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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近在咫尺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厚厚的复印件,飞速地思考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虽然有着这些笔记与照片,但我依然未曾完全相信这上面所描述的内容。

要知道,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德国海德堡大学的动物学教授Gerolf-Steiner曾经以Dr-Harald-Stümpke的化名出版了一本名为《Bau-und-Leben-der-Rhinogradentia》的书籍。书中声称生物学家们曾经在南太平的哈伊艾伊群岛上发现了一类被命名为鼻行目的奇妙动物,共有14科189种,并以大量图片及文字详细地描述了各种鼻行动物的生态。但书中也提到,遗憾的是,后来美军的核试验摧毁了这片群岛,导致这二十世纪动物学史上最为重大的发现也随之被掩埋于万顷海涛之下。

这本书甫一问世,便引起了轰动,直到现在网络上都有不少人在讨论,甚至还有人根据书上的资料与图片制作了鼻行动物的复原标本。然而,书中的内容实际上都只是Gerolf-Steiner教授所虚构出来的,他早已公开说明自己只是想藉由这种方式,让他的学生更容易了解生物演化的过程而已。但是却仍然有许多人不愿相信这一事实,认为这是美国人为了遮掩自己过错而散布的谣言。

所以,就算有那几张照片作为佐证,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手中的这本笔记本,会不会是又一本精心编造的《Bau-und-Leben-der-Rhinogradentia》。不过,这其中既然涉及到了艾莉森的曾外祖父,我也不好明确地提出质疑来。

我将笔记本的复印件放回到桌上,最后看了一眼扉页上托雷斯?阿隆索上尉那龙飞凤舞的签名,然后抬起头来对着艾莉森道:“所以说,阿隆索家族其实早就已经拿到了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的笔记本,但是多年来却一直寻找不到万圣节岛的踪迹。而并非如同传言般,是在近期才获得这本笔记本的?”

看着艾莉森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又继续问道:“但是按照这本笔记的记载,坠机的地点应该是在马绍尔群岛到夏威夷群岛之间的太平洋中部海域才对,那为何我们现在却身处于南太平洋海域上呢?难不成那座万圣节岛真的如同澳大利亚土著的传说中描述的那般,是一座能够自行在海面上移动的岛屿吗?”

“家族中有许多人认为,这本笔记上的内容,要么就纯粹是我曾外祖父的臆想,要么便是在幸存者们离开万圣节岛后,这座岛屿可能因为地质变动而彻底沉入了海底,所以才会一直遍寻不获。但是我的父亲则坚持是因为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因素,才使得万圣节岛成为了一座无法轻易被外人找到的‘幽灵岛’,移动岛理论便是他所提出的假设之一。不过,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学界中,都没什么人愿意相信他的那些个假设。”

说到这里,艾莉森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虚弱。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对我讲万圣节岛的故事,说自己有生之年,必定会找到那座曾外祖父埋骨的神秘岛屿。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可以述说这一切的对象,所以才会将尚且年幼的我当成了唯一的听众吧。”

“老实说,他实在不算是个好父亲,母亲早早就不在了,他却总是将我抛在家中交给保姆照顾,自己满世界地乱跑,一年到头都不见踪影,但是我却很喜欢他讲的那些奇妙的故事。不过随着年龄渐长,我也渐渐像家族中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而父亲也不再跟我提起这些故事……有段时间,我们之间甚至像陌生人一样,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处。”

“然而,一个月前,父亲似乎终于发现了万圣节岛的踪迹,他决定先对那座岛屿进行一次秘密的前期考察,等到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再将一切公诸于世。父亲在阿隆索家族下属的某个渔业公司中调用了一艘远洋渔船,又邀请了一位朋友一同前往后,便匆匆出发了。临走前,他在邮件中告诉我,一定会实现跟我小时候的约定,让我踏上那座神奇的岛屿。而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将自己如何寻找到万圣节岛的方法一并告知了我。”

