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微大约也是心里明白,她抬眼看了看萧沉渊,眼泪便如珍珠似的掉了下来,只是死死的看着萧沉渊,连眼睛都不眨:“我怎么会没有半分犹豫过呢?”她喃喃了一句,随即便强忍着哭腔说道,“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从乾元殿到偏殿一共是三百五十步,每走一步我都要犹豫一次。”昔日萧沉曜就是从先皇离世的乾元殿被那三人引去偏殿喝了毒酒才会有了后面的事。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本该是极美的场景,但是萧沉渊却半点也不曾动容,只是伸手牵着易雪歌站着,静静的听她辩白。
杜云微脸上还带着滚落的珠泪,细长的睫毛还湿漉漉的,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萧沉渊,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本来已经想好了的,所以才和萧沉烨有了那些事情。可是那日,我见到沉曜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连身上的甲衣都还未脱去,灰扑扑的,整个人瘦的形销骨立。我便又不忍心了,我那样喜欢他,喜欢到他高兴我便高兴,他难受我便比他还要难受一万倍。出乾元殿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只想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便是自己死了都甘心……”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咬了咬唇。
萧沉渊微微阖眼,并不说话——那一日的事情,早在密室之中的时候,他便回忆了成千上万次,每一个情节都清晰的就如昨日一般。他常常想,也许其中一个情节错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所以,他很快明白了杜云微话中之意。
杜云微见他依旧不答话,只得凄然一笑,说不出的可怜:“我一时心软伸手想要去扶他,他却推开了我的手。”她忽而抬高声音,压抑不住的泣声道,“他甚至不愿意让我碰一碰他,扶一扶他。我又怎能不恨呢?他很好很好,我也很爱他,只有一样不好,他不爱我。那么,我情愿毁了他也不愿意有一日看着他另有所爱,彻底失去他。”
萧沉渊握着易雪歌的手紧了紧,忽而觉得可笑,再也不想和杜云微说半句的话——他实在无法理解杜云微所谓的爱,话不投机半句多。
杜云微很容易就能从萧沉渊的脸上看出他不耐冷淡的情绪,她低头的笑了一声,忽而仰头看着萧沉渊,一字一字的道:“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自己要嫁给萧沉曜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么?他本该是上天赐给我,更胜过美貌的荣耀,不知有多少女子要羡慕至死。我那时候就想好了:我要好好的待他,好好爱他。做一个最好最好的妻子,与他举案齐眉,白首到老。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执着他的手一同登上那皇城的最顶端。”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说起旧事的时候看上去竟有几分少女的天真与甜蜜。易雪歌不知怎的,明知对方已然做尽错事,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感伤来。大约,是物伤其类,女人之间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