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柠檬的美好愿望并没有实现。
第二天本来该是三月一个愉快的星期天,但却传来强哥出事的消息,强哥走了,突然永别。
强哥在网上更新的最后一条状态这样写道:“火车站见一对情侣依依惜别,是妹子送兵哥哥的剧情,有点感动,也替他们纠结。”
人生就是这样吧,有些人会同你走一段路,当与他分开后,就真成了永别。
柠檬给杜博打电话一直都没人听,毕业生里跟强哥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了,他应该也是最伤心的吧。她去杜博宿舍找他,门半掩着,柠檬进去没见到杜博,这屋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以前强哥住的,强哥走后就没有人再搬进来,柠檬推开门,看到杜博靠着墙角坐着,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抬着眼木讷地望着前方。
柠檬靠着杜博坐下:“我们搬出去住吧,我也不想住在这里了。”
听到柠檬说话,杜博头抵在墙上抽泣起来,柠檬攀住他的肩膀,看他红着的眼眶,鼻子一酸,眼泪也簌簌落下来。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柠檬和杜博一起搬进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原来一起玩一起住公司宿舍的10个人,现在就只剩沈碌了。
从清晨到黄昏,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新家终于收拾妥当了。
柠檬扑到自己的新床上,床垫把她弹起来,她又向下压了压,不禁感叹:“这才是生活啊。”然后在床上狠狠翻了几个跟头。感慨完毕,柠檬跟杜博一起出来吃饭,庆祝乔迁之喜。
“你多吃点,今天辛苦了。”柠檬给杜博夹了一大块肉。
“明天要不要去爬山?最近天气不错了。”杜博提议。
“可以啊,反正也没什么事。”这段时间柠檬总是对杜博言听计从,想要照顾他的情绪。
吃过晚饭回到新家,柠檬窝在沙发里,把双脚搭在茶几上,杜博坐到柠檬旁边,也把脚搭在茶几上。
柠檬双手枕在脑后环顾了一周今天整理有序的房间:“诶,我们家务按单双分怎么样?”
杜博一脸坏笑望着她,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我二、四、六,剩下的归你,就这么定了。”柠檬抢先说。
“就知道你是这种思维,按单双日才公平。”
“那我双,你单,就这么定了。”柠檬骨碌眼睛。
“好,就让你占一天的便宜。”
“一年也占不少呢!”柠檬双手比V,在头上乱晃。
杜博也学她双手比V举在头上,跟她比赛鬼脸。
两人互相取笑,笑躺在沙发上。
这时,柠檬的手机响了。
“帮我把手机拿一下,在包里。”柠檬用脚蹭了一下杜博,支使杜博道。
是黎昌维打来的电话,杜博把手机递给柠檬,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柠檬,你在宿舍吗?”黎昌维问。
“你回来了吗?”柠檬把茶几上的脚收回来,已经好几天没和黎昌维通话了。
“嗯,回来了。”
“你现在在公寓吗?”柠檬问他。
“嗯,我来找你吧。”
“我来找你吧,15分钟后我在你楼下等你。”柠檬挂掉电话对杜博说:“我要出去下,你先休息吧。”
在柠檬出门前,杜博提醒她说:“别忘了明天约好了爬山。”。
“看来你最近是很脆弱,变得啰里啰唆的。”柠檬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下楼梯,柠檬眼前还是杜博借着玄关黄晕的光伫立在幽幽夜色中的身影,“哎呀,怎么忘记开客厅的灯了。”柠檬嘟囔道。
柠檬站在黎昌维公寓楼下等他,看他从玻璃大门走出来,他的眼睛像刚升起的新月。柠檬眯着眼等他走过来,觉得路灯朴素的光把一切都照得显得富有诗意起来。
又见到这温暖的笑容。
黎昌维把一个盒子递给柠檬说:“这是礼物……不过这感觉好奇怪,应该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再把礼物递给你的。”
“要不我进去再走出来?”柠檬开玩笑。
“看来这两周过得还不错。”黎昌维打量柠檬。
“也没有很好,以前的一个同事出意外去世了。”柠檬突然伤心了。
“你还好吧,世事难料。”黎昌维轻拍她。
“嗯。我可以拆礼物吗?”柠檬把礼物举到黎昌维面前。
“当然。”又被柠檬带入到另一种氛围。
“年纪越大送礼物的人越少了。”柠檬边拆礼物边说。
“难怪我一份礼物都没有收到。”黎昌说得若有所悟。
柠檬斜眼望他,忍不住笑出来。
礼物拿出来,是一顶粉色与浅黄色相间的鸭舌帽,柠檬把帽子戴在头上,晃晃脑袋,问黎昌维:“好看吗?”
