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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小心翼翼扒开于方正衣物，查看胸口伤势。腿上的伤口都是小事，关键是胸口这几道伤口，入肉极深，容易感染。尤其是左肋凹陷下去那一块，明显是两根肋骨已然断掉。“伤势很严重啊！”大夫掩上于方正衣服，叹了口气。
“大夫，我阿爹怎么样？能不能治？”小莲一脸焦虑之色，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大夫。
“治倒是能治，只怕你们负担不起啊！”大夫直言不讳，道出眼下困境。“患者伤势严重，左肋断掉两根肋骨，眼下昏迷不醒，全靠一口气支撑。要想让他续命，在前期必须经常服用百年老参。一支老参的价格是纹银百两，初步估计需要十支左右。加上其它一些名贵中药，没有一千五百两纹银，断然治不下来。”大夫算出的这笔账，彻底惊倒聆听的三位。
“啊！一千五百两！”三个人彻底傻眼了。集全村财力，怕是五十两都难以凑齐。于亮在公门做事，月俸也就一两多不到二两白银，一千五百两纹银，如何凑得起来？
“这么说，我阿爹没救了？”小莲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小莲朦胧的双眼盯着大夫，祈求能听到利好的消息。
“没有一千五百两白银做底，怕是回天无术。”大夫收拾好自己诊箱说道：“看在和于亮相识的份上，这次出诊免费，不收你们钱了。”
大夫背着诊箱匆匆离去，小莲盯着大夫离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一千五百两白银，这和生生宣判阿爹死刑没什么两样。穷家猎户的孩子，到哪里去凑一千五百两白银，怕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够。
“小莲妹妹。”何玉生低着头，羞愧的要死：“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生哥哥无能，帮不到你。”何玉生哭了，哭得像个孩子。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是无法流血的时候，只能流泪。
“不怪你，生哥哥，真的不怪你。”小莲哭了，哭得似个泪人。小莲轻抚着阿爹慈祥的脸说：“是阿爹命苦，命里该遭此劫。小莲谁也不怪，怪只怪这个贼老天，为什么要置我阿爹于如此困境？”
“咔嚓！呼呼！”风声大作，电闪雷鸣。在小莲骂到贼老天这一刻，老天似乎有所感应，倾盆骤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风声起的时候，何亮带着夫人冲进房来，没淋到雨。何亮看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阿爹问小莲：“大夫怎么说？”
“一千五百两纹银，方能挽回阿爹性命。”小莲失声痛哭，哭过一阵之后，喃喃道：“阿爹没救了，阿爹没了。”
乌云笼罩在众人头上，房间内只剩下小莲啼哭声，喃喃自语的声音。小莲嫂嫂嘴角露出一丝窃喜，公公不在的话，那么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出嫁时的聘礼，还不全要落在自家头上。
“妹妹别着急，等雨住了，哥出去想想办法。”于亮安慰着妹妹。
“想，想，你想个屁的办法。”小莲嫂嫂小手帕直接拍在于亮头顶：“这可是一千五百两纹银，不是一两也不是十五两，你哪来的办法？”
“我找里正大人想想办法，再把你的嫁妆变卖些，应该能凑够吧。”于亮扳着手指算道。
“你想得倒美，老娘的嫁妆是娘家人陪我的体己钱，你一件都别想给我动。”提起小莲嫂嫂的嫁妆，小莲嫂嫂一蹦三尺高，泼妇本性显露无疑。“里正那里也不许去，这不是小数目，让她自个想办法。”
“小莲一个姑娘家，她能有什么办法？”于亮恼羞成怒。
“诶呀！你还敢朝我发火不成？”小莲嫂嫂叉着腰，咬牙切齿道：“莫非你忘了你这份公差是怎么来的？要不是老娘娘家人拉你一把，你现在还窝在穷山沟里当猎户。翅膀硬了不成？哼！”小莲嫂嫂重重跺下脚，气鼓鼓坐在一旁，不再吱声。
于亮被击中命门，垂头丧气坐在一边，低头不语。
风停雨住，外面漆黑一片。几个人围在房里，谁也没有吱声，静的只剩下小莲轻微的啜泣声。
