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星三国 第一百三十四章 鬼扰西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坤地军的斥候一旦出发，就再也未能回来，就连与其他八卦军联络的飞鸽也似乎遭遇了同样的命运。曹操曾经不止一次惴惴不安，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慌过。虽然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们就在他的身边，在这座天水城中，却依然不能让他略感心安，仿佛死亡的阴影就伴随在这古城孤军左右，只是永远无法看清它的真实所在。
最近天水城的怪事也越来越多，先是城中妇女怀孕者越来越多，甚至久婚不育者，也突然间即将临盆。那些盼望子女的父母们兴奋之余，也难免感到古怪，曹操更是坚信这是妖孽作怪，可是面对那些欣喜如狂的子民们，他却不能说出心中怀疑。时逢乱世，任何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都足以安慰饱受战乱的黎民，如果这时强行指斥那些尚未出生的婴儿是妖物，必然会引发众怒。
另外，坤地军中不少百姓忽然莫名其妙地自杀，完全没有征兆。为此，张辽、徐晃多方调查，结果就是毫无结果。城内人心惶惶，都说是冤魂作祟，请来法师做法事超度西凉多年来战死的亡灵，可是最后连那几个和尚都悬梁自尽，让民心更乱。
这一夜，曹操再度坐在案几前，将近几日发生的情况一一以暗语写在纸条上，并提出希望天鹰子尽快来天水援助，曹孟德怀疑张鲁已不在长安，而是到了西凉地带。放出专门负责与巽风军联络的信鸽，曹操心中明白，这只信鸽的命运不会比它的同类更幸运，但以如今乱象，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争取力挽狂澜的可能，绝不轻言放弃。
夜入三更，困意袭来，曹操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他正要宽衣入睡，却听见了三个人的脚步声，声音若隐若无，似乎是高手蹑手蹑脚而来。曹操赶紧提剑在手，和衣装睡，暗生戒意。那三个人走入卧室并不接近，好像是远远注视着曹操，曹阿瞒见对方如此谨慎，更加不敢放松，王者剑微微出鞘同时，他还特地打起呼噜，就为引诱敌人向前，好一击扑杀。
不知过来多久，来者忽然齐声高呼：“父亲，父亲！”
曹操听声音耳熟，猛地睁眼起身，看清三人相貌，他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他们竟然是本应在许昌死于贾诩剑下的曹丕、曹植、曹彰。只听曹植说：“父亲，您好狠的心，为了宏图大业，竟然不顾我们兄弟死活，所谓虎毒不食子，我们可都是您的亲儿子啊！”
“是呀，父亲，我们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您丝毫不顾虑我们的死活，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曹家断子绝孙吗？”曹彰也是怨声载道。
曹丕则叹了一口气：“父亲，我明白您的理想，但是即便您宏愿得以实现，那又如何？没有了我们，您可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您真的愿意就这样孤苦伶仃地过完下半生吗？”
“不，不是这样的，儿子们，你们听我说！”曹丕等人的话语如同一锤锤砸在曹操的心上，曹孟德老泪纵横、起身奔过来，想解释个清楚，更想倾诉压抑心中许久的思子之情。可是当他奔跑过来，三个人影却消失了，他回转身，那三人又出现在他背后。
曹丕以哀求的眼神望着曹操，缓缓说：“父亲，我们见到母亲了，我们在阴间好惨，袁绍、孙坚、袁术都来欺负我们。没有您，我们只能任人欺凌，父亲，快来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是呀，父亲，我们不能没有你啊！我的诗词还需要您的指导！”
“我的武艺总是斗不过那帮恶鬼，父亲，快来与我并肩作战吧！”
曹植与曹彰也是不断哭喊恳求，曹操若有所动，但心中闪过联军拯世济民的大业，又不得不无奈摇头：“孩子们，非是为父我无情，你们不知道全天下面临多么严重的危机，我一个人的性命是小，肩负使命是大。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为你们报仇，更要让我们曹家的悲剧不会再发生在千千万万人身上！我……”