“非常漂亮。”
“要签名吗?”柠檬调皮起来。
“在这里签一个,我去做个纹身?”黎昌维撸起袖子。
“切。”
“女神,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吧?”黎昌维和柠檬并排走到一起。
“那照片……”柠檬想找一个词去描述它,想着想着竟然红了脸。
“怎样?”黎昌维追问
“让人很……尴尬。”她回忆起当天的情景。
“是有点尴尬。”黎昌维抿嘴笑起来,“一起合影就不会了,不过看电影总算约到了。”
“看电影下周会不会晚了?明天我约了朋友爬山了。”
“不晚,只要能约到就行。”
他们走出了黎昌维公寓的小区,走到外面的林荫道上,三月清冷的月光泻下来夹杂着凉意。
“那一墙的照片谢谢你,我很感动。”柠檬望着黎昌维,眼睛里几乎带着泪光。
“傻瓜。”黎昌维拍拍她的脸,又一把拉低柠檬的帽檐,然后跑到前面去了。
柠檬跟在后面想要追上他,俩人跑了一阵,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
“走吧。”
“我送你回去了。”柠檬紧接着黎昌维的那句话说。
“走吧,女汉子。”
黎昌维推着她往前走,柠檬都已经习惯黎昌维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了。
“对啦,把钥匙还给你。”柠檬从包里掏出黎昌维的钥匙。
“你先帮我收着吧,下次屋子的阳光还得拜托你。”黎昌维笑说。
柠檬没有推辞,而是神神秘秘地从包里又掏出了一把钥匙,这钥匙跟黎昌维的那把很像,尾巴上挂着一条四叶草链子。
“你看。”柠檬把钥匙在黎昌维面前晃了晃,“那次去你公寓,下楼时捡到的。我们去他家喝杯咖啡吧。”
“你知道谁丢的啊?”黎昌维吃惊地问。
“嗯,知道。”柠檬点点头,“那天闻到他家的咖啡香,我就不想把钥匙还给他了,我们一起去吧,偷一杯咖啡喝。”柠檬放低声音说话。
黎昌维仍是一脸的吃惊。
“再不疯狂就老了。”柠檬在黎昌维耳边悄声说。
“走吧,两杯咖啡,估计主人也不会怪我们。”黎昌维被柠檬说服了,带着柠檬朝他的那栋公寓走去。
柠檬拿四叶草钥匙打开了三楼的一间房门,开了个门缝,在门口探头探脑,黎昌维紧跟在她后面,俩人做足了“偷”咖啡的架势,柠檬躬身进屋,正回头招手让黎昌维跟着进来,只听见屋里传出一个男声:“你回来啦!”
柠檬直起身,对黎昌维撇了撇嘴,按开了玄关的灯,杜博还站在柠檬出门前的那片夜色里。
“你怎么都不开灯啊。”
柠檬让黎昌维进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杜博看见黎昌维,跟他打了下招呼,黎昌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柠檬连忙解释说:“我搬到这里了,和杜博合租的。快坐吧,我这就给你‘偷’一杯咖啡来。”柠檬把黎昌维拉到沙发坐下。
柠檬去厨房泡咖啡,脑子里嗡嗡作响,本来想请黎昌维喝一杯“特别”的咖啡,再告诉他她搬到他楼下了,现在却不知道是什么局面了。
“我好像搞砸了自己的‘诡计’。”柠檬把一杯咖啡放到黎昌维面前。
“那我也不用为‘偷’咖啡担忧了。”黎昌维笑说。
“沾黎昌维的光,第一次喝到黄柠檬亲手泡的咖啡。”杜博呷了一口。
“好喝吗?”柠檬也端起咖啡。
“好喝。”黎昌维和杜博异口同声。
柠檬高兴起来:“真的啊?”自己也喝了一口。
“不过这么晚喝咖啡,晚上还让不让人睡了。”杜博小声埋怨。
“反正明天周末,喝吧。”柠檬说。
送走黎昌维,柠檬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半夜果然不应该喝咖啡,她下床准备去接杯水喝。走到客厅里,发现电视还开着,但没有声音,到沙发旁一看,原来杜博还窝在沙发里。
“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啊。”她站在杜博背后说。
“拜你的咖啡所赐,睡不着。”
柠檬接来水靠在另一条沙发上,才看清电视正在播足球赛。
“开点声音嘛,这看什么?”