“父亲最终成功地抵达了万圣节岛,他在岛上的丛林中采集了不少动植物标本,并拍摄了大量照片,算是达成了此前预定的目标。但是,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与他的朋友一同进入了丛林深处,准备提前将曾外祖父的尸骨带回。他并没有让渔船上的其他人跟随,只是嘱咐船员们留在船上,等待他们一行回来。”

“然而,直到约定好的时间来临,父亲却依然没有从岛上的丛林中归来。经过商议之后,船员们决定继续等待。但是,就在那之后的第二天,船员们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船还好好地停泊在原地,而万圣节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番搜寻无果后,他们只得将父亲此前在岛上搜集的标本与照片送到了阿隆索家族中。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父亲的假设是真的,这座岛屿真的会自行移动。”

“有了这些证据跟前往万圣节岛的方法,我的舅舅,阿隆索财团现任执掌者哈维尔·阿隆索终于决定,要以最盛大的方式从这座小岛上迎回我外曾祖父的尸骨,并实现他在科学史上留名的最后心愿。于是,才有了这一次的科考行动,以及这么多知名学者的加盟。”

这次艾莉森所拿出来的,是一大叠装在文件袋中的照片,以及一个方形的扁平木盒。

这一堆照片有足足百来张,现代的摄影器材当然比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时要先进多了,所以这些照片也比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留下的那四张老照片要清晰不少。第一张照片便是丛林深处那座雕刻着不知名古代神明的黑色岩山,剩下的则是丛林中的各种雕像及动植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实在不像是人工合成或伪造的产物。

放下照片,我又打开那个木盒,发现里面所铺的白色底垫上赫然用标本针固定着一具自己从所未见的昆虫标本。那看上去似乎是一只足有七八厘米长的黑色蝗虫,满是锯齿的后肢相当发达,长着沙螽一般巨大狰狞的口器,但是却又有蛾蝶一般的羽状触须跟色彩斑斓鳞翼,修长得像是蜻蜓的腹部末端还生有弯曲尖锐的赤色螫针。

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的笔记中同样记载了这种外形独特的生物,他借用《圣经·启示录》中率领蝗虫大军折磨人类五个月的审判天使亚巴顿之名,将这种能够用螫针带来难以忍受的可怕剧痛的昆虫命名为“亚巴顿魔蝗”。

作为一名昆虫学专业的硕士,我曾经接触过世界上各种最为奇特与稀有昆虫的标本及照片,但我可以肯定,我从未见过类似于眼前这具标本所的昆虫。

我拿出自己总是随身携带的折叠式小型放大镜,仔细研究了一遍盒子中这只亚巴顿魔蝗的标本后,确认了上面没有任何拼接合成的痕迹,这确实是一具独立完整的标本。

我合起木盒的盖子,将它放回到桌上,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隆索小姐,我必须向你道歉。”我望向艾莉森,诚挚地说道,“之前我曾经怀疑过这本笔记的真伪……但是现在看来,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笔记中所记载的万圣节岛的存在,的确是不容置疑的。”

虽然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一座岛屿能够从中太平洋自行移动到南太平洋,但至少也能够确认万圣节岛并非虚构,以及克拉克博士曾经登上这座岛屿的事实。

“我们将在登上万圣节岛后,组织一支搜救队直接深入岛上的丛林。”说到这里,艾莉森停了下来,直视着我的双眼,“现在,我想请您告诉我,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毕竟按照托雷斯·阿隆索上尉的笔记中所描述的,这将是一趟非常危险的旅程。然而,在面对着艾莉森那对澄澈的碧色瞳孔时,我却发现自己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很乐意效劳。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找到那座神出鬼没的幽灵岛。”

沉默了数十秒后,我如此回答道。

然而,艾莉森却微笑着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望向了会议室一侧墙壁上的舷窗:“不,我想我们已经找到它了。”

在舷窗之外,与昨天晚上毫无二致的迷雾依然静静地笼罩着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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