“父亲，别说了！”曹丕的眼神刹那暗淡，“原来您是那么在乎自己的生命，还要用天下苍生的命运当做您偷生的借口，您真的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是呀，父亲，别说为我们报仇，就算您杀了所有仇人，又能如何，我们能复活吗？我们能团聚吗？”曹植痛心疾首的话语，让曹操霎时茫然。
曹彰狠狠跺脚：“行了，哥哥们，咱们还说什么呐？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敢作敢为的好汉，他爱惜自己的生命胜过爱惜咱们。他已经失去了王者的尊严，甘心为刘备、孙权之流卖命，堂堂魏王堕落至此，就当咱们投错了胎、认错了爹！走吧，咱们继续回阴间受苦吧，继续去接受袁绍那帮狗贼的欺凌吧，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这个爹！”
曹彰刚要抬脚，曹植却猛地下跪：“父亲大人，您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您扪心自问，究竟谁对您更重要啊！是那虚无缥缈的大业，还是我们！”
“植儿、彰儿、丕儿，我，我，我……”曹操脑中一片混乱，与儿子们一起嬉戏欢笑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转瞬这记忆又化为另一番场景，是袁绍、袁术、孙坚率领鬼卒们，呼喝围攻着颤若寒鸡的曹家诸子，还有自己亡故多年的爱妻。
曹操忍不住握住剑柄，王者剑缓缓出鞘，就在他准备刎颈轻生之时，剑锋忽然棕光大作，而曹氏三子随即发出凄惨鬼嚎，纷纷化为鬼形，有心逃遁，却又被棕光击中，无力倒地，转眼就蒸发消逝、魂飞魄散。
棕光闪烁在曹孟德脸上，那种浑浊之感立即一扫而光，曹操猛然清醒过来，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刚才受人所控。望着鬼魅消失之处，他狠狠骂道：“原来是小鬼捣乱，引人自杀，才会让城中民心大乱，简直可恨至极！哼，幸亏有天鹰子早为我军所有兵刃加持道术，否则就让你们坑爹了！”
鬼物临终前的惨叫，惊动了负责警卫的许褚，他慌忙奔过来敲门问：“主公，出了什么事？您怎么样？”
曹操立即打开大门，呵呵大笑：“没事，是无知鬼辈自寻死路，已经伏法。对了，传我军令，命令军中将士，手持被天鹰子施过法的兵器在城中各处巡逻，昼夜轮流不停，务必让恶鬼无所遁形！”
“得令！”许褚明白主公查出了鬼魅作乱的真相，立即兴奋传令，曹操望着许褚背影，心中却依然惧意未散，因为他明白，既然有鬼族出现，说明张鲁必然已经冲着天水来了，所谓的护国军和三十六族恶鬼定然是要来攻打坤地军，恶战在所难免……
曹操翻开天鹰子留给他的手写版鬼谱，书中赫然标明：“杀身鬼，此鬼多系自杀而生，专门寻找机会，迷惑世人诱其自杀。”曹孟德又翻阅几篇，心中渐渐对近来怪相愈加明白，他冷笑自语：“张鲁啊张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已了解你的手段，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二天，当手持道术加护兵器的坤地兵出现在城中，曹操那里忽然接到至少百起报案，原来昨夜突然所有诡异怀孕的妇女都突然产子，或者说是孩子自己爬出，而且一出世就不见了踪影，把他们的母亲折腾的死去活来。曹操心中已经有数，只是祝福相关官吏立即在士兵保护下普查人口，若有可疑者一概捉拿。另外命令庞德与夏侯惇封禁一切妓院，搜查暗娼，凡有来历不明的嫖客或妓女，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
曹仁对此深为不解，曹操却笑着说：“子孝，你且立即调集所有兵马，准备迎敌，至于我为什么如此安排，等一切水落石出我自然会告诉你！”
正说话间，有人匆匆来报：“主公，城外出现张鲁统率的护国军，似乎正要攻打城池！”
曹操不慌不忙下令：“准备守城，不要急于出战，他们不会太着急进攻的！”
“为什么？”曹仁实在不明白从兄根据什么做出如此判断。
曹操神秘微笑作答：“因为张鲁在等他的内应们出手……”
事实证明曹操的判断无错，张鲁大军虽然列阵天水城前，却始终没有发动攻势，确实是在等待什么。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庞德、夏侯惇惶恐来报，说是确实消灭了数以百计的恶鬼，都是意图引人自尽而被发现。另外还有至少百名的来历不明人士，大部分出现于妓院与暗娼处，也有现身在民居者，甚至有少数徘徊在城防要地。虽然发现及时，但两将没有带回一人，因为坤地军将士只是拿兵器吓唬一下，就看这班人个个发出绝望吼叫，体内鬼气四散，最后竟然只剩下薄薄人皮，真是骇人听闻。
