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思细想许多。那个奇怪的梦来无由头,但梦中的真实和熟悉都让我毛骨悚然。
好像在哪里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这样的经历,我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拭去额角的冷汗,看来真的是醉了,也许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原本披在肩上的衣服倏然滑落,又害得我不得不去将它捡起来。夜半的风凉得入骨,我还真得感谢那位七弟把衣服借给我。
我将衣服重新披在身上,指尖细细地抚过那衣上的凹凸不平却十分柔软的纹路。初回洛阳,除了颜公公,也只有这个弟弟让我觉得亲近。三哥虽然温和,可那种温柔也许是出于礼貌,出于对一个陌生人需要保持的距离。但瑾儿不同,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挚友。
我捏着衣角内心一暖,步子轻快地朝景康宫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我听见有人的私语隔着一座假山传过来。
好像有什么人躲在花木之间……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躲在这?
我轻轻地贴在假山上,屏住呼吸凝神听了起来。那里似乎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正小声地抽泣着。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那个女子抽噎了一下,带着哭腔道:“我已经不求你能带我走,只要能让我离开这就好……”
我连忙捂着唇。天哪,这不会是哪对偷情的鸳鸯吧?这可是件大事……
另外一个人没有出声,女子哭得更厉害了,几乎嚎啕了出来。男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那个男人刻意压低了的不耐声音响起,“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不怕被人听见吗!”
女子闻言止住了大哭,但还是不停啜泣着。
“我不管,我待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想想办法让我走吧!”那个女子恳求道。
男人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再等等,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好了。”
我觉得不对,皱着眉头更贴近了些细细谛听。
“等等等,你只会让我等!当初你也是这么跟我……”女子似乎有些气恼,语气不虞地说着。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了声。我暗叫不好,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我踮着脚慢慢地后退,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花木之后的影子,准备脱身。宫里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就算一不小心知道了也要懂得装傻,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慢慢地往后退,正拔腿欲跑时只听一个男声喊了声“站住”,就感觉一个影子朝我冲了过来。本来想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下不跑怎么逃得掉。
我顾不得太多,脚下生了风似的,撒腿就跑。那人也真是愣,说什么叫我站住,傻瓜才站住。
“你给我站住!”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我顾不上喘气,在迂回复杂的曲径小道上穿梭。这里靠近御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我要甩掉他很容易。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很容易在这里迷路。
果不其然,在我成功甩掉那个人,捂着肚子直喘气时,意料中地发现自己迷路了。麻烦,今天真是倒运,什么烦心事都能遇上。
这下怎么办,我可不想在原地坐到天亮。我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道走下去。哪知道,这么一路走下去,眼中的景色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这条路,和我在梦中走过的那条一模一样。
我的手心有些汗湿,些微的恐惧感从脚底直升上来,迫使我握紧了佩剑。再走几步,果然见到了梦中的那座房子。
房子里会不会有那个“它”?我咬了咬嘴唇,有些打起了退堂鼓,可好奇心还是驱使我继续向它走去。
“吱呀”,我用剑敲开了那扇破败的朱门。那门已经脆弱得禁不起这么轻轻地一击,竟然稀里哗啦地碎成了几块,激起了无数尘埃。
和梦里一样,屋子里除了一些蛛网和厚成山的灰尘,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轻轻地拔出剑,抬脚走近屋内。
什么也没有,的确是“干干净净”。我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门边上有一堆灰黑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心中好奇,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看。那团黑的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一团火烧过后留下的灰烬。我用剑拨了拨,惊奇地发现里面还有些残页,可惜字迹已经非常难辨认了。我勉强看了看,只能依稀认出几个字。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我念着那仅能看清的几个字,头脑里是一团浆糊。这东西似乎有些来头,不如将它收起来。
我将那些残纸藏进衣袖,又望了望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非常幽寂。没有什么怪物,我也放心地松了剑,抬脚走出这屋子。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怪怪的。算了,在这宫中能装傻就装傻,知道的越少越好。
在御花园中没头苍蝇一样撞了许久,我还是没能找到回去的路。正巧这时候远远地有一队人提着灯笼过来,应该是巡查的禁军。
我连忙朝他们走过去。为首的人一脸惊讶地看向我:“六弟?”
我也一愣,借着灯笼的光仔细辨认那人的长相。许久才不确定道:“四哥……?”我与四皇子慕容寻仅在宴会上有一面之缘,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他点点头,一脸的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宴会一结束,我本想回去的……可谁知迷路了,在这绕到了现在也没走出去。”
他听完哈哈大笑,“你呀。明明不认得路,也不带个下人。”
我讷讷地赔笑,“那个……四哥,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慕容寻睨了我一眼,失笑道:“我若不带你回去,你就只能在这过夜了。”
我只好接着笑,很老实地没有问他为何这么晚也在这。虽然,他也很可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