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你在里头吗?”外头传来粗粗的一嗓子将她吓了一跳。
“当然在……”这不是废话么,奶奶的,最讨厌蹲厕所的时候有人打扰她。
“快点啊,大将军还要沐浴呢。”新来的侍卫周琼音调有些奇怪,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种很愤愤不平的感觉。刚才也是他将黎樱拦在高级恭房的门外,害得她差点尿出来,还好元承哲及时替他解了围。
“大将军,让这种低贱的女子用您的恭房,实在是……”
想起他刚才在她面前讲的那些话,黎樱的双目不由眯了眯,唇瓣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贱人!
好在当时元承哲一记冷眼扫过去,将他那些不中听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闭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本将军的事情?”
周琼的脸色白了一白,却再不敢出声。
同为下等人的周琼对命中注定这四个字十分迷信,认为人分九等,僭越这种事情是十分罪过的。
回去的时候,碰到周琼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瞪着他。黎樱忍住身体的不适,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何事?”
“告诉你一件事情。”
“啥?
“不要轻易得罪女人,因为她们的心眼通常都很小,喜欢在背后告状啊捅刀子什么的,倒时候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怕对不对?”
周琼眨了眨眼睛,回味着她话里面的意思。
月光打在黎樱的脸上,让她脸上的皮肤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白色柔光,五官在夜色中有些看不真切,唯一让人记忆深刻是她的那双眼睛——莹亮犹如晨星,带点冷清却带着一种穿透的能力,仿佛能将他的心思都看透了一般。
“你……你小心着将军玩腻了你将你再扔回去军妓营里头去。”周琼想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怎么会升腾起一丝寒意,却又不想认输,给了她一个带着满满恶意的笑容。
黎樱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了一声。
“本姑娘既然有本事让将军另眼相看,就有本事一直跟在他身边……”黎樱轻笑了一声,语气故意顿了顿:“我要是你啊,才不会跟大将军宠爱的女人作对,损人不利己,哼——”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活生生被自己那句大将军宠爱的女人给恶心了一下。
周琼见她如此自信,嘴巴张了张,还想反驳些什么,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胆气有些不够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黎樱已经从他身边慢慢地走开了。她的背影在夜色中娇弱和瘦小,但却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坚毅气势。
走到半路上的黎樱抬手拍了拍脑门。
她发现自己一怒之下口气又大了,讲话不顾后果。这么信誓旦旦地跟人家说能搞定元承哲,若是以后真的被人好像甩鼻涕似的甩掉了,她就干脆直接跳河算了,丢不起这个人。
唉——
回到大帐,一进来便见到风姿卓越的某人正坐在烛光下专心地看着书,她刚好些的脑仁又痛了几分。
几时才可以离开这里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话说这两天她对自己的新生活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比如开个炸鸡店,比如开了美容院,强调一下古方美容什么的。炸鸡可以吸引小孩子,美容么自然可以骗女人的钱,这个世界从来是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至于这个开店的前期资金么……以她在现代所受的高等教育,见过的大世面,应该能说服人替她投资……
想到白花花的雪花纹银大把大把地赚到她的口袋,不知不觉地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元承哲抬起头时候,便见这个小女子双眼怔怔地盯着烛光,脸上露出一副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目光微沉,轻咳了一声道:“怎么这么久?”
“哦……呃……想拉可是拉不出来,所以……久了点,大概是体热却又喝少了水导致的便秘。”黎樱在一种幻想的状态中被他惊醒,冷不丁地回出来一句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话来。
元辰哲的眉角微动了一下,目光凉凉的盯了她几秒,然后放下书,起身,拿起衣架上内务营的人早就已经帮他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走出大帐去了。
黎樱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一见到元承哲脑子就会断片,心跳加速,意识恍惚。
她狠狠地惆怅了一下——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才好……
中药的起效本来就慢,再加上这具身体的体质本来就不怎么好,所以除了她发花痴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生病。脑袋清醒的时候,就算是吃了药,她该难受还是难受,几乎没得到什么缓减。
她躺在她的矮榻上,目光闪闪地无比怀念着现代化的病床,止疼片和抗生素等。
帐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赶紧转了个身,身体侧过去蜷缩了起来,装出一副已经熟睡了的样子。
随着有人掀开帐帘进入,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闻在黎樱的鼻息中还夹杂了一股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味道。该死,发烧了为什么鼻子还这么灵!发烧的人原本心跳就快,这块儿更加跳的密如擂鼓,超负荷的感觉让她的手脚都有些发麻。
她感觉到那人走到她的榻边停了下来,然后许久听不见动静。
她闭着眼睛一动都不敢动,紧张地肌肉都有些僵硬。
“你背上的纹身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凉意。
黎樱听到他说话,心脏猛地窜了一下,几乎要从她的胸腔跳出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睡,听到他又说道:“别装了,睡着的人呼吸如此急促,你当本将军是傻的?”
