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等到散场便先行闪人。KTV离我住的地方大约有两三公里,所以,我决定步行回去。
走在清冷的街头,我想起与温月初遇的情景。倘若那天晚上我窝在家里看碟子或者没有走进酒吧,也许我们很本不可能认识对方,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是否意味着我们还是有缘分的?那既然有缘分,我们应该不会就这么了结的。望着远处的阑珊灯火,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思念也越来越炽热。
我多么希望,能在前方遇到**思夜想的温月呀!可惜,这样的夜晚,只有凄冷的风从我的面颊滑过。
走到那几天我们经常去买菜的超市外边时,我的脚步停下了。我似乎看到,温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可是当我揉揉眼睛,她却又消失了。
我叹了一声,只好闷闷地继续走路。远远的,我看到在我们楼下的街边,停着一辆个性十足的甲壳虫,正是温月第一天晚上开的那辆。我酸涩地笑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真的,只是我太过于思念温月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慢慢走近,用力揉眼睛,奇怪的是车还在那里。我正纳闷,忽然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星星!”
温月从车里下来了!袅娜的身形,飘逸的长发,时尚的服饰,温月,真的是温月!我发了疯似的狠掐自己的大腿。然后眼泪居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下来。
我们在夜色里紧紧地搂在一起。然后,发疯地寻找对方的嘴唇。当我们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一切是真的,温月真的就在我的怀里。我的泪无声无息地流着,顺着面庞流进我们的嘴巴。过了一会,我才发觉,原来流进我们嘴巴的,不仅有我的泪,还有温月的泪。
许久许久,我们才双双上车。我说:温月,我现在不想回家,我只想去兜风,我要好好地享受和你一起吹风的感觉!
温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启动车子。她在用行动来回答我。
车在城西三环外的一条新修大道上以六十迈的速度行驶。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过,宽敞的道路上,只有我们这辆车,显得悠闲而自在。
坐在温月旁边,我感到无比畅快。不过温月这时候却很平静,优游地开着车。
我双手枕着头,说道:“真想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好让我永远享受着如此闲适的感觉。”
温月说:“你不觉得半夜三更还不睡觉,在郊外闲荡有点不太正常吗?”
我摇摇头:“不会呀,我反正觉得这很浪漫呢!”
温月笑笑。
我说:“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找我的?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温月说:“我只是忽然很想见你,所以就去了。不想事先通知,也不想找不到你就打电话。我本来想,你要是再过十分钟还不出现,我就走了,结果刚过了三分钟,你就回来了。”
我暗自叹息,心想,你说得好轻松,却把我害苦了!想见又见不到你,想找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我舔舔嘴唇,说:“温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说消失就消失,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多么难熬!”
温月将车子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笑道:“怎么,真的爱上我了?”
我叹了一声,说:“你觉得呢?”
温月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我也知道,也许我不该爱上你,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抓住温月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温月,我,我真的爱你!”
温月将手抽了出去,低下头默想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星星,我明白你的感受。说真的,我也不想让你痛苦,可是,可是……唉,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所以,我真的很为难。”
我又何尝不明白,温月夹在中间很为难!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温月对我,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但是,她毕竟又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从我的立场上来说,虽然我也希望温月可以选择跟我在一起,但在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注定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本质。
本来轻松惬意的气氛,却因为谈到一些现实的问题而变得沉重起来。我也再没有心情这样兜下去,于是吐出一口气,说:“温月,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月看着我,眼眸里闪过一丝惆怅,继尔,又转为无奈。她将车子掉头,朝着城里开去。
到了我们楼下,我看她没有下车的意思,便问道:“你不上去啦?”
温月说:“星星,我现在心情很乱,你自己回去吧。”
我解开安全带,又问了一句:“温月,能告诉我你现在用的号码吗?”
温月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要了,我会跟你再联系的!”
然而她这句话让我忽然感到惶恐,我非常害怕她又像前两次一样,一走便很久没有音信。我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说:“温月,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好吗?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睡得塌实一点!”
