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我回到了公司,公司的前台有一个大的电视屏幕,写着我的公司的重大事项的通知,就像是古时候城门的告示一样,如果是公司的喜事,那就是红色的背景,黑色的字,如:公司又中标了哪个重大项目了,又有哪位同仁评上了高工,哪位同仁通过了一级建筑师(结构师)之类的考试了;如果是一般事项就是黄色的背景,白色的字。如:考勤制度又有什么变化,防暑降温费去财务部领,如果是什么处罚就是白色的背景,黑色的字。
这一次公司前台的那个电视屏幕俨然是白色的背景的。
这意味着有坏消息了。
那屏幕写着:“本公司,在梅林酒店项目改造中施工图设计中,我院的土建二所,片面强调了困难,与方案公司的配合沟通十分的不合作,并且没有及时的反应问题,导致工作难于进行,在一次沟通会中,我公司员工被甲方逐出会议室,现甲方要求中止合同,并对我公司进行索赔,此事从我院建院以来是第一次发生,此事在业界有相当不好的影响,对我司的名誉有相当的损害,本司正研究处罚的方式,前车之鉴,请各位同事在工作中配合甲方的工作,积极主动维护本公司的名誉。”
言简意赅,意正辞严。
真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文应该是院长下发的吧。
我院的院长是卫楷,近五十岁的人了,我们很少见他,当院长的都比较忙,我们只有在周一开例会的时候才见到他,当然,由于他常常出差,所以例会他也不一定会在场,他就像是古代的君主似的,和普通的员工总有意无意的保持了一点距离,这样子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和威严。
大海航行靠舵手,院长就是我们的总舵手,他其实就是老板。设计院首先是一家公司,经营的业务是建筑咨询与服务的公司,所以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此院非彼院,设计院和你们所知道的医院不一样,医院主要的职能是救死扶伤的职能的,嗯?好像现在的医院也是以赚钱为目的的。
我们公司的人事结构是这样子的,大部分的建筑设计院都是这样子的人事结构的,我们这个设计院算是不大不小的设计院,人数有六十几个。
副院长是我们的陈总,主管建筑的总体事务。等于是公司里的总经理,用时尚一点的叫法是CEO。
再来就是所长了,每个院都分了几个所,我们院分了四个所,两个土建所,一个方案所,还有一个设备所。
土建所现在也有做方案,而方案所则负责更大的方案项目,一些重大的招投标项目都是方案所负责的,也就是徐萍,徐老娘负责的。
设计院的生存与发展都是设计业务挂钩的,要是设计院里没有业务,那设计院当然就没办法生存,只好解散了。所以业务对我们所是十分的重要,这一次竟然搞失了这么一个大活,院长一定火冒三丈。
二所?怎么出了这么一出大事啊。
我之前就听施仁说,他正在做一个酒店项目改造工程,进展得不是很顺利,没想到真的出事了,甲方都要停止合同了,这么严重啊。
这里不得不提到我们院二所的所长严聪了。
二所的所长严聪,四十多岁的人,严所长来这家院里已经六年了,从公司创立那一年就来了,真是三朝元老了,是公司的顶梁柱,是院长的左膀右臂,勤勤恳恳的,实干型的人才,本以为他是院里不可或缺的人物,事实证明,院长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是不可代替的。
严报长和院里的陈副院长是老乡,更是以前的同事,以前同在一家国企大院里工作的,他极为照顾下属,虽说我们院的工程量计费相对别的院较为价廉,但严所长该算的工程量一分钱也不会少给我们,对于工作较为复杂,修改太多的工程量会适当补贴给我们,在现代商业社会中,人人都十分的市侩,还有这么古意的所长,真是难能可贵了,严所长算是业界的良心。听说有次一名设计人员年中的时候因事主动辞职了,他的项目都没做完,但是过年的时候严所长还特意打电话叫他来拿工程费,据说在设计工程量的计算中相当的照顾他了。
那是相当好的一个所长啊,我们几个所的人都巴不得到二所那里干啊。
我赶紧进办公室,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刚好和施仁打了个照面,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我打开电脑,马上开了QQ,马上用QQ问施仁。
“施仁,这是怎么回事啊”
施仁回答:“哪有什么事,就是那个酒店的项目黄了,哎,一言难尽啊,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一个结果了。这个酒店项目真会整死人。”
施仁说:“等下再聊吧。我这会儿还有事。”