杜博把声音调大。
“诶,你喜欢哪个足球明星?”柠檬问杜博。
“你呢?”
“贝克汉姆。”柠檬毫不迟疑。
“像你这种女花痴,就认识贝克汉姆,他都退役了。”
“退了吗?真是可惜……”
柠檬和杜博一边看球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已将近中午了,柠檬身上盖着被子,看来杜博应该比他睡得更晚一些。柠檬洗漱完还不见杜博醒,只见他睡得一只手垂到地上,仰着头,嘴巴半张着,睡得既销魂又痛苦。
“这大清早是逗我呢。”柠檬轻手轻脚地拿来纸笔准备把这一幕画下来,画画好了,她用手推了一把杜博的下巴,然后把画盖在杜博脸上,杜博终于有了动静,柠檬连忙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听见杜博大叫一声:“黄柠檬!”
这算是彻底醒了,然后柠檬在床上笑成了团。
那画除了夸张了杜博的睡相,还写着四个大字——我是逗比。
三月回暖,但这天实在暖得太厉害,柠檬脱了外套,单穿一件T恤。这南方小镇从不缺花开,这个时候更是开得争奇斗妍。
在莲花山山脚,卖香烛的排挡两边排开,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人潮拥挤,进到莲花山风景区里,更是人头攒动。越往里走,香烛味越发浓烈,无论什么时间,总有很多人在忙着还愿,又有许多人忙着许下心愿。
柠檬和杜博向上爬了一阵,杜博已是疲惫不堪。
“谁让你背这么重的包,你这包里装着什么啊?”说着柠檬抬了抬他的背包,里面好像装着挺重的盒子。
杜博歇了会,没有理会她。
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的斜坡上围着一堆人,柠檬挤进去,原来这里在搞活动,只要完整地唱一首歌就可以得到一个大熊布偶,而中央那个正在热情豪迈演唱的大胖子不是弥勒佛吗?柠檬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黎昌维。
“嗨。”黎昌维竟已站到柠檬旁边。
“你们也来了?”柠檬高兴地说。
弥勒佛唱完歌领了布熊,柠檬和黎昌维也从人群中退出来,原来来的不止黎昌维和弥勒佛,还有柯云、孙密,圣诞舞会见到的那个大胸细腰也来了,已经和杜博聊起来了。
“真是好久不见你了。”柠檬和孙密走到一起。自从孙密从公司宿舍搬出去后,这差不多都有半年没有见到她了。
“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孙密称赞柠檬。
“嘴这么甜,看来爱情很甜蜜。”
“唔,恋爱谈得晚,不过还不错。”孙密笑说。
“还是原来的那株水仙,看来柯云把她保护得很好。”看到孙密那熟悉的纯洁的笑容,柠檬心里想到。
“你呢?和黎昌维进展得怎么样?”
柠檬耸耸肩。
“黎昌维很优秀,要抓紧了。”孙密叮嘱她。
“倩倩,收下吧,我专门为你赢的。”
柠檬听到弥勒佛大声地请求,回头看他想要把布偶送给大胸细腰。
“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孩拒绝他。
“我想要。”柠檬喃喃地说。
孙密笑起来:“难怪黎昌维会喜欢你。”
柠檬一脸茫然地望他。
“你就是个小孩子,纯真,毫无攻击性。”
柠檬乐起来:“我又不是禽兽。况且我没有攻击性吗?问问杜博就知道我有没有攻击性了。”说起杜博,柠檬环顾四周找了一下他,望见他正和黎昌维、柯云走在一起。
“杜博今天怎么看着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孙密问。
“因为强哥的事,他挺难过的,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很迁就他……”
“我给你们拍张合照吧?”黎昌维端着相机走过来说。
柠檬抱着孙密拍了张照片,她还怀念着四个女孩的疯狂旅程。
“你们俩去逛一下吧。”孙密说。
“柠檬,我去给你拍点照片吧。”黎昌维也说。
柠檬回头看下杜博他们,大胸细腰已经摆脱了弥勒佛的纠缠,正跟杜博聊天,不知道杜博说了什么逗得她哈哈大笑。
“那……走吧。”柠檬说。
“弥勒佛是不是喜欢那个倩倩啊?”柠檬好奇地问黎昌维。
“是吧,那小子喜欢苏倩蛮多年了。”
“苏倩?”柠檬记得袁心提到过这个名字。柠檬想到孙密对她评价的果然没错,纯真!其实就是太蠢了,她早应该从苏倩看她的眼神知道她是喜欢黎昌维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是非常喜欢!
“怎么了?”