窗外渐渐发白,而我居然还未合上眼。温月在我的臂弯里熟睡着,偶尔身体还轻微地颤动,仿佛在梦里受到了惊吓。她这个样子,越发让我感到心疼。
臂膀因为温月长时间枕着而酸麻,但我还是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她。记得大二的时候,黎水喜欢上了艺术系一个大一的女孩,可是他又不敢大胆去追求,每天只是躲在远处,偷看人家。那段时间,黎水还为女孩写了很多酸得掉牙的诗。有一次瘟猪从他的书里翻出一页精致的纸笺,上面有一首黎水写给女孩的诗。好事的瘟猪便在寝室里大声宣读。有几句我至今依然记得:“希望可以有一天/看着她在我的臂弯里/做梦/即便,她的口水淋湿了我/也是一种幸福。”
我一直都怀疑黎水的原句并没有“口水淋湿”这样的话,只是瘟猪即兴加上去或者改动的,但是当时瘟猪夸张的表情和腔调,直到如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后来为了这事,黎水还狠狠地揍了瘟猪一顿,并扬言今后谁要是再犯,兄弟都没得做。因此之后我们也没心思再向黎水求证原诗到底是不是这样。可惜的是,后来黎水终究没有和艺术系的那女孩在一起。据他自己透露,其实当时他还是很有机会的,只是胆子太小了,迟迟没有下手,所以才被一个物理系的家伙捷足先登了。“所以说呀,该出手时就出手!免得到最后只能抱憾终生!”黎水说这句总结性的话时满脸的懊丧。
不过现在想来,瘟猪念的那几句虽然俗了点,却也说得没错。即便,温月真有口水淋湿我的手臂,也是一种幸福。——当然,幸福不在于有无口水,而在于她是否在我的臂弯里。
天已大亮。温月睁开惺忪的双眼,发觉我睁着眼睛,问了一句:“你醒了?”
我笑了笑,说:“不是醒了,而是根本还没有睡。”
“啊?”温月猛地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我。
我一边轻轻地活动酸麻的手臂,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的,一个晚上不睡觉又死不了人。”
温月歉疚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也不会觉都没睡好。”
我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腰,笑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一些事情,所以才没睡。没关系的,你看我还不照样生龙活虎!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向你进一步证明呢!”
说着,我一把将她压在身体下。
温月发出吃吃的笑声,说:“你这个坏蛋!大清早地就要做坏事呀!”
我说:“你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早上最雄伟吗?!”
说完,我立刻用嘴巴去封住她的嘴唇,并一寸一寸地去探寻她的密幽之地。
温存过后,温月又躺在我的臂弯里,呢喃着和我说些情话。
温月这一点,最是让我着迷。不像侯晓禾,一完事便去洗澡,仿佛我弄脏了她的身体,不清洗就不舒服似的,很是让人扫兴。以至于后来每次****,我一想起她又要去洗澡,便索然无味,无心再继续。
说了一会话,温月见我倦意来袭,直打呵欠,便叫我先睡一会。温月的善解人意,让我倍觉温暖。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而温月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杂志。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还故意发出声响,想引起温月的注意。
温月抬起头,笑着说:“醒啦?起来洗脸刷牙,我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略感惊异:“你做饭啦?”
温月点点头,然后起身出去热菜。
我心情大快,从床上一跃而起。
吃饭的时候,温月忽然正色地说:“星星,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我正在夹菜的筷子停住了。我看着温月,不知道她何以忽然这样问。
温月幽幽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出路吗?其实我倒无所谓,但是你不同,你是一个男人,你这么年轻,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没必要再这样委屈自己的!”
我深锁眉头,闷不做声。温月所说的这些,我当然有想过。这也是我一直感到困惑的。一方面,我知道和温月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另一方面,我又舍不得温月!我舍不得离开她,她不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我的生活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生活充满了痛苦的矛盾,左边是深渊,右边是悬崖,进没有路,退亦没有路!
明知道饮鸩止渴是死,但不饮还不一样渴死!那么,我又能如何?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想去提,也不愿意去提!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能在一起一秒是一秒的心态,痛并快乐着!
可怕的沉默。温月脸上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我放下筷子,看温月的眼睛,说,温月,不管怎么样,我只想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哪怕下一秒我们走投无路,我也认了。
温月长叹,道:“星星,你真的太傻了!”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很感动,真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温月的手。虽然那只手有点冰凉,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