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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光下的苹果园(上)

月亮升起的时候,已是盛夏的后半夜了,圆圆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湛蓝湛蓝的夜空,深邃高远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便毫无遮拦地把月光洒了下来。

村庄正静静的笼罩在一片白花花的月光中,潮湿的雾气夹杂着细碎的月光正氤氲在小村的上空。此时,刘满囤正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吱吱吱”地从右手握着的宜兴紫砂壶中吸出浓浓的茶汁来,细细的品味了一会儿,慢慢地咽了下去。放下茶壶,点燃一根烟,吸上一口,把头缓缓地靠在了靠背上,扬起了脸,看着一缕淡淡烟雾从鼻孔中徐徐而出,慢慢地向上腾去。月光被层层茂密的葡萄叶过滤后,洒下斑斑驳驳得光影,微风轻轻吹过,如碎银一般,在院子的角角落落里不住地眨着眼睛。

四下里一片寂静,台阶间偶尔有夏夜的小虫发出“啾啾”的声音,和上房的鼾声混合在一起,轻轻敲打着刘满囤的耳膜,却引不起刘满囤听觉的注意。此时,他的脑海混沌的如同着白花花的月光,一片凄迷迷的景象。突然,“吧嗒”一声,门被拉开了,儿媳王小玉穿着背心裤头从屋子里出来,也许是不太适应室外的月光吧!和他打了照面,却没有发现葡萄架下的老公公刘满囤。而刘满囤就在她走出屋门的一瞬间,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王小玉那红扑扑的脸庞和朦朦胧胧的睡眼。胸前的两个**把小背心撑得高高的,快要破了的样子,脸不由的红了起来,心跳也有点加快。而王小玉根本不知道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看她,急急向在院子西南角的厕所走去。一会儿,一阵清脆的小便声传到了刘满囤的耳朵里,刘满囤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

也许是渐渐适应了月光下院子的朦胧吧,王小玉从厕所出来,不由地怔了一下,“呀”的一声差点叫出声来,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惊慌,装着镇静的样子说了一声:“爸,你还没有睡呀?”

“哎!不瞌睡,在院子里坐坐。”

王小玉说完,就慌慌张张地逃进了屋子,根本没有听清刚才公公说了什么,脸一下子红的耳根,关好门,看着睡梦中的丈夫,王小玉钻进了毛巾被中,拉灭灯后,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但一会儿,月光从窗格里跳了进来,白花花的撒了一炕。可不知为什么,公公喝茶“吱吱”的声音不断传来,搅得她久久不能入睡……。

“力力,你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媳妇我也给你娶了,房子也给你盖了,你没有捣腾金子的本事,就和小玉在家了把苹果院务好,也是吃喝不尽的,可是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成天只知道赌!赌!你拿谁的钱在赌?那是你自己挣的钱吗?那是老子的钱,老子的血汗钱,你那一天能给家了拿回一分钱呐?”刘满囤在院子里对儿子刘力发火。

“谁说我不能捣腾金子,上次要不是张三到派出所告了密,我肯定会大赚一笔,还用你在这里嚷嚷?”刘力争辩道。

“好我的傻儿子呀?再笨的人都不会像你那样,身上揣着金子就敢和张三喝酒,你了解张三吗?酒场上他三言两语激你,你就拿出怀里的金子炫耀,你太幼稚了,太天真了,你还想捣腾金子,看你那怂样!”

“那金子不是最后要回了吗?”

“那4万块钱的货,是老子化了万把块钱的代价要回来的!你跑几趟能挣回这么多钱?担惊受怕,防这防那,就你这心眼,饿不死你才怪哩!”

窗外,是公公教训丈夫的声音,王小玉听得清清楚楚。其实王小玉很佩服公公的。公公年轻时,在县城的一家机械厂跑供销,练就了一副闯荡江湖的好身手,没有人不佩服的。村上好多男人捣腾金子,都出事了,唯公公刘满屯从来没有出过事。正是如此,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刘满囤从刘家沟一个“志大才疏”的落魄者,一下子变成了远近闻名的“能人”。如今又是刘家沟数一数二的富户。

自己嫁给刘力前,根本没有见过刘力本人长得什么样子,爹听说是刘家沟刘满囤的儿子,没和她商量就答应了。当然,刘满囤也没有亏待亲家。王小玉唯一的弟弟说对象要见面礼,刘满囤二话没说,让媒人送去了五千块钱。后来弟弟的对象嫌家中的房子太破旧,要盖三间平房才肯答应这门亲事。这可急坏了王小玉的爹。夜里王晓宇和爹粗算了一下,没有二万多块钱,是万万不能的,可到那里凑这两万块钱呢?

