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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旅行,是一首诗

火车站,两位老婆婆坐在候车厅念叨,其中一个是来送另一个的,两人双手拉得紧紧的。要发车了,隔着栏杆,栏杆外的老婆婆含泪:“姐,七不留宿,八不留坐,你要走,不留。但今年,我89岁,你90岁,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的见面……”

第一站,大草原。火车非常拥挤,简直寸步难行。鱼龙混杂,喧闹,各行各业的红男绿女,有位置的坐,没位置的或站或蹲,甚至直接坐地上,比肩接踵。

挤上车,背包角不小心撞到位青年,忙道歉,放下双肩包,拎在手上往前移动。艰难挤过去,发现和林宛的座位有农民坐,拿出票对他们笑:“你好。我们的座位在这里。”他们用的方言:“嫩(你们)坐嫩坐。”蹲在路中央,行李没地方放就抱着。

列车行驶很快。对面的女孩推推自己的眼镜,一口龅牙:“你们哪里的?”我回答:“河南。”女孩高兴:“我对象也是河南的。”打量林宛,“你们是兄妹吗?”我反问:“像吗?”女孩笑:“夫妻相。你们去哪里?”我说:“内蒙。”她激动:“我就住在草原!”她旁边正睡觉的中年大叔挠挠胡渣,半眯眼看看我们,又睡着。

和对面的女孩聊得不亦乐乎,林宛说:“去下卫生间。”她站起来,寸步难行,请旁边的人让路。她前脚刚走,对面的女孩侧过头捂脸笑。我问:“笑什么?”女孩说:“你的妻子好像在吃醋。”我扭头,却被人群遮住视线,于是站起向厕所望去,门口也站满乘客,林宛正在排队,她扭头,正好与我对视。

火车开了一天半,晚上坐着睡觉,林宛靠在我的肩膀,我靠着她的头,熬了熬,终于到站。对面的女孩露出龅牙:“你们叫什么名字?”林宛微笑:“我叫林宛,他叫白清祎。您贵姓?”女孩笑:“我的汉语名字叫谢小月,姓谢。”我点头:“嗯,谢谢。”谢小月说:“得先坐车。啊,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山丹花很漂亮的,蒙古语叫做萨日朗,花语团结、早生贵子,很适合你们哦。”

坐拖拉机前进,大草原一望无垠。天空辽阔,白云悠悠。谢小月兴奋地介绍,林宛面对草原,突然喊:“白清祎!”像老舍先生笔下的草原: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是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走到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绿毯绣上白色的大花。那些小丘的线条那么柔美,就像只用绿色渲染,不用墨线勾勒的中国画那样,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

草原的牛马长得很肥壮,安定了住处,谢小月请我们吃烤全羊、马奶糕,尝过很多特色食物,去骑马。林宛厉害,坐上便慢慢悠悠地走了。我的马乱动乱叫,鞍子没坐热就被甩掉,最后那马看见我甚至飞踢一脚,幸亏躲得快。幽幽地望着前俯后仰的林宛,听说:“你骑这匹吧。”我兴致勃勃刚上了她的马,那马便开始跑,没抓紧缰绳,又掉下来。

林宛笑:“你跟马犯冲。”我赌气拿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和笔,坐地上对着远处的牛羊画起来。谢小月凑近:“你在干什么?”我认真在画,没有回答。寥寥几笔,谢小月惊讶:“哇!好像!”五分钟画完,打哈欠:“送你。”谢小月说:“太棒了!你是学美术的?”林宛看了看,小小的笔记本上几只牛羊在低头吃草,笑:“搞设计的。”

济南大别墅,正与林宛悄悄地潜进,忽然背后一声:“清祎?!”扭过头,是门卫大叔,忙说:“嘘!”溜进别墅里,背后又一声:“清祎?!”这次是后妈。忙说:“嘘!”刚上楼,后面接着一声:“清祎……哥哥?!”忙说:“嘘!”本来正和林宛弯腰,扭过头发现不止妹妹,严厉的声音响起:“偷东西啊?”老爸就站在妹妹旁边。我忙去搀扶他:“爸!您的腿还好吧?”爸爸说:“能走能跳。回来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我笑:“啊,那个,给您带的马奶酒给妈带的水貂皮给妹妹带的牛奶糖牛肉干。”林宛从背包捧出这些东西。在草原玩够了,开往济南。这次的长途旅行还没有告诉爸爸他们,想给他们惊喜,又怕他们担心。