“没事。我们拍照片吧。”柠檬苦笑了下。
黎昌维给柠檬拍了很多照片,柠檬也想要给他拍些,从他那里拿过相机,镜头对着黎昌维,黎昌维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面无表情僵硬地站着。
柠檬把相机挂到脖子里,两只手在嘴边比画:“要这样,咧开嘴笑。”
不过面对镜头对黎昌维真是艰难,跟去桂林那次一样,他仍然最多只是张开嘴,龇着牙,露出上面一排的牙齿。柠檬也没辙了,摇摇头大步向前走去,黎昌维只得小跑跟在后面。
来到莲花山不可不登莲花塔。
莲花塔高约五十米,塔里楼梯旋转,有直窜云霄之势,狭窄陡峭的楼梯让人感觉爬得是天梯。而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却拥着不少人,只能侧身前进。黎昌维走在前面,柠檬跟在后面,经过一个转角,从楼上冲下来的男孩差点把柠檬撞一个趔趄,幸好黎昌维迅速抓住了她。
“我拉着你走吧。”黎昌维拖着柠檬的手。
接下来的路走得顺畅多了,柠檬从黎昌维握手的节奏中,知道该走还是要停下来,这感觉像被牵着去冒险。
终于到了塔顶,“真是一览众城小!”柠檬感叹。
从窗口望出去,四处一片静谧和谐,只剩耳边如涛的风声。黎昌维站在柠檬身后,在大风里若有感慨地说:“这就是有佛之处必修塔的原因吧,高处让人开阔,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两人站在窗口吹着风,风也把往事带走吗?
这塔顶被刻满了字,“XXX到此一游”等,但更多的是爱的承诺。看别人留下的爱的宣言,觉得好玩,也很可爱。柠檬和黎昌维把那些爱的宣言读出来,就像也加入到他们的恋爱故事里,所以相爱的人做出来的傻事都值得原谅不是吗?
“我现在终于明白大家刻字的心情了。有时候那种心情不记录下来,自己都觉得可惜。我能不能也刻一句?”黎昌维手里握着个小石头,望着柠檬像想要得到大人允许的孩子。
“我也不想被电视台报道啊。”柠檬夺过黎昌维手上的石头。
这时正好有人进来,看黎昌维呆呆地站着,柠檬提议说:“要不我们拍张合照?”
请刚上来的情侣帮忙拍照,男孩端着相机对黎昌维和柠檬数一、二……数到三,黎昌维搂住了柠檬的肩,而此时柠檬也正好奇黎昌维拍照的表情,转头望向他,他果然是龇牙笑的表情。
爬山回到公寓,杜博冲完凉出来,柠檬还瘫坐在沙发上。
杜博站在柠檬旁边使劲甩头,头发上的水打到柠檬脸上。
“你干嘛啊?”柠檬没好气地说。
“让你感觉下我头发的飘逸。”杜博又恢复了以前那欠揍的表情。
“哟,您今儿心情挺好啊?”柠檬阴阳怪气。
“快去洗洗吧,一身臭汗。”说着杜博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身疲惫冲个热水澡顿时神清气爽,看来很多疲惫都浮在身体表面。柠檬看杜博坐在沙发上露出半个头,站在他背后就开始疯狂地甩起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背心的位置了,甩起来简直像开了花洒。
“你有病啊,赶紧过来吃西瓜。”杜博呵斥她。
“西瓜?”柠檬披散着头发兴冲冲跑到沙发前,整西瓜被横着切成了两半,每半上面插着一把勺子。“你就这样切西瓜的?”柠檬见偌大的西瓜像一个脸盆一样摆在那里,对杜博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想吃?”杜博说着准备把西瓜拿走。
“吃……吃……”柠檬阻止他,“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吃西瓜呢,托你的福。”柠檬奉承他说。
“诶,你觉得那个苏倩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你还不熟啊,看你们聊得那么欢……乐。”
杜博不接柠檬的话,柠檬只好接着说:“诶,那个苏倩好像喜欢黎昌维。”
“你是不是觉得遇到对手有压力了?”
“切,我哪有?”
“那你喜不喜欢黎昌维?”
“喜欢?不知道,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柠檬停下勺子若有所思,“哎呀,我真把这半个西瓜给吃完了啊……”柠檬尖叫起来。
“别吵啦,冰箱里还有很多水果和酸奶。”
柠檬撇着嘴,这负罪感刚表现到一半,又开心地笑了,因为她自己有一条“至理名言”——生活除了衣足饭饱之外,要是还有水果和酸奶的话,那人生就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