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晃晃的太阳让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就算戴着帽子也能感觉到头顶烫人的温度。老汉虽然年纪大，但每天田里山间干活，让他完全看不出一点老态，反而是精神熠熠，这时候因为着急赶路，脚下更是步步生风。石磊快走几步跟上，看了看周边问道：“叔，我刚来也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都跟我讲讲。”
之前被敷衍惯了，就算自己主动讲也没人会认真听，所以老汉也没打算在路上多说，就想着赶紧把人带到现场，也能多受些关注重视。这时候乍一听到石磊主动询问，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脑子转过弯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从头到尾说了起来。
南屏乡算是县里出名的贫困乡，而老汉所在的上山村又是乡里的贫困村。以前村里的年轻人也没想过要出去打工什么的，平时有事出个门去乡里赶个集大伙都是靠两条腿走的。最近几年因为出去的年轻人多了，也真有赚上钱开上汽车的，村里的整体经济水平有所上升，再加上县里大搞建设提倡十里八乡都修路造桥，村里人合计了一下也打算大家都凑凑份子把路给通了。
这修路好歹也是一件造福村民的好事，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有人出声反对。反对的人也不多，就那么一两家，而且给出的理由也有些站不住脚。
施工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叫鸡冠崖的地方，平时因为离村子比较远，并没有什么人会去那边。崖边一大片地都是村民杨建设家的，而提出反对意见的，也正是他们家。
在这边动土修路，肯定会出事！
因为往常跟村民走得并不近，交流也不多，大家并没有把他们家的反对当做回事，虽然开会的时候每每都被强烈反对，但一问理由就只有这句话，次数多了，大家也就当是他们家不愿动自己的那块地。所以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等到时间定下来，县里支持的工程队一到就开始动工了。
怪事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屡屡发生。
工程队的施工车莫名出现故障，买来的沙石中混入了大量玻璃片，筑基用的大石块经过一晚上却变成了一地碎石，所有发生的事故都在频频耽误工期。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事，甚至有可能是人为的恶作剧。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鸡冠崖，事情也变得诡异起来。
“前几天村前一片已经筑基好的地突然塌了，幸好当时在上面的人不多，但受伤的几个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你说明明都检查过没有问题的，怎么就忽然塌了呢？”说到这，老汉就像又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一脸不可置信。
照理说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没有出人命，乡里的警署不说联络上头派人来处理，起码也要自己积极应对。可也许是因为前头他们隔三差五就过去报个案烦了，那天署里也就派了一个人过来随便看了看，敷衍了一下村民，回去就没有了后续消息。而工程队也因为这个事情心有余悸，打算休整个几天再重新开工。
“那么多天了工程队也没过来，我们看看路上都是些坑坑洼洼，反正也闲着就打算自己动手把一些小地方修修，没想到这么一挖，就挖出事情来了！”老汉讲到这还有些后怕，大中午的感觉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石磊一路上就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抬眼观察一下四周，听到这便看向老汉，面上终于露出了询问的表情：“出什么事了？”
“见血了啊，谁也说不清那种地方怎么会挖出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来！我们还是快点走到现场去看看吧！”
点点头，石磊紧跟几步，转过一道弯后，他也看到了稍远的地方一小堆人聚集在一处明显处于半施工状态的坡地上。突然，几年来部队生活练就的警觉性让他捕捉到了一股投注于自身的视线，石磊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目光马上锁定了前方的某一点。乍看之下和普通村民没有不同，可一旦细看就能发现那个人的特殊性，当然这种格格不入不是谁都能发现的，起码现在，石磊可以肯定只有自己发现了。
而同样可以肯定的，刚才看他的也是那个人。
跟着老汉来到众人围观的地方，石磊并没有刻意去看不远处那个男人。他借着前头被拨开的人群让出来的道，来到了最前方。
“喏，就是那个东西。”老汉指指地下，对着石磊说道。
那是一个刚被挖出来的土坑，翻出的新土就堆在一边，可让人直勾勾移不了眼的，是土坑边缘渗出来的东西。黑红色的液体就像氧化了的血液，不用凑近就仿佛能闻到一股让人恶心的臭味。石磊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下土坑和翻出来的土，又用手指轻轻沾了点液体，放到鼻尖嗅了嗅。
“怎么发现的？”
见石磊发问，村民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总结起来也无非就是他们挖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坑，但里面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石磊抓起一把土，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我就说了，这儿动土，肯定要出事。”
突然，身后的人这样说。石磊回头，身后站着的果然是之前远离人群的那个中年男人。男人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表情，手里拿着根老式烟枪，他用脚踢了踢那堆土，见石磊回过头来，定定看了一眼，眼里闪着一抹不明的光。
村民听到男人的话，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土坑。
“杨建设，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动土啊？”人群里有人发问，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果然，他就是杨建设。
石磊站起身，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鬼魂总是存在的。”说完这句，杨建设抽了一口烟，不再开口。
三伏的天，太阳依旧火辣辣地高挂在空中，众人却浑身一激灵，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凉意。
“说啥子呢这大白天的，杨建设我说你成天一副神神叨叨的样是吓唬谁呢！”老汉首先反应过来，对着杨建设一顿喊，众人这时也回过了神，纷纷抱怨起来。
杨建设没有再说下去，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石磊，临转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话。
“有些事，你这个外村人最好别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