餐厅,后妈问林宛:“你们来怎么不带梦兰?”林宛说:“她小,怕颠簸。爸爸的身体现在怎样?”后妈叹气:“走路一瘸一拐的。常吸烟喝酒,有时喊胃、肺疼。”林宛说:“我可以帮爸爸开点药。”后妈说:“你爸脾气倔,未必吃。”给林宛夹菜,“这草包包子和孟家扒蹄专门给你买的,你尝尝。”爸爸说:“什么街边的小吃都往家里带。”后妈似乎在撒娇:“美味嘛。”老爸板着脸:“白清祎,准备待多久?”我说:“玩够吧。”老爸问:“你办事最差劲,给你岳父岳母打招呼没?”我说:“嗯。”爸爸夹菜给我和林宛,说:“早点回去,别让老人担心!没事记得多联系,懂不懂!”我和林宛对视:“谢谢爸。”爸爸点头,又给妹妹夹菜。

餐厅的钢琴师弹奏着,我们吃着饭。后妈忽然问:“林宛,你钢琴弹得很好吧?没听过你弹琴呢。”爸爸说:“吃饭弹什么琴。”妹妹说:“爸爸,我想听。”林宛在期待中坐到钢琴前,手指灵活运动,弹了首《Give me your hand》。曲子是抒情的,林宛弹得柔和,弹钢琴的身影很迷人。

天气预报晚间有雷阵雨。躺在床上玩手机,林宛坐在我脚边,抽抽鼻子:“白清祎,你的脚终于臭了一次。”我放下手机,搬起脚闻闻:“不臭。”林宛笑:“哦,不臭。等会儿洗澡。”她走进屋内的卫生间。等她一走,我又抱起自己的脚,闻了闻,嫌弃:“真是的,今天怎么这么臭。”

洗完澡,林宛摆弄我房间的手工玩具,又仰头观赏拼好的一千块拼图:“你只玩玩具?”我操纵遥控车:“有时去外面玩,拍的风景就让人家制作成拼图。”话音刚落,电闪雷鸣。见林宛立刻紧绷脸,问:“被吓到了?”又是惊雷。林宛微微点头。捂住她的耳朵:“自然现象而已。”林宛思绪万千,由我捂着耳朵,平复心情,摆弄着模型机。

外面倾盆大雨。给林宛MP3,试图分散注意力。躺到床上,林宛摘掉耳机:“不知道梦兰和爸妈怎样。”我打哈欠:“想他们就通个话。”林宛沉默很久:“今天有人落水,你没说过你会游泳,当时你跳下去,我感觉白尚君的事要在你身上重演,为救别人不顾自己,真的很傻。”我笑:“抱歉让你担心。其实,游泳防身术开车做饭,都是生存本领。”林宛笑:“多才多艺。你不会什么?”我幽幽:“骑马。”林宛笑出声。头枕双手:“之前给你讲故事,今天你讲。”她嘟嘴,下床到书柜前拿一本《安徒生童话》。

童话很动听,我平躺着,慢慢进入梦乡。林宛两篇没讲完,扭头看时,那家伙居然已经睡着。轻轻给他盖好被子,温柔地笑:“白清祎,晚安。”伸手在床头关掉灯。

两天后雨停了。山上的游客拥挤不堪,到处都是摄影的、自拍的,人比景都多,但爬上山顶的却并不多。山顶一览众山小。风刮着,我高兴:“哎!”山里传出回音:“哎!”我又叫:“哎!”这次不仅有山里的回音,旁边也有:“哎!”看看林宛,又叫:“啊!”林宛也叫:“啊!”我叫:“哈哈!”林宛叫:“哈哈!”我笑:“干嘛?”林宛认真:“我是回音壁。”我喊:“白清祎,我爱你!”面朝她,“请继续。”林宛无语:“不理你了。”

