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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她刚一离开就来了一个女佣和一个孩子,又喘气又出汗,要到巴勒特去的马车。我立即回答“这儿”。“你是到巴勒特去的车的人吗?”她问。“对,好心人。”我说。“你需要什么?”“我需要两个乘客的位子。”她说。“他们在哪儿呢,好心人?”我问。“这是小女孩,请让她到车上去。”她说。“我去把女主人接来。”“抓紧点,好心人,”我说,“不然没有位子了。”女佣胳膊下夹着一大包东西,她把孩子放到车上后我说,“你最好也把包裹放进车里。”“不行,”她说,“我担心别人会从孩子身边偷走。”“那就交给我吧。”我说。“拿着好啦,”她说,“一定要照看好。”“我会负责的,”我说,“即使它值20英镑。”“来,那就把东西接过去。”她说,然后走开。

我接过这包东西,一看见那个女佣消失了就朝车夫的老婆逗留的啤酒店走去,这样假如我遇见她,也只是去把东西交给她,叫她去忙自己的事情,好象我要走了,不能再继续留下。可是我并没有遇见她,便走到一边,转入查特豪斯巷,又穿过查特豪斯院进入“长巷”,再进入巴塞洛缪院,接着钻进小不列颠,穿过蓝服医院来到新门街。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我脱掉蓝围裙用它把东西包裹好,包裹用一块染过的白棉布做成。我还把草帽也包在里面,然后将东西顶在头上。我这样干得很不错,因为在穿过蓝服医院时我正好碰见那个把包裹交给我的女佣。她好象正和去找来的女主人一起,向到巴勒特去的马车走去。

我看见她急匆匆的,没有权利叫她停下,让她走了,把一包东西安全地带到了女管家家。里面没有钱、餐具或珠宝,但有一套很好的用印度锦锻做的衣服,一件长袍,一条裙子,一副用极好的弗兰德斯织品做成的花边头饰和褶边,以及其它东西,我十分清楚它们的价值。

那种行窃方式的确不是我自己发现,而是一个这样做得很成功的人告诉我的,女管家对此也很喜欢。我后来真的又试了几次,不过从没在一个地方干上两次。随后的一次是在“围裙巷”角落旁的白查普尔,一些马车停在那儿准备去斯特拉福德和鲍沃以及那边的其它地方。另一次在“主教门”外的“飞马”旁,那儿停放着去切斯特的马车。我每次总能幸运地盗走什么东西。

又有一次我站在河滨边的一个仓库旁,从北面如泰恩河畔的纽卡斯尔、桑德兰和其它地方驶来沿岸航行的船只。仓库已关门,这时来了一个手里拿着信的小伙子,他想领取从纽卡斯尔寄来的一箱东西和一个装送物品的有盖大蓝。我问他是否有取东西的标记,他便把信给我看,根据这封信他就可以取货,信中对有些什么东西都作了说明——箱子里装满亚麻布,有盖大蓝里装满玻璃器皿。我看了信,并注意看了名称、标记、寄货人的名字和收货人的名字,然后让这个跑腿的人第二天早上来,因仓库管理员那晚不会再来了。

我走开去写了一封信:装作是纽卡斯尔的约翰·理查逊先生给他在伦敦的亲爱的表妹杰米·科尔写的,信中说他通过某只船(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用箱子给她寄去许多块毛巾布和不少厄尔的荷兰亚麻布,等等,还寄了一大蓝亨热尔先生的玻璃加工厂生产的玻璃器皿,箱子上标有“I.C一号”字样,另外在捆扎绳上有一标签写明了有盖大蓝的领取人。

大约一小时后我又来到仓库,发现管理员在那儿,毫无顾虑地领到了物品;那些亚麻布约值22英镑。

我从每天的发现中有了各种各样的冒险,我可以用整本书来讲述它们。我在这些冒险中干得相当灵巧敏捷,也总是很成功。

终于——正如经常放到井里去打水的壶总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也陷入了一些麻烦,虽然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但却让很多人知道了我,而这只比被判决有罪好一点点。

