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坐在“瑛煜小轩”的二楼,颇有些悠然地喝着茶。
桌子上摆着一套青花瓷的茶杯,茶杯中清淡的茶水,却恰到好处地没有一片茶叶。蓦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习惯,竟然不喜欢喝有茶叶的茶水……思至此,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林子就坐在蓦然的对面,视线紧紧地跟随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妙龄女子,裙裾如同白莲花一样飘逸地绽开,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度。她的身影如同燕子一样轻盈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翩翩的身子如同蝴蝶一样引人注目。
忽然,那位姑娘在“瑛煜小轩”的门前停了下来,抬起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当林子对上那堪称是倾国倾城的容颜的时候,他的心跳在骤然间停止。他好似在冬日遇见了一束娇艳的桃花,在夏日偶折了一直清冷的白梅,只觉得视线之中的那人是如此超凡脱俗,美得让他心神俱醉。
那美丽的姑娘用那双水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樱唇轻启,唤出了两个字:“然儿。”
正在沉醉中的林子被这两个字搞得一头雾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儿?然而是谁?可以吃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就探出了一颗脑袋。那人笑眯眯地朝着那姑娘招手:“阿姐,上来啊。我这里有冰镇的杨梅,很解暑的哦!”
阿姐?林子的脑袋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那姑娘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店里。然后店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大惊小怪的赞叹声。
“大小姐!!您老怎么卑躬屈膝来我们小店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您别听他在这里瞎扯。不过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没见,您又变得漂亮了,真是让我们惊为天人啊!”
“不要搞得你就不是瞎扯一样……啊呸!大小姐,小的嘴拙,您不要放在心上。小的只是因为见到您太激动了,一时之间语无伦次……”
……蓦然看着三魂七魄只剩其一的林子,嘴角微微上扬。
盈盈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走上楼,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笑容。
蓦然笑着扑到了盈盈的怀里,蹭了蹭,道:“阿姐,都说了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我会担心的!”
担心你,再次重复前世的悲惨命运……
盈盈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想来看看你啊。就是担心你这个小泼猴,会把爹的铺子搞成怎么样。”
蓦然吐了吐舌头,搞怪道:“有我在,阿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言罢,她绕到盈盈身后,道,“阿姐,今天店里的客人不多,我带你去街上逛一逛怎么样?你想要买什么?胭脂水粉还是彩衣霓裳?”
盈盈还在犹豫,蓦然就已经扯上了她的衣角,把她往楼下拉:“走啦。”
林子看着两人下楼,心里忽然就涌起了无端的失落。
“林子,一起走喽。你还不走?你若是不来,谁来帮我们提东西?”
正在林子惆怅的时候,蓦然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他一阵欣喜若狂,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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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盒胭脂,我家小姐要了!”
当蓦然要的那盒胭脂被老板娘从架子上拿下来的时候,就有一道骄纵的声音响起,十分蛮横地夺去了那盒胭脂,还轻蔑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沓子钱。
蓦然侧目望去,只见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衣袍,是一副大家族中的丫鬟的打扮。眉清目秀,但奈何眉心那一股子傲气怎么看着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蓦然顺着那丫鬟站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见了程文婷站在不远处,神情不善。
今日程文婷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衣裙,头上别了两串名贵的金珠子,原本就娇媚的脸上画了细细的妆,更为她原本就美丽的容貌添了三分艳色,让人心动不已。
站在程文婷身边的少女神情冷淡,大红色的衣衫显出了张扬又沉静的气场,就像是杜鹃花孤傲地在尘世之中盛开。她淡淡地看了蓦然一眼,美眸中光华流转,令人如痴如醉。
公孙青玉。
真真不愧是风夜看上的女孩子,光光是周身这份气质,程文婷就不知道差了多少了。
蓦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没有露出什么太过在意的神情,她用手在柜台上敲了敲,十分随意道:“不过是些庸脂俗粉,不要也罢。青青姐,再给我阿姐试一试其他的几种胭脂。”
庸脂俗粉?
听着蓦然在这里指桑骂槐,程文婷想要开口反驳,但一想到这样子岂不是自我代入,自己不就成为了蓦然口中的胭脂俗粉?思至此,程文婷也只有咬紧了下唇,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只是狠狠地怒视着蓦然。
老板娘徐青青和蓦然平常关系也比较要好,这时也只能无奈地朝蓦然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又从架子上拿下来了其他几盒成色较好的胭脂,低声道:“镇国公的大小姐不是我们这些小户人家能惹得起的,能忍则忍吧。”
蓦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徐青青的好意。就在徐青青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程文婷忽然就上前了一步,语气倨傲地大声道:“这些我也要了!”
徐青青启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也只是动了动唇瓣,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担忧地看了蓦然一眼。
蓦然扫了程文婷一眼,嘴角挑起的笑容隐含着几分冷意。小女孩嘛,还是需要敲打敲打的。
盈盈站在蓦然身后,轻声问道:“然儿,她们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蓦然转过头,答道:“阿姐,你别理她。一只疯狗乱吠而已,不要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蓦然并没有去可以控制她说话的音量,可是在这本就剑张跋扈的紧张气氛中,她原本算轻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放大了十倍,显得十分的突兀而响亮。
程文婷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此刻是彻底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