温州近海,乐清有林宛的同学。刚到温州机场,前面一声大喊:“宛!”冉甜甜冲来抱住林宛,看到我,又尖叫,“帅哥!”我伸手:“白清祎。”冉甜甜羞涩,扭扭捏捏:“帅哥要和我握手?哎呀,人家不好意思了。”迅速伸出手,“冉甜甜身高168cm体重45kg三围标准貌美如花……”后面走来个潮男:“冉大小姐,你不能矜持点啊?见到帅哥你都爱,把他吓跑怎么办?”插兜的陈刚伸手,“你好。”正要握手,他竟晃出一支玫瑰,转给林宛:“男士不需要玫瑰,送给帅哥最爱的美女。”林宛微笑:“谢谢。冉甜甜的首饰也挺漂亮的。”冉甜甜笑:“这个耳环项链都在网上淘来的!陈刚付的钱。”陈刚得意洋洋。

南方空气很潮湿,云层低,感觉似乎云从山上飘来。公路呢,桥归桥路归路,桥路不相连。开车走高速,千米的山洞,进洞时太阳高挂,出洞便倾盆大雨。这儿的天气变脸比换台还快。在冉甜甜家住了两晚,吃了两天白米饭,然后坐渡轮到小岛玩。

花了两倍的钱,所以这趟船人不多。船舱里,乐队弹琴的、吹号的、拉小提琴的,笙歌鼎沸;船客们或进餐、或谈天、或吸烟饮酒。海鲜、水果,吃得打饱嗝,冉甜甜高谈阔论:“话说,宛,你订婚后几个月就结婚,这么着急,也不通知我们。哎哎,这个多喝点,免得水土不服了……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丧事叫做喜事,比结婚都热闹,成万成万的花钱。你们来之前,九十岁奶奶去世,玄孙都有呢,全家几百口不哭不闹,流动酒席摆八天,花费八十万呢!出殡那天因为台风,在露天场地吃个饭被风吓跑了三次。风一刮,我第一个跑!”

高个儿黄发外国人走来,用蹩足的中文说:“打扰一下,你们好,我来自英国,请问……”他忽然卡住了。林宛笑:“IcanspeakEnglish(我会说英语)。”外国人高兴:“MyChineseisnotgood。Doyouknowwherethekitchenis(我中文不太好,请问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林宛说:“Turnrightatthefront(在前面右转)。”外国人说:“Beautifulyounglady,yourEnglishisreallygood。Idon‘trecognizetheway,couldyoutellmeyoucangowithme?Ieatoutahairinmypizza(美丽的小姐,你的英文真好,我不认识路,请问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我在披萨里吃出一根头发)。”林宛笑:“Sorry,wouldyoupleasegotothewaiter(不好意思,请你去找服务生吧)。”外国人耸肩:“OK,thankyou(好吧,谢谢你)。”他又开始四面寻找服务生。

冉甜甜问:“宛,你英语还是那么好,我只听懂前两句。”林宛笑:“他在披萨里吃出头发。”冉甜甜说:“肯定举报的。老外找你不找别人,觉得你漂亮?帅哥听懂没?”我抱臂:“没全懂。”林宛笑:“咱们一群本科生坐到这儿,几句英语听不懂。”陈刚说:“用的次数太少都忘了。要路廷生在这里,他绝对能听懂。路廷生找了个英国女朋友,他告诉你没?”林宛点头。陈刚笑:“我天天看日漫,会的日语比英语都多了,没字幕都管听懂三分之一。”冉甜甜生气:“谁能保证你学的岛国语是从日漫里学的?还党员呢,不爱国!”陈刚反驳:“共产党员就不能文化交流啊?这跟爱国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说我日本人!”

冉甜甜捂他的嘴抢着说:“宛!昨晚我梦见和一个女生接吻……”陈刚掰开她的手:“梦都是反的,说明你今天会和一个男的打起来。”冉甜甜要脱鞋砸他:“陈刚!你和你前女友藕断丝连我还没计较!”陈刚说:“哪有!”冉甜甜气呼呼的:“嫌你没钱当初她也当你女友了。”陈刚拿杨梅堵住她的嘴:“吃你的吧!”冉甜甜吧唧嘴,不停地对着陈刚翻白眼。陈刚笑着对我们说:“冉甜甜那次去四川,特想知道我爸妈为什么那么恩爱,现在正好跟你们都讲讲是怎么回事。

老爸当过兵打过仗,在外倍儿有面子,但回家后对老妈言听计从。老妈当初和林黛玉差不多,不符合北方审美。奶奶和姑姑不同意这门婚事,姑姑说老妈身体差,奶奶原话传给老爸。老爸没办法顶撞奶奶,就吼姑姑:‘女人柔弱一点多好啊,像你粗枝大叶的种田去吧!’