曹操笑着摇摇手：“不必大惊小怪，我早已查过天鹰子的鬼谱，能让妇女怀孕的鬼唯有画皮鬼，人人都以为画皮鬼不过是擅长绘制人皮，却不知道他们最高境界就是寻机以鬼气形态钻入妇女体内，借女性骨肉做成最适合自己的皮囊，可以自行寻找适当机会出世，迅速成长，无论男女特点就是好色。以此现世的鬼怪能够最大限度隐藏身上的鬼气、而且不惧阳光，可以白天自由行动，但天鹰子的道术实在强劲，足以穿破皮囊，刺透鬼气，所以才让他们无所遁形。想来张鲁是让杀身鬼扰乱民心，让画皮鬼寻机里应外合，可惜他偏偏忘记了画皮鬼劣性难改，很容易被咱们发现，哪堪大用？好了，集结人马，咱们去会会这位装神弄鬼的张师君吧！”
张鲁望着毫无动静的天水城，心中忐忑不安，甚至忍不住想“呀咿呀咿呦”一番，但现在他也没有高歌一曲的心情，默默思索着为什么天鹰子明明不在西凉，鬼族还会失手？其实早在几天前，得到通过鬼族幽术的回报，说画皮鬼已成功元婴画皮，而杀身鬼已令不少百姓自尽，他心中就已有疑问，为什么诱人自杀的杀身鬼只敢对百姓下手，而不去招惹军人？于是他严令杀身鬼族尽快对敌军，尤其是对曹操动手，务必让曹军元气大伤，同时再三饬令画皮鬼一定要以大业为重，不要得了皮囊就本性难改，纵欲为恶，万一泄露了行藏，将会影响大局。如今，张鲁隐隐猜测到，杀身鬼不敢向军人下手的原因与他最担忧画皮鬼的弱点，可能都已经坏了他的大事。
胡思乱想间，天水城门大开，坤地军蜂拥而出，排出鱼鳞流星阵，此阵势以各种盾牌防御各方，又分为大小数十阵，内中暗藏各种步兵兵种，战法多样，可攻可守。不过骑兵不在阵中，而是随着曹操、张辽、徐晃等将帅游弋在诸阵之间。随着曹操扬手，无论是大小鱼鳞阵，还是数万骑兵，当即停步。
曹操远远拱手：“公祺，好久不见，当初就是在天水附近，你与文聘叛乱，害我兄弟无数，这个‘大恩’，孟德一日不敢忘却啊！”
张鲁笑容依然、毫无愧色：“魏王，乱世之中，你我都有各自需要守护的人、守护的理想，为此难免有些不择手段，以阁下枭雄之才，应当可以理解在下才对。”
“也是，我确实应该理解，更应该尊重你的选择，那好吧，就让我们今日放手一搏，来解决咱们之间的所有恩怨吧！”
曹操刚拔出王者剑，还来不及挥动，就听张鲁又说：“且慢，魏王，你的将士若论光明正大地战场决战，只怕天下少有对手，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猛之士，而我的护国军，你也知道的，只是些虔诚的五斗米道教徒，他们岂是你们的对手？”
“那你要怎样？难道来我天水城前，就是为了与我叙旧的吗？”
“呵呵，魏王说笑，看你安然无恙，想必我前几日送给贵军的两份大礼，已经被你毁掉了吧？”
“哼，不过是两路不成器的小鬼，岂是我军对手？”
“很好，他们不成器，你魏王教训得好！我就与你赌一场，今夜我就在这里，将摆下一个万鬼阵，我麾下三十六族恶鬼，都将栖身其中，你若能破此阵，我的护国军将向贵军投降，如果你破不了，就葬身此阵中吧！”
“哈哈，张鲁，你好气魄，好气魄，可惜，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兄弟们，给我冲过去！”
随着曹操号令，步骑相结合的坤地军立即发动，张辽追随主公狂奔间，忍不住问一句：“主公，为什么不答应与他斗阵，凭咱们的降鬼兵器，应该破灭鬼族，不成问题！”
曹操哂笑回答：“文远，你太老实了，鬼族擅长偷袭而不善正面交战，怎么可能与我们斗阵，分明是要趁夜晚捣鬼。何况张鲁确实是心系五斗米道，才反复无常，现在咱们眼前的护国军就是他的弱点，白天又不利于鬼族，此时不趁他心有牵绊、时机不妥将其拿下，难道还真要咱们的兄弟去和他的恶鬼缠斗吗？好了，文远，拿下张鲁，你就是首功！”
“得令！”张辽欣然领命，驱马直奔张鲁。
而张鲁脸色阴沉，口中喃喃说：“曹操，是你逼我早点杀你的，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五斗米道，我又何必委曲求全。”
张鲁猛地扬动手中桃木剑与令旗，高声下令：“护国军，全军立即撤出战场，黑暗鬼，遮天蔽日！”
其音未绝，护国军仓惶后撤，而大地上突然钻出无数黑气，直冲九霄，如此异状令曹操的触目心惊，慌忙示意部队停步，保持阵型。就见黑气在空中逐渐凝为厚实乌云，将那红日遮掩得严严实实，居然不漏丝毫阳光，刚才还是朗朗乾坤，转眼便化为黑暗世界。护国军已渐渐远去，敌方阵地上只剩下张鲁一人，他厉声宣布：“曹操，我现在就让你知晓三十六鬼族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