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靠在门框上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待到她的心境完全平和了下来,她才缓缓地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没有任何征兆,顾临欢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一时间心血激荡,要不是她强行克制住,凭借现在这副孱弱的身子,恐怕要一口心头血溢出来了。
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人群便渐渐散去,而罗官和盈盈对蓦然表示关切之后,也由林子护送着回去了。蓦然看了看守在门口不肯离去的神秘少年,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且随我来。”
蓦然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神秘少年好几次想要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事,但他只是张了张唇,还是没有勇气发出声音。
蓦然没有察觉到神秘少年的欲言又止,她径直走在前面,推开包厢的门,请神秘少年进去。
待到两人落座后,蓦然想要为神秘少年倒茶。可当她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经过今天这忽然见到顾临欢这过于忽然的刺激,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若是不加以进补,肯定又会落下病根。
“自便吧。”蓦然靠在了软榻上,对着神秘少年说,“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自己倒。至于你的故事,我想,我现在或许有兴趣听上那么一段。”
蓦然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她懒懒地倚在软榻上,阖着眼,好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好像是在认真聆听。
可只有蓦然自己知道,她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同时在感受自己身体的孱弱程度。前世的她就是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吃了很大的亏,没想到今生就算她那么努力地调养身体,却还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蓦然其实很清楚,她的体质不好,除了先天的原因,更多的也许是心境。她有太多执念放不下,那些执念就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底,她放不开,总是要去顾虑,心思就免不了要比别人重一些。而她的身子本身就比较孱弱,这样一来,自然身子就永远也调养不好。
但蓦然却也很明白,自己放不下的那些执念,是她自己不愿意放下,前世今生都放不下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说舍弃就舍弃呢?
蓦然正在胡思乱想,可神秘少年的声音却低低地响了起来,和缓而哀伤,就像是月夜下的琴声,引人心弦:
“你可以叫我小九,反正其他人都这么叫。我原本是一个孤儿,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是师傅一路把我拉扯大的。师傅在灵玉楼里干活,所以我也就跟着师傅在灵玉楼里谋算了一份凿石的工作。师傅对我很凶,但我知道他那是对我好。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在我眼里,没有什么父母,我的亲人,只有师傅。”
“师兄沈重是我除了师傅之外最信任的人。师兄他人长得俊逸,性格脾气无一不是极好的,就连凿石,鉴定玉石的本事,他也都比我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却不喜欢他,不管师兄做得再好他最多也就称赞一句不错,而对于我……师傅虽然从来没有夸过我一句,但我却总能在他的眼里看见欣慰的神色。”
“小玲……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就约定好了,长大后她要嫁给我。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她长大,然后我们成亲,然后……”
小九原来低缓的声音徒然变得尖利了起来,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和悔意,使得听者动容、闻者落泪:“我觉得,那段时间,没有背叛,没有仇恨,没有欺骗,我也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子下去,可是,谁知道……沈重那个混蛋!他为了得到灵玉楼的掌握权,他在师傅的饭菜里下毒,但师傅的身体向来健朗,一时之间只是剧毒发作,并没有立即死去,沈重那个丧尽天良的禽兽,就活活用绳子勒死了师傅……他诬陷是我觊觎师傅的位子,因此才干出这样子欺师灭祖的事情,还装模作样地从我的房间里搜出了师傅饭菜里下的毒药……”
“他把我关在一间小楼里,我趁一个晚上看守的人不注意就逃了出来。我想去找小玲,我要带她走,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虽然我想要报仇,但我也清楚,在报仇之前我必须要保护好我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个晚上,我看见小玲坐在沈重的怀抱里,笑得很灿烂,一边笑一边说,‘有我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小九那个傻子不上当……’,沈重轻笑一声,并不答话。我当时心就彻底凉了。而之后,小玲的双手绕住沈重的脖子,亲密至极地吻了上去,然后……”
小九没有说下去,但从他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逐渐加快的语速、逐渐愤恨的语气,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沉重的痛恨。
“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蓦然听着自傲就如此愤愤不平的控诉,虽然和她心中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她也着实没有想到,那个沈重,竟然是个如此狠辣的角色。但在前世,自己确实听都没有听到过这个人,有点奇怪。手段如此厉害的人,怎么说都不应该籍籍无名啊……唔……
蓦然没有说话,但小九却能够感觉到她在很认真地听自己的倾诉,心中不由得一暖,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我逃出来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乔装打扮成乞丐,躲过沈重的追杀。后来,我看见了你,就想到了赌石大会……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秦穆曾经对你说的那四个字,我也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凑巧看到的,其实……我也只是想要凑一凑运气而已……”
小九这样小心翼翼地叙述着,心境也就渐渐地平和了下来。当他说完,抬头去看时,却发现蓦然的头已经歪着靠在了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似乎连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小九心下一惊,急急凑上前去试探蓦然的呼吸。
呼吸薄弱,几乎察觉不到。
不好!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以为蓦然的虚弱只是她的伪装,谁知道,原来她的身体一直如此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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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小九,伏笔在第十七章,还有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