十分僵硬地转过身,换了一身白色丝质寝衣的元承哲站在榻前便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在他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无法这么淡定地躺着,慢慢地坐起了身子:“不瞒大将军说,这背上的纹身是怎么来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哦?”
“在被卖到这里之前,奴婢曾经受伤撞到过头,可能是这个原因对以前的事情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此时的神情,只觉双眸中有点点亮光闪动,十分迷人。
“将军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奴婢头上的伤口。”她说着转过身去,双手绕过头顶找到后脑上那道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将头发往两边拨了一拨,展示给他看:“听同行的人说我为此昏睡了几天,但是……”
说话的声音戈然而止,因为黎樱感觉都元承哲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了她头上的疤痕,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却似有一股小小的电流通过他的手指传到她的身体,却让她脑袋“嗡--”地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怎么受的伤?”他的声音十分轻,听着竟然有种呢喃的感觉,让黎樱莫名地有些心酸。
“不想被卖到天盛国当军妓,奴婢在上车前拼命挣扎,结果被人贩子给推了一把,啊——”黎樱突然轻叫了一声,这些事情原是同车的那些人告诉她的,可刚才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竟然有一些很模糊的片段从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
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用双手将自己的脑袋捂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地发抖。
“不不不-不要,我不想走……”
元辰哲幽深的双眸暗了一暗,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没想到黎樱的力气竟然非常之大,一没防备之下整个人便坐在了矮榻上,更没想到黎樱突然之间转身扑向他,然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救我……”声音细小而无助,犹如一头惊慌失措的小兽一般,将他的怀抱当成了避灾的堡垒。他愣了一愣,内心仿佛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她这两个字触及,双手微顿收回了将她推开的念头,原本脸上冷硬的线条不经意间竟然柔和了几分。
“救我,家成哥哥……”
家成哥哥?他眉头轻蹙,似乎咬了咬牙,捉住她的双臂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双眸中闪烁的凉意显示他此时的心里十分不爽:“谁是家成哥哥?”
黎樱一脸痛苦地看着她,神情十分无助凄苦。
渐渐地,她那双眸里头的那些光彩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涣散,突然间身体往后一仰,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元承哲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目光中划过一丝焦灼,但很快镇定下来,将手指放在她的颈动脉上叹了叹,出声叫到:“来人呐——快去将赵军医给本将军找过来。”
守在外头的侍卫听见元承哲带着些焦急的命令,哪敢怠慢,飞快地往内务营方向跑去了。
老赵来得很快,背着一个药箱跑得气喘吁吁。
走进大帐,见到元承哲穿一身寝衣,一头乌发还是半干地披散着坐在榻子上,怀里却实实在在地抱着一个女人。见黎樱一脸的死气,心想坏了,八成是破伤风发作了。心里对黎樱默默地说了句活该,脸上却摆出一副医者父母心该有的表情,一张核桃脸苦哈哈地皱着,显得格外忧国忧民。
“唉——这姑娘,老夫就说是破伤风,她非得不肯听老夫的话。
元承哲的眉头皱了皱,语气凉凉道:“你快过来替她瞧瞧。”
老赵答应了一声,赶紧走过去,却见元承哲见姑娘抱在怀里似乎并没有想要放下的意思。轻咳了一声道:“不然将军先将姑娘放下,老夫比较方便查看。”话音刚落,招来一记凉凉的目光,但他倒并没有说什么,将黎樱轻轻地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