王晓宇的爹走了八家亲戚,又买了牛才凑了六千块钱,要盖这房子,真要人命哩!看着儿子年龄一天比一天大,错过了说对象的年龄,以后很难找到合适的,愁的王晓宇的爹夜夜睡不着觉,有时半夜会突然醒来,醒来后抓住眼袋锅子一抽就到了天明。王晓宇看着爹爹红红的眼睛,日益消瘦的脸庞,心如刀割但没有一点办法,哎,到那里弄这笔钱那?

后来还是刘满囤知道了,刘满囤知道亲家不好意思向自己张口。在我们这里,女方未出嫁之前,向男方索要彩礼是正常的,但也是有个度的,超过这个度不仅会被人笑话,而且将来女儿到了男方家了,是要被小看的,同时,超过了男方承受的能力,亲事可能告吹,这样会成为一传十、十传百的“高价姑娘”,一旦“高价姑娘”的名声落到某一位未婚女子的头上,那么就不会再有人问津,最后这样的女子超过了订婚的年龄,再说给别人,人们总会想这女子肯定有什么毛病,否则不会拖到这个年龄,只能像一条长在黄瓜藤上的老黄瓜,低价处理,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一个在父母的都不愿了想得到的。刘满囤知道亲家担心这一点,就直接找到了亲家,说:“哎!咱们是亲家嘛,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你盖房子的事也不给我说一声,我知道你缺钱,不好意思张口,何必呢?”说着就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万块钱。

“亲家,你说这……。说实话,这几年倒腾金子咱没哪个胆,苹果又种得比较晚,上次你送的伍仟块钱,我还没还上哪!”王小玉爹唯唯喏喏边接钱边说着。

“球,一家人哪说两家人的话,那伍仟块我就算给王小玉的见面礼,还啥哪!再说你盖房子是好事嘛,又不是拿钱去赌,你看我那房子,前前后后花了八万多块,盖就盖了,花了钱我认为值,至少到我刘力手中不用盖房子了!”

“那是,那是!”

“你回去把该收拾的地方收拾一下,砖的定金我已交给了砖厂的王麻子,水泥我也给谈好了价格,你说什么时候送,一个电话就送过来,钢筋的事,由我村的张三包了,他表哥在县政府上班,这个忙还是忙得上的!你腾好地方,我回头给刘力说,要他给你帮忙,其余的该买啥尽买吧!钱不够,就招呼声!”

“哎!亲家……”王小玉的爹鼻子一酸,两行热泪从深深的眼窗中流了出来。

从内心讲,王小玉没有理由不感谢这位老公公。正是因为老公公的大力资助,娘家的地位在杏花洼一下子硬了起来。农村人,说有没有能耐,不看吃,不看穿,就看你住的房子。

王小玉娘家那幢小楼,虽说在杏花洼不算数一数二,可也算排在前面的,进来过门的弟媳也没敢再要多余的彩礼。王小玉能嫁给刘力,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知恩图报的因素。但有时王小玉却很迷茫,迷茫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的爱情,自己的未来。仿佛那一切已经让刘满囤用货币的形式购买了。这时,心中会隐隐约约地痛疼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叫王文远。

那个时候,在杏花洼上高中的,除了她,就是他了。他们常常在星期六下午从二十多里外的学校往家中赶。那时那条简易公路还没有修,也就没有一辆机动车辆可供他们坐。每次回家,他们都要穿过一片槐树林,进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沿着小道,在麦草香味中去穷尽它。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山头,翻过这座小山还有一条河,河水清且涟漪,她经常被王文远用手牵着,踩着一块又一块大青石,尽管他知道五月的河水很温柔,但每次成功地趟过小河,她总要夸张地尖叫着。引得王文远不怎么相信她是那样的胆小。过了河转个弯,就能看到远处那一片掩映在野杏树林中稀稀落落的小村庄。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他们常常看见袅袅的炊烟从碧绿茂盛的杏叶中升起……。

那时,她特别佩服王文远,他的作文写得太好了,几乎每堂课上,被老师当做范文阅读的都是王文远的作文。可高中毕业后,她们那个班上没一个人考上大学。成绩最好的王文远也和最低分数线相差二十多分。可见他们学校的整体水平。其实,在他们毕业的前一年,那所高中已逐步向职高过渡了,因为他们的课程表里已增设了果树管理、服装裁剪、家电维修等科目,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对此有什么兴趣。

