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刚过去,陆乔昔便辞去了枯燥乏味的律师工作。
踏着高跟鞋回到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区住所,拿出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电话突然在这时响起。她将手机放在左肩上,用耳朵贴住讲话,手上仍没停下来:“喂?白雨吗?。。嗯.我正在计划着去哪儿旅游合适呢.这样啊?行,就按你说的,去圣托里尼。”
陆乔昔挂了电话,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时间才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东西。
六年前那个朝气蓬勃的陆乔昔早已被无情的岁月摧毁成了个剩女。
她拍了拍愁苦的脸说:“呀!我可不能这么悲观!我才二十四岁呢!还不至于那么没希望嫁不出去!”
虽然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很美,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左心房那个位置始终是空空的。
过了这么多年,遇见了这么多人,却没一个能让她心动。
她大学时,迫于父母的压力,选择了自己最反感的法学系。
一整天面对那些条条框框的法规,她都快崩溃了。
毕业后通过了司法考试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虽然接的案子还是比较多,收入非常可观,但她却一点都不快乐。
白雨怕她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便几次三番劝她辞职,一起出去旅游散散心也好。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后,在出门去机场之前,她煞有介事的凑在养在阳台边上的仙人掌吻了吻。
虽然刺得她满嘴冒着细细的血丝,她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扬:“从今以后我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陆乔昔拖着行李到达机场,就看见白雨穿着万年不变的风格,白衬衫七分裤朝她风风火火跑来:“我也刚好到!”她总是这般大大咧咧,陆乔昔无奈笑笑。
登机后,经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等待,终于到达了圣托里尼。
陆乔昔踏在这方陌生的土地上,心情有些激动。从小到大她都没离家这么远过,她头一次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到圣托里尼的伊摩威格里逛了许久之后,白雨还不让她回酒店休息,非要拉着她去酒吧玩。
夜色愈浓。
原以为她不会喜欢这热闹的场所,可一进去,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台上的人唱歌。
陆乔昔看着台上熟悉的面孔,心跳漏了好几拍。
是六年不见的张暄啊。
他用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唱道:“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为[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试管裏找不到他染污眼眸
前尘又化像石头随缘地抛下变逃走
我绝不罕有往街裏绕过一昼我便化污有。”一曲完毕,掌声如雷贯耳。
‘爱情就像富士山,你不能够搬走它,拥有它的方式是,路过它。’
白雨也认出他了,热情的朝他招手道:“张暄!嘿!这里!”
他一眼便看见了她们,径直走来,笑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是失恋了来散散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眼里的喜悦和震惊难以掩饰。
白雨摆摆手道:“才不是。我和小昔这六年可一直都单着的。还不都是因为她工作上的事,怕她压力太大,就陪她出来旅游散散心。”
张暄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陆乔昔身上。
她被张暄这么盯着浑身不舒服,想着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我很高兴还能遇见你。”
他挑眉道:“真的吗?”语气里不难听出有喜悦。
陆乔昔对上他那明亮的双眸,微微一笑:“真的。”
陆乔昔以为,这辈子都难再遇见他了。
毕竟如果有认识故意想躲着你远离你,你是怎么样都难找到他的。
可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六年后,他们又相遇了。
六年前,他们还在上高中。挥霍着青春。
陆乔昔整天盯着张素颜去上学,这不仅没给她整体减分,倒更显得清秀了许多。
放学铃声刚响,白雨就从她身后窜出来搂着她的脖子,一蹦一跳的出校门。
裴祁骑着弈自行车飞速从他们身边驶过,他后座上还载着级花——刘芸芸,一路上欢声笑语。
刘芸芸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刺激到了陆乔昔。
她的心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般的疼。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逗留在天际。
陆乔昔垂放在大腿两侧的手紧握了又松开,如是反复。
还没等她平复好心情,白雨就松开她的脖子,像脱缰的野马似的,追赶在裴祁身后。
陆乔昔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虚脱的跌坐在地面上,将脸深埋进膝盖间。
纵使有许多路过的同学看见,她也无暇顾及了。
每次都是这样,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她,一直在等她,可是转眼就跟别的女生搞暧昧,将她置于尴尬境地。
有很多次,陆乔昔都想当面质问他,为什么总是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啊,她始终没那个勇气去问他,所以到头来,她也只能一次次的被他伤。
爱情这个东西,你信,它就有,你不信,也就没有。陆乔昔不是不信,而是至今还没遇见属于她的爱情,恐怕穷极一生,都遇不到了。
不知不觉间,她竟淌了一脸的泪水。
几米开外,一校服扣子故意只系三颗,跑起来如一阵风的少年身影,嬉笑声不绝于耳。
陆乔昔忽然抬头看向他的背影,恍惚间,真的好像裴祁,可细看之下,又是别人。
陆乔昔伸手去抓,“啪”如裂帛,夕阳的一缕余晖碎了一地。
白雨香汗淋漓的折返回来,见还坐在原地发呆的陆乔昔,一把将她拉起来。
她跑得满脸通红:“小昔,你别难过了,为了他这种人伤心,真的不值得。刚才我追上去把裴祁那家伙揍了一顿,算帮你出了口恶气。”
换做以前,陆乔昔首先关心的是裴祁的伤势,在爱他的时候,她总是忽略了自己。
可这次她是真的累了,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不能让白雨担心。
她知道这笑比哭还难看:“放心,我没事的。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