政策议程,这三大安全问题的解决并不是通过均势可以实现的。
第三,美国南亚政策的特点是并行———维持与巴基斯坦在反恐中的合作,同时改造与印度的战略关系,和联系———把地区稳定和不扩散,地区主义和功能主义联系起来。
第四,持续升温的美印防务合作和美国在南亚和中亚的长期军事存在,加上美国在东南亚军事影响的增强以及在东亚的传统军事基地,不得不使中国关注美国试图在这些地区建立某种主导和优势的目的。
针对美国在南亚地区日趋扩大的影响,中国的南亚政策似应作出相应的调整:
第一,制定一项全面的南亚安全战略,以适应中国西部不断增加的安全挑战。可以考虑加强这方面的机构建设和研究力量。
第二,加强与美国在南亚事务上的合作。中国应支持美国在南亚的危机管理的努力,因为这有利于稳定中国的西南部安全环境。中国还应与美国一起努力避免南亚的军备竞赛和做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安全保障措施。
第三,应与美国协调各自在巴基斯坦的利益,对各自与巴基斯坦的关系有更好的理解。
第四,与美国一起帮助巴基斯坦的国家建设。
第五,发展与印度的建设性大国关系,并与巴基斯坦维持传统友谊。
事实上,中国已开始以“超越均势”的理念来处理对外关系,“中俄两国正在以超越均势理念的新型安全观看待和处理它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与美国及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在不结盟、不对抗、不针对第三国基础上的新型国家关系。”[35]
在南亚地区,“超越均势”无论在理念、政策还是关系层面,对中国来说都意味着不结盟、不对抗和不针对第三国。从理念上看,“超越均势”意味着中国外交的指导思想将不会寻求通过与一个国家结盟或与另一个国家对抗来谋求自己的利益;从政策上看,“超越均势”意味着中国的对巴政策和对印政策应以促进地区稳定和双边利益为目标,而不是利用一个国家去制衡或对付另外一个国家;从关系上看,中印、中巴关系具有不同的合作基础上,可以各自发展、分别处理。
注释
①中国在东北亚有俄罗斯、蒙古和朝鲜三个邻国,在中亚有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三个邻国,在东南亚有越南、老挝和缅甸三个邻国。
②Mohan Malik,“The China Factor in the India‐Pakistan Conflict”,Asia‐Pacific Center for Security Studies(APCSS)Occasional Paper,November 2002,p.1.
③Kanti Bajpai,India‐U.S.Foreign Policy Concerns:Cooperation and Conflict,in Gary K.Bertsch,Seema Gahlaut,and Anupam Srivastava,eds.,Engaging India———U.S.Strategic Relations with the World's Largest Democracy,New York:Routledge,1999,p.194.
④John W.Garver,“The China‐India‐U.S.Triangle:Strategic Relations in the Post‐Cold War Era”,The 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NBR Analysis,Vol.13,No.5,October 2002,p.16.
⑤张文木:“世界地缘政治体系与印度未来安全”,《战略与管理》2001年第3期。
⑥如美国安全分析人士高龙江指出,“深远的地缘政治冲突支配着中印关系”,“自1949年以来,中国和印度在发展中国家竞争其地位和影响经历了五个阶段”。见John W.Garver,Protracted Contest:Sino‐Indian Rivalr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p.5 andpp.110-111;印度国防分析研究所(IDSA)高级研究员Sujit Dutta认为,“中国和印度拥有横跨喜马拉雅山和南亚、西南亚、东南亚的共同地缘政治空间,这导致他们战略和地缘政治的竞争”,见SujitDutta,“China's Emerging Power and Military Role:Implications for South Asia”,in Jana than D.Pollack and Richard H.Yang eds.,In China's Shadow:Regional Perspectives on Chinese Foreign Policy and Military Development,Santa Monica,CA:RAND,1998,p.94;中国学者马加力写道,中印两国“战略上有抵触。印度战略地位增强将在一定程度上相对削弱我国的战略影响,特别是在第三世界的影响,相对降低我国战略作用,使我国与主要大国打交道时变得更为复杂”。见马加力:《关注印度:崛起中的大国》,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引言”,第14页。
⑦Swaran Singh,China‐South Asia:Issues,Equations,Policies,New Delhi:Lancer's Books,2003,p.12.
⑧C.Raja Mohan,“India and China:A Shifting Paradigm”,The Hindu,29 July 2004.
⑨见拙文“印度对中国崛起的看法和反应”(即将发表在《南亚研究》上)。
⑩J.N.Dixit,India's Foreign Policy 1947—2003,New Delhi:Pic U.S.Books,2003,p.439.[11]Rahul Bedi,“China and the South Asia Circle”,Asia Times,29 April 2003.
[12]比如,见John W.Garver,Protracted Contest:Sino‐Indian Rivalr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London:Oxford University,2001,chapter 10“The Indian Ocean in Sino‐Indian Relationship”.
[13]C.Rajor Mohan,Crossing the Rubicon:The Shaping of India's New Foreign Policy,New Delhi:Penguin Books India,2003,pp.156-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