那年夏天过后,王小玉是死了心的,大学的梦想在她的头脑中很快就化为了乌有。而王文远还动员过王小玉到四十里外的县城高中去复读。无奈,一是家庭不愿意,拿不出他们复读所需要的费用。二是他俩的分数,就被县重点高中复读班拒之门外。但王文远不死心,便托了关系在杏花哇小学做了一名代课教师,月薪60元,在当时可以喝三十碗羊肉汤,也就是说每天的报酬就是一碗羊肉汤,但馍还要自带。王文远不嫌这些,他看重的是这里的学习环境,在他眼中,只有勤奋,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一年的光阴过得比想像的还要快,转眼间,一场暴雨过后,夏天就接踵而来了,乡间通往县城的简易公路上,汽车在七月里的那一天突然多了起来,王小玉站在自家果园的地边,目送着瘦弱的王文远挤上了公共汽车,车开走的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惆怅从心中升起。仿佛那卷入尘土中远去的汽车一下子把王文远从她心中夺了过去,并拉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由地转过身,把头靠在柱锄把的两手上,两行清泪夺目而出。

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知了躲在绿荫如盖的杏花洼上空的杏树枝上扯着嗓门大喊大叫的时候,秋天来临了,满山遍野呈现出现出一片丰收的景象,而挽着高低不同的裤管,****的双脚插在一双破旧的绿解放鞋中,一脸冷峻之色的王文远推着那辆加重破自行车,已经越过了那条在地图上连最细的蓝线线也不曾标注的小河。河水潺潺地流着,恰似一年细碎的光阴,在磷磷的波光中流走了。

月亮升起的时候,王小玉走进了杏花洼小学的校门,月光很细,柔柔地纱一般披在破落的校园。王文远那间低矮阴暗的办公室就浸在这迷离的月光中。王小玉轻轻地叩响了那扇紧闭的木门,“嘭嘭嘭”的声音在夜色中回响得异常清冷。

木门开了,一个逢头污面的呆子木木地印在门框内。看到这番情景,一丝凄凉从王小玉心中升起,这个乡村女子足足盯住门杠里的“画像”看了一分钟,才伸过手去,像一位母亲牵着一个迷失的孩子一样,走出了校园,月光花啦啦地落到他们身上,远处池塘里突然响起青哇“给哇!给哇!”的叫声,那声音一下子把静夜撕开一个口子,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在意。

“文远,也许这就是命,考不上大学的人多的是,在农村不是一样活嘛!”王小玉握着王文远冰冷的手,半是安慰半是哀求的口气。

“这个我知道,活法不一样,我不愿意在几年后,自己像父辈那样艰辛的生活,让贫穷跟一辈子!”

“你这就不对了,你知道嘛,现在苹果一斤卖到伍角钱,一万斤就是伍仟元哪,看样子还要涨了,你不见去年那个果商到我姨家收苹果,本来谈好的伍角钱一斤,拉苹果时,姨父硬让他每斤涨伍分钱,你猜咋了,他竟同意了,我弟弟跟我姨父学务苹果哩:听弟弟说,这务苹果学问可大了,什么剪枝、配肥、打药多着哪!”

“我怎么能和你弟比,上这么多年学,就为了务苹果?”

“务苹果咋了,只要能卖钱,能过上好日子,有啥不好,你没听张家婆婆骂儿子不孝时说,我老了不用你养,有我二亩苹果园,什么没有,还靠你养活!”

“哎呀!王小玉,你怎么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的王小玉!”

“废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嘛!”

这一句话好像提醒了王文远,他不由地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月光下的王小玉,是啊!变了,真的变了,已不是一年前的王小玉,那时的王小玉脸色黑瘦,头发微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的王小玉明显地胖了,脸色也红润了,一头乌发披在肩上,更显出两颗深不可测的清澈的眼睛。当他注视她的时候,两人目光相遇,他一下子发现了那是一双妩媚的眼睛,急忙把目光移到下面,却看见了脸前那两颗涨鼓鼓的**,把碎花的薄衫顶得高高,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小贝壳串成的黑项链。太近了,两人距离太近了,王文远闻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这股清香使他暄晕,使他全身变软,使他不能自制。在人生命运的道路上,我王文远苦苦地奋斗着,跋涉着,挣扎着,可现实却这样的事与愿违,我要倒下了,我要喘口气。恍惚中,王小玉扶住了他,也紧紧搂住他的腰,王文远也不由地抱住了王小玉,脸在王小玉的脸上摩索着,嘴唇贴到了小玉白皙的脖子上……。

八月的果园里,正散发着青苹果涩涩的幽香。“嘭嘭嘭”此起彼伏的响动,那是青苹果在夜间成长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池塘的蛙鸣骤然消失,想必那些青蛙们已睡下了吧,夜却正快速地深处滑动……。

