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先是茫然环顾,看到天上一片漆黑,那轮弯月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他看到小蒙已经重现站到了父亲的对立面上,同时,他看到拉住自己的两个人面色极为冷峻,警惕望着前方。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风吹过了呜呜响声、钢管重击在地面的沉闷声音,他感到所有的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四周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凄冷、孤寂。
忽然,前面隐隐的有一团火光出现,一个人影从跃动的火舌中走了出来,那人正是父亲,完整的、面上带着温暖笑容的父亲。
他忽然不管不顾大声叫了起来,拼命挣扎,挣得那按住他的人都一阵皱眉,又狠狠给了他一脚,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只想要挣脱束缚来到父亲身边。
忽然,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自己的头贴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有一个焦灼的声音传进了自己“嗡嗡”作响的耳中——
“云舒,云舒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云舒!”
李云舒感到周围的黑暗在消退,火光、父亲的身影也渐渐在眼前消失,有一个人正紧紧抱着自己,李云舒抬起头,正看到林柔惊慌的面容。
“林柔……”李云舒喃喃喊了一声。
不远处的打斗声又应时传来,他只觉得此时脑海一片混乱,各种或温馨或惊险的回忆纷然涌现,只是渐渐的,脑海中那一直挡在自己身前的伟岸身躯渐行渐远,眼前与小蒙激战的人的身影愈发清晰,凄厉的野兽般的嘶吼声声入耳,那狰狞的带着锋利獠牙的面容被强硬塞入自己脑海,李云舒躺在林柔怀中,怔怔望着惨淡的天空,忽而认命般颤抖着长叹一口气,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到面颊。
“云舒,你没事吧?”林柔见李云舒终于平静下来,不由松了口气,而这时她才有空闲去了解周围的情况,在看到李思远的时候,她也似震惊般身子一僵,脱口道:“这……这是……叔叔?”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需要去向任何人求证,怀中云舒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禁将李云舒搂得更紧了些。
不远处的火光前,小蒙之前猎杀丧尸时的从容不迫已经消失,面对这只变异的生命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之中。眼前这具丧尸不仅不惧伤痛、速度极快,身体的柔软度也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手脚各处关节的活动简直与常人无异,再加上与寻常丧尸相比更胜一筹的筋力,他只觉得自己的身手被完全克制,根本无从出手!
眼看着袭击又至,小蒙低声咒骂了一句,也被激起了傲气。他先是侧身躲开丧尸钢管的猛击,然后一个后翻拉开距离,与此同时,左手直接做出一个后甩的动作。手中细丝随心而至,他是瞅准了这个间隙,想要趁机先夺掉僵尸手中的武器,却不料丝线倒是按照心中的预想紧紧缚住钢管,可他本人的力气却实在不能与这丧尸相比,在他的全力牵扯下,丧尸如脚底生根浑无半分反应,倒是对方手中的钢管一扬,他自己便像极了吃饵的鱼,被拉得直接飞了过去。
小蒙也未料到竟会是这种结果,眼看着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对方伸来的手中飞去,他也不惊慌,在几乎要被抓住的瞬间指尖一抖,那丝线登时被荡成一圈,缠到了丧尸胳膊上,硬是将这条胳膊拉得抬了起来,同时,他的脚也恰好落到了丧尸的肩膀上,想也未想,用力一蹬,他整个人登时借力直直朝后滚去,在这股巨力的牵扯下,连带着丧尸的整条左臂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被折了一个对翻。
原本只是想夺下武器,如今巧合之下,竟然直接折了他一条胳膊,这倒是意外之喜,面对这之前还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丧尸,小蒙暗呼侥幸的同时,整个人也振奋起来,感觉到胜利的天平似乎开始朝自己这边偏移。
丧尸没有痛感,被生生扯断一条手臂,这丧尸没有半点反应,仍直直站着,与小蒙对峙。只是这只丧尸似乎真的与其他不同,他直直盯着小蒙,眼中竟似透着一股怨毒的情绪
“我靠,这丧尸想用眼神杀死我。”小蒙被那眼神盯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由暗自腹诽一句。但他现在赢面已经很大,因此并不惊慌,刚调整好气息正要上前,却看到那丧尸忽然一个转身,竟是逃进了身后的火海之中。
“这……”这突然的变故让小蒙傻了眼,一时竟忘了追上去。“丧尸也知道打不过就跑?”他整个人都懵了,开始质疑起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来。
他正傻傻站着,搞不清状况,忽然感受到一个人影如风一般从自己眼前掠过,也直接冲入了火海中,同时,后面有一声惊呼传来——
“云舒,不要过去!”
他当即意识走过去的是什么人,骂了声“你找死啊!”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
李云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看到李思远冲进了火海,他竟是挣开了身后两人的束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后面追赶着,也是毫不犹豫一头栽进火海中。
村口处的火烧得正旺,里面却小了许多,两边的房屋已被烧得差不多,中间碎石灰烬的间隙勉强留着一条路。李云舒眯起眼看到父亲的背影越走越远,发了疯似的紧紧追着,不管里面闷热的气浪,声竭力嘶地大声喊着:“爸,我是云舒啊!你要去哪儿,快停下!”
他只想着要追上前面的身影,绊倒了,爬起来,擦破了,不在乎!一路追去,他身上不时便扑满了尘与土,手掌、膝盖甚至脸上的划痕烧痕也越来越多,他却恍若未觉。
“爸!你快停下来!”他边跑边喊着,不知不觉间,火光渐远,四周渐归于清冷,他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
他心中一喜,两步走了上去,欣喜喊了声:“爸,我是云舒!”
前面的人转过了身子,李云舒看到他满身血污,面上一片灰白,他左手怪异地耷拉下来,右手仍紧握着那根钢管,整个人呆呆站着,只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
“爸!”望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李云舒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疼痛,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大声喊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一只胳膊。
李云舒看到那根钢管从父亲手中脱落,持着钢管的手忽然伸出,卡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的双脚渐渐悬空,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一声刺耳的嘶吼又在耳边响起,距离如此之近,李云舒能够清晰看到他眼中透着嗜血的光,看到他被撕裂直蔓延到耳垂的嘴角裂痕,以及在他尖锐牙齿间流动的涎水。
他这才恍然醒悟,这已经不是自己的爸爸了……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恐惧,他以前对丧尸怕得要死,每每做梦都会被惊醒,可如今面对眼前这只,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感到无比平静。
以后,怕是不会再对这些东西感到恐惧了……
他淡淡想着,伸出右手搭在紧紧卡着自己脖子的古铜色手臂的手腕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已经看不清眼前这张熟悉的却有些僵硬的脸。
忽然,他感到这只手臂松了下来,自己的身子重又跌回地上,他先是剧烈咳嗽两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颤抖喊了声:“爸?”
他看到父亲眼中分明露出了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