我已穿上了寡妇的丧服把自己伪装起来,这倒不是怀有什么真正的意图,而只是像我经常那样为了随时等待什么东西出现。当我沿科纹特园的一条街上走着时忽然有人大喊“站住,小偷!站住,小偷!”好象有些家伙盗窃了一个店主,在被追赶时有的逃向这边有的逃向那边。他们说有个人穿着寡妇的丧服,因此众人把我围起来,有人说我就是那个人,有人说不是。随即走来绸布商的雇用工,他大声发誓说我就是那人,把我抓住。然而我被这伙人带回到绸布商的店里时,主人坦率地说我不是那个女人,要马上把我放走,可另一个家伙认真地说:“请等到——先生,”指那个雇用工,“回来后再说,他认识她。”所以他们把我扣了近半小时,还叫来一个警察,他站在店里把我守着。我和警察谈话时问他住在哪里,具体是干哪一行的;这个男人对后来发生的情况丝毫不担心,很乐意地说出他的名字和住处,并开玩笑说我到老贝利时一定会听说他的名字。

那些佣人们照样对我无礼,好不容易才没对我动手。主人对我的确比他们礼貌,可是尽管他承认我先前并没有进他的店里,他仍不放我走。

我开始对他有点不友好了,说如果下一次我让他赔罪他可别生气,并要求让我叫一些朋友来看见我行使自己的权利。不行,他说,他不能给我这种自由,说我可以去向治安法官提出要求。由于我对他威胁,他愿意同时把我关照好,将我安全地送进新门监狱。我说他不幸的时候到了,但不久以后我不幸的时候也会到的,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过我请警察为我叫来一个门房,他这样做了,然后我想要笔、墨和纸,可他们不给。我问门房叫啥名字,住在哪里,可怜的人非常愿意地告诉了我。我让他看看并记住我在这儿受到怎样的对待,让他看到我被强行扣留在此。我说我会在另一个场合需要他的,请他说话的时候情况不会比这更糟糕。门房说他会全心全意为我效劳。“不过,夫人,”他说,“让我同意他们别放你走吧,这样我说话才能更坦率一些。”

于是我大声地对店主说:“先生,你良心里明白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先前我并没有进你的店子,因此我要求你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就说出你扣留我的理由。”这个男人听见此话后变得更加无礼,说他啥也不做,等到认为恰当时再说。“那好吧,”我对警察和门房说,“先生们,你们在另外一个时间会乐意记起这事的。”门房说:“对,夫人。”警察开始不喜欢这样了,本来应该说服绸布商让他和我都走人,因为他说他承认我不是那个人。“好心的先生,”绸布商对他嘲笑说,“你是治安法官还是警察?我把她交给了你,请履行你的职责吧。”警察有点激动但相当不错地对他说,“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明白我是做什么的,先生;我怀疑你才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他们又说了其它一些很生硬的话,同时那些极其冒失无礼、缺乏男子汉气慨的店员粗暴地对待我,那个最先抓住我的人声称要搜查我,开始对我动起手来。我往他脸上吐唾沫,一边叫警察,让他看看我受到怎样的对待。“警察先生,”我说,“请叫住这个家伙,”指动手的人。警察对他进行恰当的责备,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因为他清楚自己主人承认我并不是那个人。“并且,”警察说,“假如这位女士证明了她是谁,住在哪里,恐怕你主人和我都会惹上麻烦。她看起来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去她的。”那家伙又说道,显得粗鲁无情。“她就是那个女人,你可以相信。我发誓她就是那个进了商店的女人,我把那几块锻子交到她手里后就不见了。等威廉先生和安东尼先生回来后你们会听到更多情况。”他指的是另外两个店员。“他们会像我一样再把她认出来。

正当这个无耻的家伙这样与警察说着时,他所讲的威廉先生和安东尼先生回来了,另外还带了一大帮人,他们把那个真正要找的寡妇也带了回来——而我只是被他们假称的。他们冒着汗,一下冲进店里,大为得意、极其粗暴地把可怜的人拖到在后店里的店主面前,大声喊道:“抓到这个寡妇了,先生,我们终于抓到她了。”“什么意思?”店主问。“哦,我们已经抓住她了,她就坐在那里,某先生说他发誓就是她。”他们叫做安东尼先生的人回答:“某先生会说他想说的话、发他该发的誓的。这就是那个女人,那是她偷走的锻子剩下的部分——我亲自从她衣服里找出来的。”