我说:“再聊几句你会死啊,这事情你比较清楚”
施仁说:“给你看看我今天的工作事项吧,1。明天河西面积尽快平衡。打印标准层及避难层报批图给赵总看。电子报批面积表格中要把飘窗外与柱内边线之间的结构板面积体现出来。
2。明天计算出柱间结构板面积总和与飘窗外与柱内边线之间的结构板面积总和。
3。明天交待傅工如何做河西二层报批图,并与他去规划局沟通。
4。陈家圩底层与地下室共3张图赵总拿走,明天重新打印,注意底层删除自动扶梯,改采光天井。注意地下室----公寓----改公寓式办公,并且注意在防火分区小图示里面的也要修改。小季打印好A3图后给前期部小刘,下午她还要去消防。
5。赵总同意丁里路B地块小别墅的位置图及面积情况,待报批图完成后再深入。结构需要考虑地面上永久二层楼荷载。
6。丁东路尽快给出去规划局的沟通图及报批图。节前还有2天时间,如果节后去规划局沟通,可能会造成重大修改,后果自负。沟通图最迟明天下午打印。我检查后后天去规划局沟通。”
施仁又补了一句:“这是我一天的工作计划,实在没时间和你扯,那个酒店的项目黄了就黄了吧,我自己忙得要死了。”
我无语了,看来施仁真是忙死人了。
我所的事情也多得很呢,我问下小罗关于我们投标的那个项目,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我也继续画的手上的施工图的项目。
我注意到了二所的所长室里,那严所长不在,所长室空无一人。
同事们对那个公司的公告也是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
中午吃饭的时候,施仁叫上我,我们两人在外面一家小菜馆边吃饭边聊天。
“这个项目真的不好做,难度太大,中间没什么进度都是在反复工作,我有时候怀疑,这个项目是不是注定是做不好的,是不是我们院接下这个项目本身就是错的。根本就不能做的。这项目给别的院做的话,估计也够呛的,谁做谁完蛋。”施仁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
“搞个毛”我说
“梅林酒店这个项目是改造的,原本这个酒店是十年前建成的,十年后的今天,业主争取在酒店的正后方又拿到了一块地,正好和以前的那个旧的酒店项目要衔接起来,整个酒店要刚好成一个T字型的。”
“那这个好设计啊。方案应该是很好做的。”
“关键要方案不是我们院做的啊。”施仁说,“方案是业主请了一个外国公司做的。所以特别不好把控,而且那个方案也不见得有多好。”
“很多外国公司其实是来我们国内骗钱的,说实在的,外国的设计师的设计作品在他们本国都没市场,没人要,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但是我们的一些业主就特别好外国公司的这口。很多建筑真是十分的奇怪,我们的建筑设计市场都快成了外国建筑师的实验地了。”我说。
施仁说:“那外国公司的理念据说是十分先进的,对此我只能呵呵了,你看到方案文本就知道,拟改造的那栋外型设计的五颜六色的,简直像个喝二人转的小丑似的,有多俗气就多俗气,新扩建的那一栋那结构,我们所结构设计师看到都快吐血了,歪梁斜柱的,力学模型都不知道怎么建,建筑设计师看到功能布局也快晕了,布局旁门左道的,就没有一块是规规整整的。”
我扒了一口饭。说:“这个项目,我们院收费贵吗?”
“不贵,还比一般的住宅项目便宜了一点点。我看到业主给那家外国公司的设计费差点吓我一跳,是我们设计费的三倍啊。”
“那家外国公司的设计费贵也是正常的,因为他们的成本也高,外国设计师都是牛逼得很的,设计师地位都是很高的。而且轻易不改动,连调整下都不肯的,其实你也知道,搞建筑设计这一行,作方案的看不上作建筑施工图的,作结构设计的看不上作设备设计的,外国建筑设计师看不上本国的。”
我说:“我可从没有看不起谁的。都是混口饭吃的,主要是配合要好一点,毕意各个环节都是十分重要的,要是不协同作业,都得整死人。”
施仁说:“那家所谓的外国设计院,其实也是中国人搞的设计,那总设计师,那鸟人也是个华裔的,黄皮肤,黑头发的,要是在以前简直就是一买办。我第一次和他们开会就知道这鸟人瞧不起人。”
“怎么说?”
“开会的时候,业主介绍了一下他们,我们双方握手,就感觉他握手十分的随意,搭一下手,就算握了手了,那瞧人的眼神真是十分的轻蔑,我都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是吗?这么鸟?”
施仁又说:“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我们院和业主方签定的合同上写着,从方案开始我院就要进行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