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从百年古树中走出,身后跟着凤昀宁。昀宁不言不语,心中却在快速思量着,她在想如何能使得灵镜可以观到域外之相。想让它发挥效力,真得研究一二。此前,虽然用灵镜观到了龙域中的景象,但昀宁深知,那也是无意之举,尚未形成惯例。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研究透彻。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帮玄穹。
玄穹走在前面,缓走几步之后,他停住了脚步。凤昀宁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也一同收住了步伐,差点撞在玄穹的后背上。
玄穹转过身来,对昀宁说道:昭昱虽然极有可能是被鸷灵带去了猛天灵那里,我们只要确定了具体方位,救出他,应该不在话下。我知道,长缨这一路上,你派了一名隐身人去保护她。在此,我先谢过了,也替长缨谢过了。
凤昀宁面露一丝羞涩,说道:我点名让长缨来,应当付得上这份责任,否则我的良心也不会安宁,那我又如何见你……哦……不是,你别误会……
玄穹淡淡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懂的。
凤昀宁说道:我知道,长缨提前换了龙鳞甲……
凤昀宁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玄穹,她设想过万千种局面,当玄穹来追问她关于长缨的永逝时,她应当如何自处,如何回应。
现在,这个时刻到了,她心中已无忐忑,她泰然处之。
凤昀宁继续说道:玄穹,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长缨永逝的,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一点,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玄穹望着昀宁,一字一顿地回应道:你说的,我从来没有不信过。以前如此,以后也是。
凤昀宁的眼中有一瞬间闪现了一抹薄薄的雾气。她不想让自己在玄穹面前落泪,她极力克制住了。
昀宁继续说道:长缨这次随行的还有一名你们龙灵的小伙伴,名叫贝玥。这一路上,她们二人互帮互助,度过了好几个难关。看来,长缨自有贵人相助。我的眼光,还不错。
玄穹听她这么一说,疑惑地问道:你的眼光?
凤昀宁决定向玄穹和盘托出,她仔细地解释道:其实,我让长缨来凤山,也不是一心只为了平复我心中所怨,让她来凤山,我实际是想让她嫁到凤山来。
玄穹一惊:嫁?
凤昀宁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的长缨一直心怀抱负,她若有缘与我们凤灵结为连理,那我愿意将凤灵王的位子让给她来坐。
玄穹大惊:让长缨来坐凤灵王的位子?你果真这么想?
凤昀宁点点头,说道:是的。另外,我自己也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我想让长缨与我那亲侄相处些日子,当然我也不强求于他们,具体交往,还是要看他们的意思。你大概不知道,我那亲侄对凤灵王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我身为姑母,不能硬逼着他,但我同时也要以凤灵王的角度来思考一下将来的事情,为将来早作打算。
玄穹问道:那如果两个孩子没能结成连理呢?
凤昀宁答道:只要长缨没有堕入魔道,那凤灵王的位子,我会一直留着给她。
玄穹诧然无声。心中忆起那年少时的场景:那天,风清云舒,日暖天朗,两人齐坐在芳草地上,背影清晰,他们之间有一段对话。
男声问:你随我去了玄都后,以后凤山怎么办?你打算交给谁?
女声答:这还不好办?若是我们有了长女,那就让她来凤域当王,若我们有了长子,就让他在龙域称霸,你看如何?
银铃阵阵,笑声阵阵。背影清晰,容颜却现已变迁。
那两个清晰的少年背影,可不就是现在站在对面的玄穹与昀宁的昨天?
玄穹心中幽幽一叹: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些。
昀宁心中幽幽一叹:他大概是忘了吧。
一时间,两人均默着。凤昀宁想着:就算他忘了,我也还是会把凤灵王的位子让给长缨。当初说好的,若是长女,就在凤域称王。虽然这其中,并没有我,但,她是玄穹的长女,我心里也就认了,她也是我的长女……
这样一想,凤昀宁的心里舒坦了不少。说过的誓言,总得有人记着,才是誓言。若都忘了,那它该怎么存活?岂不是,早已随风而去了吗?
凤昀宁摇摇脑袋,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这个紧要关口,应该赶快去研究灵镜的神效,才是正事。她跟玄穹道了个别,让玄穹自己在凤山随处溜达一下,她要去钻研了。
且慢,玄穹喊住她,说道:昀宁,虽然昭昱现在不在凤山,可长缨还在来凤山的路上,这一路,我希望你能让隐身人继续保护她,还有就是不要告诉她昭昱离开了凤山的事。若是被她知道了,我现在还真拿不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我这个父王可以左右的了。就让长缨还是以凤山为奋斗的目标吧。你这里,我信得过。
凤昀宁脸上有些许绯红泛起,她说: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接着凤昀宁提出建议:玄穹,桐塔之上,我的亲侄还在那里,你能不能……
玄穹立马意会了,点头说道:我帮你照顾他!你放心!
凤昀宁感激地一笑,说道:风穴比较安静,又少干扰,我一定尽快给出昭昱的下落。我先去了。我的侄儿就先拜托你了。如果遇到突发事件,你……
凤昀宁将自己的玉笛从怀中掏出,交到玄穹的手上,接着说:你就吹响玉笛,我会听到,然后火速赶来支援你。
玄穹握着这枚带有凤昀宁体温的玉笛,平和地对她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你在风穴中,别太累了。你那么拼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玄穹突然意识到,好像有某种不对的气息。
于是忙改口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让你的龙鹏来告诉我。
凤昀宁与玄穹相视一笑,笑中饱含了千层意。
玄穹没敢说“让你的玉笛告诉我”,他知道昀宁手中还有一枚玉笛,那是当年他还给她的。算是断情的象征。
这玉笛,当年做了一双,本是共谱新曲之意,怎料当年奏起的竟是离别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