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收拾妥当,我在几个宫人的陪同下赴宴。
宴会设在咸和宫,那里靠近御花园。听云岫说,景色极其漂亮。
再漂亮又能怎样?我苦笑,我哪有心情去看。
华灯高照,琴瑟丝弦并起。秀丽绰约的宫娥仕女像瑶池中的翩翩仙子,于殿中穿梭忙碌。
没有什么熟悉的人,这里,对我来说全是陌生。作为主角,我早早地到场,却也只能木然不知做些什么傻坐在那儿。
穆皇后因为前几日的咳疾不能出席,不过倒先先派了宫人送来了一件大氅并一颗夜明珠。
我坐在里处,见陆续有些宗亲女眷前来。此为家宴,后宫的妃嫔们也会出席。
不一会儿,我只听殿门口谈笑声起。伸颈一看,只见一雍容富丽的丰腴女子正同另一清丽娇俏的妙龄少女娇声谈笑。那女子容姿艳丽,身着一大红长裙,云髻峨峨,浑身的金银玉饰。她鬓边那一八尾凤钗乃以七宝制成,光彩熠熠,最为炫目。
我抿了口茶,先前闻说淑妃娄氏乃望族之女,最喜招摇。这位不出意外就是娄氏了。
淑妃娄氏,尚书左仆射娄瞻之女,生皇五子,皇帝独女孝慈公主。
只听得那妙龄女子一声婉转如莺的声音响起:“母妃您也真够偏心的,要这么下去,五哥迟早得欺负到我头上来!”说着还佯作生气般跺跺脚,十足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与其说抱怨,倒不如说是撒娇。
娄妃抿唇一笑,爱怜地刮了刮少女小巧的脖子,宠溺道,“你呀,跟你自个儿的哥哥还计较些什么。都是娘肚子里掉出来的,娘还会偏心哪个?”
正说着间,又一华服贵人到此。我停下喝茶的动作,痴痴地看向那妇人,完全为她的美貌所震慑。
不同于娄淑妃的浑身珠翠,这女子一袭水色衣裙,高高挽起的灵蛇髻上只留星余点缀,却恰到好处。她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芙蓉,但同时,又带着冷厉的不可近亵的冰冷气势;玉颈纤长,身姿婷婷,増之太长,减之太短。女子眉目精致得如工笔描就一般,可偏偏不苟言笑,冷如冰霜。
这女子身旁粘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粉妆玉砌的甚是招人喜爱。
那女子见了娄淑妃,展颜一笑,然而笑容却转瞬即逝。她牵着小男孩的手道,:“锦儿,还不快向你姨妃问好。”
那娄淑妃倒是笑盈盈地朝这女子福了一声,“倒是妹妹礼数不周了,贵妃姐姐见谅。”
我心头暗想,原来是张贵妃。贵妃张氏,当今最受宠的妃子,地位只在皇后之下,生有皇七子,皇十子。
张贵妃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娄淑妃掩不住一脸尴尬之色,只好调笑着另起话头,“姐姐今日来得好早,怎的不见七皇子?”
张贵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精致的远山眉,淡淡勾起一边唇角:“这孩子我向来是找不着他影儿的。我这个当娘的话他不听,连陛下的话他也敢当耳旁风。我懒得费心,只要他不招惹出大乱子,陛下也不会责罚他。”
我不禁暗笑,这张贵妃并七皇子在父皇眼中分量不比寻常,说恩宠至极也不为过。
也不知这个七弟是何方神圣,我倒有些忍不住想见识一番了。
娄淑妃对这番的炫耀显然有些不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甚自然。
“两位姐姐聊些什么呢?偷着说些体己话,不让妹妹听听!”这时候只听一爽朗活泼的女声传来,我循声看去,只见一杏脸桃腮的年轻女子脚步翩翩地移了过来。这女子一身水蓝长裙,身形灵动,一双眼儿水灵好看。她年纪轻轻,我猜不出是何人。
张贵妃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戏道:“你这小丫头精要听些什么体己话,我不过同你淑妃姐姐寒暄两句,怎么就成了背着你说偷偷话了?”
那女子像恍然大悟一样,竟然委屈地吐了吐舌头,倒也不失可爱。她脆生生道;“瞧我这张嘴。阿沁知错了,求求两位姐姐饶了阿沁吧。”说罢睁着一双杏眼,眼波盈盈甚是动人。
这女子与张贵妃要好……那应该是廖宝林了。宝林廖氏,兵部尚书次女,刚刚入宫不久。
说起来,这廖宝林的年纪倒与我一般大,可她却成了我的姨妃了。
“几位妹妹来得好早,倒显得本宫失礼了。”又一个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这次的女声百转千回,慵懒无比。不大的声音还隐隐透着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