这以后,王文远不再复习功课,却迷上了写小说,他说好多著名作家都没有进过大学的校门,不也成了闻名遐迩的大作家吗?他要通过不懈地努力去创作,去成名,住进城市,命运最终得以改变。他相信他有这个天赋,也有这方面的悟性,更相信他有别人少有的勤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在这条道路上矢志不移,奋发图强。以后的日子,对王小玉来说,是灰色的,但对于王文远来说却是炙热而又充满希望的,王小玉多次到学校找他,不是被他拒之门外,就是谈不了两句,争吵起来,还没有等王小玉解释,王文远“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在王小玉看来,关上的何止是那扇木门,连同王文远心中之门,也在“啪”的一声合上了,门外是王小玉,门内是王文选,眼泪喷涌而出,流在王小玉脸上,落在王小玉心里。

然而,如苦行僧一般的王文选,投出的搞件像雪片一样,却没有一篇变成铅字。但他坚信,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正确的,犹如挖井一般,自己选择的地方,下面一定有水,一定要孜孜不倦地挖下去,才能挖出水,不能像漫画上那个背着铁锨的家伙,在有水的地表层,挖了几个深度不同的坑,因坚持不到底,制造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废窟窿。他自己要做的事就是顶住压力,咬紧牙关,坚持到底。他会特别崇信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王小玉又找他了,并明确地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希望能好好说一些话。正因为这样,他才放下笔,随她站在破旧的校园,当然,这也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不过,今夜的月亮黄黄的,像一枚蛋黄,被人甩到了蓝色的夜幕中去了。

“我要嫁人了!”

“谁?”

“刘家沟的刘力!”

“为啥!”

“因为他家有钱!”

“有钱就爱他吗?”

“还不是他有钱,是他爸有钱!”

“他爸有钱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爸有钱,他可以花,我弟弟说媳妇要伍仟块钱,他爸给垫了”。

“这和你有啥关系!”

“有,我爹已经答应了他爸!”

“你呢!”

“我不知道……!”

沉默,一阵长长的沉默四处弥漫开来,夏夜蚊蝇发出的“嗡嗡”声音,像在空中漂浮着一根细线,在空间的各个方向毫无规则地延伸。

“小玉,我……”突然,王文远仿佛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委屈,憋在心中的苦闷使他泣不成声。命苦吗?难道这还不算苦?孤军奋战,却又孤立无援;苦苦挣扎,却又颗粒无收。自己不像迷失在沙漠中的羊羔吗?快要困死在沙漠了。梦想中南方那个郁郁丛丛的城市,绿荫盖地的校园,气势恢宏的教学楼,拥挤的人流,小花伞下那一张张迷人的笑面,还有那轮金黄金黄的太阳及灿烂的未来,都变得越来遥远,越来越模糊了。

“文远,我是爱你的,可是,你不能不面对现实,你总是生活在梦中,远离现实,拒绝实实在在的生活。你能回到现实吗?从明天开始,不做这个小学代课教师,咱俩一起承包几亩果园,咱有文化,有知识,你又有一股牛劲,好好干,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也不从我爹,说服爹辞了那门亲事,通过我们的双手,过幸福日子,为什么不可以呢?”最后的几声,王小玉是带着哭声喊出来的。

“不,小玉,你爱我什么,你不了解我,你知道吗?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怎么不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想在农村生活,想通过考大学能出农门,后来这条路不通了,你又改写小说。可一年来,你写的文章不计其数,连一篇也没有变成铅字,你舍不得吃一碗羊肉泡馍,舍不得买一件衣服,工资全买了信封和邮票,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成功吗?你不敢面对生活,面对现实,功利心太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你会有结果吗?再说,也许当初我们在学校学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用!”

“别!别说了……!你走吧!”王文远痛苦地推开了王小玉,说道:“不,我还要考大学,在别人眼中,我已经成了“孔乙己”,如果我这样甘心失败,就真成了“孔乙己”。到了这个地步,结果不是“张举人”就是“孔乙己”,你说我应该怎么面对,怎样选择?不,我不能失败,我要奋斗,通过努力改变我的命运,我不愿在农村,也吃不了那份苦,你走吧!祝你们幸福!”说完扔下王小玉,踉踉跄跄地走了。

黑暗渐渐围了上来。王小玉含满泪水的双眼,注视着王文远从她泪眼婆娑的视野中慢慢化成一个黑影,熔于夜色中,大脑一片空白。

临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王小玉到学校找王文远,校长说王文远已有半月没到学校来了,不干了,到了王文远家里,文远的母亲拉着王小玉的手直流泪,说文远简直得了什么病一般,硬逼他爹借了三仟块钱,到湖北那边复读了,那边的教学质量高。王小玉也没说什么,更拿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老人,转身向院外走去。出门时,顺手从天井的花池里捋了一把盛开的月季,又一辫一辫地把它揉碎,边走边撒,撒了长长的一路,宛若心中那份无限的惆怅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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