农村厕所特别简陋,别说老妈,我们哥几个都嫌弃的要命。老妈不想去厕所,老爸专门给她整个盆子,完事后拿出去处理。姑姑瞧见:‘你个大男人天天给她端屎端尿?’老爸神回复:‘那你去,照顾你亲嫂子应该的。’姑姑以后再不敢说一句闲话。

那年代很多地方妇女不能和男的一起上桌吃饭,老爸故意带老妈一起坐上桌。有时老妈做饭,她没坐到那里,谁都不许动筷子。那次老妈盐放多了,兄弟姐妹都抱怨,老爸劈头盖脸训斥:‘不想吃自己做!’他吃得津津有味。后来他学着老妈的样子洗衣做饭,学完就让老妈歇,自己做。

有人说他惧内,连活儿都不舍得老妈干,老爸说:‘人姑娘愿意不远千里跑这荒郊野外洗衣做饭养父母生孩子,她不欠我的,凭什么啊?她对我好,不疼她怎么办?不能她早早变成中年妇女。’老爸是我最佩服的男人。虽然没像他那么伟大,但能让喜欢的女生过喜欢的生活,而且我能陪她就好。我绝不会把她当做我的梦,因为她是我的命。”说完,陈刚手一挥,变出一支玫瑰花,递给冉甜甜。

冉甜甜惊奇,问:“求,求婚吗?戒指呢?”陈刚说:“别急嘛,不矜持!”再一挥,变出枚戒指,“你见同龄人都结婚,他们甜甜蜜蜜的你着急,我也急。”冉甜甜说:“呀!这个戒指怎么和朋友的一样?”陈刚说:“14亿人,难免会有雷同。你到底要不要啊?”冉甜甜抢过套上自己的手:“要!”因她穿的短裙,陈刚故意绅士般弯腰鞠躬,挑眉:“冉大小姐,你很喜欢男的对你耍流氓吧?哈,粉色的!”冉甜甜追着他打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渐行渐远。

海面风平浪静。站在甲板上,望着夕阳,林宛跟出来:“这么惆怅?”我继续看夕阳:“电视上主角随随便便能免费到海边玩,我们得掏钱,而且数数身边的游客,真是比头发都多。”林宛问:“你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吧?”我笑:“有你在身边,还需要奢求什么?”林宛微笑,站到围栏前,面向大海。我从她背后抓住栏杆,在她耳边轻轻说:“唱首歌吧。”林宛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上面,酝酿着:

“像欢笑,海浪拍击海岸,

像哭泣,海风吹上星空。

珍珠的情怀在璀璨发光,

人鱼的挽歌在碧波荡漾。

怎样的扬帆远航,

才能逃离世俗的捆绑,

怎样的挣破铁链,

才能找寻命运的方向。

哭过笑过努力过,

是否目睹那片银河?

爱过恨过后悔过,

生活就是潮起潮落。

风平浪静仅仅一瞬间,

波涛汹涌也不是永远。

岁月一闪一闪,

只要抓住最初的想念。

说好不变的却都已改变,

可惜没有懂得在选择前。

即使抛开所有,

即使昙花一现。

失落过,彷徨过,

谁不曾为梦想执著过;

等待过,遗憾过,

谁不曾因他们而犯错。

哭过笑过努力过,

谁不曾为梦想执著过,

爱过恨过后悔过,

生活就是潮起潮落。”

唱得真让人心碎。本来好的歌词、曲调,偏偏被林宛唱地哀伤欲绝。她低头:“白清祎,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你照顾好爸妈、梦兰……”没等说完,我打断她:“不想听。”林宛咬嘴唇:“白清祎。死亡的话,还是我先死,那样就不用因为你,痛苦很久了。”我抓住她的肩膀:“你这话说得我不仅不感动,还很生气。你的病没有生命危险!林宛,你爱我吗?”林宛看着我的眼睛:“爱。”我笑:“终于肯说出了。所以,你要为了我,为了梦兰,为了爸妈,为了关注你的大家好好活。你并非独自一个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要相信,只要心怀感恩与敬畏的念想,好人好事都会被我们遇上。”远处,冉甜甜羡慕地观赏,在夕阳下的甲板上,一对情侣微笑而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门缝塞了张名片,写着:保健、按摩、养生,24小时随叫随到,你懂得。见我拿在手里没准备放下,林宛笑:“你想按摩还是保健?”我打哈哈:“呃,怎么可能?这儿真是的,居然让这种发小广告的家伙溜进来,过分。”而后将广告丢进垃圾筒,放置行李。收拾完,和林宛一起进卫生间洗漱。

