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宫女往偏殿走的时候,易雪歌本来未曾有什么怀疑——酒宴上弄脏衣裳换一件显然是很寻常的事情,只不过今天是她比较倒霉做了典型案例罢了。只是等那宫女带着她越来越往偏僻处走,边上人影全无,她便忍不住有些迟疑起来了。
虽然对方细手细脚的,但是她也是细手细脚的啊,要是动起手来,她还真不一定能躲得开。这么一想,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易雪歌便停住脚不肯再走,反而冷下脸看着对方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那宫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易雪歌,不敢多话,直接就跪了下来:“殿下,事急从权,请殿下随奴婢去外殿换衣离宫。”她低下头,“秦楚盟约将解,请殿下速回楚国。其余诸事,盛将军都已安排妥当。”
易雪歌一下子怔住了,低声道:“回楚国?”这一瞬,她觉得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几乎回不过神来。
那宫女见易雪歌不曾如何动容,便又伏在地上,恳切的低声道:“如今东华太子已死,秦国再无可令殿下留恋之人。殿下何必犹豫?”她顿了顿,又轻声道,“奴婢来时,盛将军有一言要奴婢转告殿下,‘如今秦国国势日盛,楚国、魏国乃是唇寒齿亡,只有联而抗秦才有存活之路’。为安危计,还请殿下速离秦国。”
易雪歌这时候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可是,令她诧异的是,首先浮上心头的竟然不是惊喜而是茫然。
就好像,一个走了好久的人,有人告诉他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可以停下歇息了,他反而停不下来了。
她亦是如此。
易雪歌就站在廊下,廊外清风徐徐,只有风吹枝叶的寂寂之声。在这里,她只能从远处那连天的灯火和隐约传来的乐声知道此时歌舞正盛。
易雪歌这时候小小的出了一下神——要是她走了,萧沉渊估计会赶紧找个新王妃来撇清关系吧?不知道萧沉渊下一位王妃会是谁呢?那个人这样难伺候又娇贵,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啊……
“殿下?”见易雪歌久久不出声,跪在地上的宫女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易雪歌这才稍稍缓过神来,她低头笑笑,声音不自觉得压得低低的,一下子就被凉风给吹散了。
此时,台上的歌舞的确已然到了精彩之时,那被簇拥在最中央的舞女身量最高,一边飞快的旋转,一边轻抚腰带,玉臂上缠绕的彩带风中飘扬,裙裾飞扬的如同浮云,整个人几乎都要飞起来了。她就那样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微微仰着头,露出艳若桃李的五官,这样炫目至极的美丽,就算是眼睁睁的看着,都令人觉得不可置信。
皇帝垂眼笑了笑,眸中异样一闪而过,他侧头示意内侍给几位亲王倒酒,第一杯自然是先敬燕王:“几位皇叔都是远道而来,朕若是不与皇叔喝一杯岂不可惜?”
他的计划里面,燕王喝酒就是动手的信号。所以,皇帝举了举就酒杯,微微含笑的喝下酒,静静等待着燕王喝下那杯酒。
君王赐酒,按例是要站起来谢恩接过的,所以燕王毫无所觉的站起身接过酒杯。他端着酒杯正要喝酒,忽然听到背后萧沉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