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黎樱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时金世楷那些幸灾乐祸并不是针对她。
“对了,青莲呢?”她问。
算下时辰,那丫头应该快要醒过来了,之前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人被元承哲移到哪里去了。
“你倒还有闲心关心他?”那人转过头,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见元承哲似乎想跟她抬杠的架势,也懒得再说什么,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床上。
腰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已经结痂的伤口最怕就是遇到水,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防水的胶布之类的东西,虽然黎樱一开始就已经在伤口上面覆了几片叶子防止河水渗入,但作用只有微乎其微,刚才一路潜水过来,动作急了一些大了一些,竟连伤口崩裂也毫不知情。
等松懈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伤口刺刺地痛。
脱下上衣,只穿着淡粉红的绣花肚兜,将包裹着伤口的白棉布一层层地解开,发现绷开的伤口边缘已经被水浸地发白,而且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来。
“妹的,又裂了!”用手指轻轻按压着伤口的边缘,“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清洁伤口,上药,重新缠上干净的纱布……做完这些,长长地松了口气。解开包在头上绸布,半湿的长发便在身后披散了下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慢慢靠上身后的软枕,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虚软。
合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蓦地睁开眼睛,便撞上了那双漆黑幽深的冰眸。此时,他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薄薄的双唇紧抿着,脸上面无表情,猜不透他此时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黎樱突然之间想起自己身上只穿了小肚兜儿,心里一慌,耳后一阵发热,原本苍白的脸颊迅速窜上了两片绯红。
“嗳——你是怎么回事啊,无声无息的……”刚被惊醒,加上心慌意乱的,以前的那些话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面蹦了出来,说了半句才意识到有那么一点不妥,后半句在她舌尖打了个转,硬生生地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去。
伸手扯过薄被盖在自己身上。
某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愣,随即“呵呵”两声,冰眸微微眯了一眯,神情间带着一些不屑道:“你觉得本将军对你这种皮包骨头的身会有一点兴趣么?”
那倒是,不然前几****被金美妍灌了药,如果他对她稍微有点那么一点兴趣的话,早就应该跟她滚过床单了不是。
“……”看着某人双眸里面尽是嫌弃,气得磨了磨牙,随即却是不甘示弱地冲着他冷笑一声:“没有最好!”
“放心!你在本将军这里的价值就是你那祖传的手艺,劝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黎樱只觉得一股气流在体内,顶得她胸腔都在隐隐发疼:“朋友,帮帮忙好吧?现在是我想走,你不让我走好么?谁还愿意呆在你身边了?搞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出生好是吧,颜值高是吧?告诉你,姐还真不看重这些,姐注重的内涵,心灵美好么……”
嘚吧嘚吧嘚吧……
元承哲揉了揉额头,一双冰眸之中闪过一丝困惑。眼前这小东西此时唾沫横飞,越说越来劲儿,小手攥成拳头时不时地在他眼前挥动一下,似乎显得自己多有劲儿似的。
他说的那些话,他每个字都听过,可那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拗口呢。有很多词,他更是听都没听到过。
黎樱说了半天,发现某人除了偶尔露出来一些困惑之外,从头到尾一脸的平静。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好像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说着说着就觉得超没劲儿了。
刚在想这么打住话头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却发现某人的冰眸闪了闪,然后幽幽地开口:“京都的西郊有个王屠夫……别看他天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是个好人呐……此人不但孝顺非常,而且平日里街坊邻里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需招呼他一声便是。”一手攥拳扣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看你也过了及笄的年纪……”
“我才不要!”黎樱再次挥了挥拳头,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不要什么?”某人一双冰眸微微眯了一眯,幽黑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看着眼前这小东西的眼神乱闪,明明有些慌乱却又装作强自镇定抓牙舞爪的模样,竟然有种十分好玩的感觉。
“我……”黎樱愣了愣,从他的神情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恶作剧的味道,也不算是很木讷的人,心里自然是明白元承哲这货竟是拿了这么个王屠夫来吓她了。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虽然现在只是吓她,可万一真的惹怒了他,把她许配给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她这辈子不是就这么毁了啊。
算了,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认怂吧,压低声音嘟囔道:“奴婢不要再说话了,奴婢有些累,想睡觉了……”扁了扁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晴转多云,再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瞬间雨过天晴……
元承哲看不懂这小妮子的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可本将军并无睡意啊。”元承哲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扯,看在黎樱的眼中竟觉得有种十分邪肆的味道。没想到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男,竟然也有这么狗皮膏药的时候。
“要不将军再看会儿书?”黎樱指了指床头柜,这是她房中唯一的一本书籍。元承哲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往那书上一看,然后唇角抽了抽:“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书?”
《玉女集》——天盛国的小黄书经典之作。
“哦,知道啊,言情小说吧。”黎樱这次不但太相信青莲,还吃了没文化的亏。
“言情……小说……”
“嗯。”黎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元承哲是不是以为黎樱真明白,或者误会了“言情”这两个字,吸了一口气之后,竟然好半天都没吭一声。
须臾,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一个小姑娘家,倒也不知道害臊。”
呦呦呦——这男人怎么这么封建?一本言情小说至于害臊么?
“我害臊毛线啊?这是人生成长的一个过程,好像说得你以后不找老婆似的?”
“老什么?”他的脸色有些发沉,冰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你当真是和国人氏?”
“比珍珠还真。”黎樱眨了眨眼睛,反正她是魂穿,难道还怕元承哲查她不成?何况,她还巴不得有人帮她搞清楚身份呢,免得一天到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
他脱鞋上床。
“嗳?”难道这人今晚又准备在这里睡?
元承哲平躺了下来,转头看了眼她,随即缓缓闭上眼睛,轻吸了口气道:“帮本将军按按。”
“我……”去字在舌尖打了个滚,便成了“好。”
其实此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因此下手也是很重的。
没按几下,听见那人说道:“罢了,本将军倦了。”
意思就是不用按了?
他起身,用手指弹灭了蜡烛。
房中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经历了逃脱,加上前面几天的熬夜,如今心愿完成,整个人松懈下来后黎樱感觉自己异常疲累。
虽然累可却睡不着——伤口这东西,似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感会异常尖锐和清晰。
换了好几个姿势,攥紧拳头,慢慢地吸气再慢慢地吐出……
神啊,求你赐给我止痛片吧!
这么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那人靠了靠……
“你攥着本将军的袖子做什么?”
黎樱龇了龇牙,就是,她攥那人的袖子做什么?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攥错!”
那人“唔”了一声。
突然之间感觉手掌一暖,那人的大掌竟然将她的一只小手给包裹了起来。他的手掌大而厚实,常年拿刀,让他手掌的皮肤粗砾发硬,不算太温暖但却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
黎樱的脑袋“嗡-”地一声。
什么鬼嘛?!那人,那人竟然会主动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