林宛好奇地观察着四周,我笑:“你没住过宾馆?”她撇嘴:“你经常住?跟谁?”我无语,安静地刷牙。忽然,在马桶上发现一个打火机,嘴里含糊不清:“谁的打火机落这儿了,服务员也不知道收拾。”拿起打火机,明明是塑料的,偏偏有点重,想要打火,居然在打火机里,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林宛的脸有些不正常的青色,突如其来的,腿一软,“扑通”一声倒下。

医院,陈刚摆弄手机:“天妒英才啊!林宛体弱多病吧,也没放弃过梦想愿望,好不容易等到幸福,终于快实现梦想,原本我佩服她,现在更佩服了。”冉甜甜说:“谁跟你聊天呢?”陈刚说:“同学堕胎,借钱。”冉甜甜问:“问你借钱?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陈刚忙笑:“严媛媛,你不是认识吗?”冉甜甜一脸嫌弃:“哦,那个长得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大婶啊!她也能走到这步?”陈刚拨电话:“你不懂,现在堕胎是种时尚。”冉甜甜问:“你又给谁打电话?”陈刚说:“路廷生。”冉甜甜瞪眼抢过手机:“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陈刚小声:“手术医生说林宛的病不能治。48小时醒不过来,或许就……”冉甜甜一拳打他脑袋上:“乌鸦嘴!手术都做完了还有什么问题啊!”陈刚叹气,揉揉头走开。

梦想去远方,现实在流浪。这是个喜剧啊,所以一切剧情都应该称心如意的。偏偏,林宛沉睡着。没有告诉家乡的亲朋好友,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明白,她会醒来,不就两天嘛,我可以等。

白天黑夜,斗转星移。生离死别之际,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多么渺小。人,比不过命。婧兰,白尚君,明明该在繁华之路年轻活力无极限,可她们现在却不知去了哪里。命运总安排的出乎意料,有时候真的是,善良的人总多灾多难,他们做错了什么?林宛呢?

坐在病床前,整理几张摄影照片:“这张夜景,这张是凤凰山。你看这个,下雨的时候,那云就跟从山上飘下来似的。这是小桥流水人家,杨梅树……”

“老天对我们不薄,也要感谢陈玉涵,如果没有她,当年的误会不知道能否解开了。走到一起这么不容易,你还真舍得放手。年少的想法心灵都很纯净、天真,初二那年的喜欢真懵懂啊,只要你笑,我心里就乐开花,只要能看见你,我就觉得老天对自己太好了,特别幸福。”

“林宛,你哭什么?做恶梦了吗?医生说你该醒了,结果你又睡两天,你怎么不知道给医生留点面子呢。”

“自私鬼,你自私到让我们都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承诺。还好你总算过了半年正常的生活,为什么偏偏你要在这时候回到起点?你不是觉得梦兰可爱吗,我们回去照顾她,照顾爸妈。”

“秦萌那家伙,微信说要把咱们的故事记下来,我得问问你的意见……”

“没有谁真的坚强,没错。总安慰你,其实我比你更怕,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也不想是你。感情不需要悲剧证明的,所以你可以好好的。”

“你去过彩虹岛吗?听说还有英雄岛、色盲岛各种各样的岛屿,我想带你走遍世界。等你醒了我们就出发,之后还要骄傲返回故乡,向李云丽、光辉他们炫耀:我们吃了很多地方的美食,看过很多地方的美景,在天空之城和天使赛跑,在迷之森林和动物捉迷藏。”我拉起她两条胳膊,接连几个仰卧起坐,“哇,你胖好多,你看你的脸臃肿的。”

忽然有滴水落在我的手上,林宛微弱地睁开眼:“白清祎,你真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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