于亮站起身来，拿起灯笼，一个人走向门外。
“你干嘛去？回来。”小莲嫂嫂气急败坏站起身来，指着于亮吆喝起来。于亮脚步没停，径自走出门外。
“等等我。”小莲嫂嫂追出去，跟随于亮一道，生怕这家伙背着自己借钱周济家人。
小莲趴伏在阿爹病榻上，痴痴的盯着阿爹昏迷不醒的苍白的脸，泪已干。何玉生走上前去，轻轻拍打小莲后背，以防小莲悲伤过度，昏厥过去。
“生哥哥，我没事，我就是心疼阿爹。”小莲凝噎着，抽搐不已。
“我知道，生哥哥知道。”何玉生依然轻轻拍打小莲后背，安慰道：“大叔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度过此劫。于亮哥哥已经出去想办法了，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我阿爹会没事的是吧？”小莲回过头来，盯着生哥哥问：“你书读得多，你说是就是。小莲知道生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大叔定能康复过来，一定会没事的。”何玉生慎重点点头，安抚小莲脆弱的心灵。
“谢谢你！生哥哥！”小莲扑上来，紧紧抱着何玉生，喃喃道：“小莲最怕失去阿爹了。阿爹是世界上除了生哥哥外，最疼最疼小莲的亲人。哥哥都不行。”小莲道：“哥哥自从成亲以后，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疼小莲了。”
“大叔疼你，生哥哥疼你。无论什么时候，生哥哥都会像现在一样疼你。”何玉生轻轻搂住小莲蛮腰，就像拥抱着自己最亲的亲妹妹。虽说何玉生没有妹妹，但是在他心里，这一刻小莲就是他的妹妹。一个在绝望中寻找光明的小妹妹。
“嗯！”小莲点点头，说：“小莲也疼生哥哥，一生一世。”
“嗯哼！”虎子哥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两人旁边还有个人在，别那么忘形好吧！
小莲脸色绯红，娇羞极了。小莲松开抱着生哥哥的双手，垂着头，小声说道：“当然了，虎子哥也疼我。”
“现在才想起我！”虎子哥懒得调笑，再说了，现在这个氛围，根本不适合调笑。“咕咚！”虎子哥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虎子哥你坐，我出去买几个烧饼，咱们对付一顿吧。”小莲说完怔在原地，她身上根本没有一文钱。
“还是我去吧。”虎子哥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三文钱。
“我这有五文。”何玉生递过铜钱给虎子哥说道：“你自个去吧，我陪着小莲。屋里没人，我担心她一个人害怕。”
“知道了，大才子。”虎子哥接过铜钱，自己出门找地方买烧饼。
屋内一片静寂，于阿爹还在昏睡中。小莲，何玉生默默相对，皆是哑口无言。良久之后，小莲打破沉默，还是那句老话：“我阿爹会好起来的，是吧？”小莲心系阿爹，实在是放心不下。
“会，一定会的。”何玉生重重点头。
“生哥哥，你刚才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像原来这么疼我，是不是真的？”小莲满脸期待，问着何玉生。
“是。”何玉生信誓旦旦做出承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生哥哥都会像从前一样，疼着你。”
“就像故事中那样，即使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即使转世投胎，再等一个轮回，你还会疼我的，是吗？”小莲问。
“是！”何玉生盯着如花似玉的小莲，一字一顿说道：“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生哥哥都会永远疼着你，呵护你。无论是不是人鬼殊途，无论经过多少个轮回，生哥哥都会像故事中那个书生一样，辗转万里，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不死不休。”
“生哥哥！”小莲扑上来，依偎在何玉生怀里，缓缓闭上眼。“小莲妹妹也是这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会疼我的生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