我现在心情好一些了,但只是面带微笑,一言不语。绸布商面色发白,警察则转过身看着我。“别管他们的,警察先生,”我说,“让他们继续做下去吧。”案情清楚明白,不可否认,于是他们把真正的贼交给警察看守。绸布商很客气地对我说他为把我弄错了表示道歉,希望我别往心里去,说他们每天都要遇到许多这类事情,不能够因为他们在公正待己上太严厉而怪罪他们。“别往心里去,先生!”我说。“我能对此感到高兴吗?如果你那个无礼的家伙在街上把我抓住带到你面前,你自己都承认我并不是偷东西的人时就把我放了,我是不会介意生气的,我相信你们每天都会遇到不少这些糟糕的事情。可是你们后来对待我的态度让人无法忍受,特别是你那个店员。我必须为此得到赔偿。”

然后他开始和我谈话,说他会给予我任何合理的满足,希望我告诉他自己有什么期望。我说我不应该自己作主,让法律为我作出判决;由于我将被带到一个地方法官那里,我应该让他去那儿听听我要说什么。他说现在没必要去那里了,我想去哪里都行,并对警察说可以把我放走,因为我被释放了。警察平静地对他说:“先生,你刚才问是否我知道自己是警察还是法官,让我履行职责,把这位女士当作囚犯交给我看守。瞧,先生,我发现你并不明白我的职责是什么,确实把我当成了一个法官,可我得告诉你我没那个权力。囚犯交给我时我可以看守,但只有法律和法官才能释放囚犯,因此你让我放她是不对的,先生。我现在得把她带到法官那里去,不管你认为好还是不好。”绸布商最初在警察面前趾高气扬,可警察碰巧并非是个雇用的官员,而是一个富裕善良的人(我认为他也是个谷物零售商),一个有见识的男人,所以他忠于职责,没有去法官那里前决不释放我——我也坚持要这样做。绸布商看到这种情况,对警察说:“哼,随便你把她带到哪里去,我与她没啥可说的啦。”“可是,先生,”警察说,“我希望你跟我们一起走,因为是你把她交给我看守的。”“不,我不去,”绸布商说,“我告诉你我与她没啥可说的啦。”“不过请一起走吧,先生。”警察说。“我是为你着想才要求你去的,法官没有你什么也做不了。”“求你了,老兄,”绸布商说,“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告诉你我与这位女士没啥可说的啦。我以国王的名义请你放了她。”“先生,”警察说,“我发现你并不知道警察是干啥的。请你别逼我对你粗暴。”“我想用不着,你已经够粗暴的了。” 绸布商说。“没有,先生,”警察说,“我并不粗暴。是你扰乱了治安,把一个行为合法的诚实女士从街上带来,关在你的店里,受到你那些店员们的虐待。现在你能说我对你粗暴吗?我想我对你算是客气的了,没有以国王的名义命令你跟我一起走,没有让我看见从你门口经过的任何男人帮助我强行把你弄走——你知道我有这个权力,不过我克制住了,再次请你跟我一起走。”唔,他怎么也不愿意,还说了警察的坏话。然而警察克制着,没有发怒,这时我插话道:“算啦,警察先生,别管他,我会有足够的办法把他弄到地方法官那里去——我才不怕呢。不过还有那个家伙,”我说,“我无辜地在街上走着时就是他把我抓住的,后来你亲眼看见了他如何对我那么凶狠。请你把他抓起来送到法官那里去。”“好的,夫人。”警察说,接着转向那个家伙。“走吧,年轻人,”他对那个店员说,“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我希望你不要凌驾于警察的权力之上,尽管你的主人那样做了。”

这家伙像个被判有罪的贼一样往后退缩,看看主人似乎可以得到帮助。可店主像个傻瓜竟然怂恿他用武力,在警察要抓他时他真的极力反抗,并狠狠把警察推回去,使得警察将他打倒在地,叫人帮着把他抓起来。店子里立即挤满了人,警察把店主、那个家伙以及他所有的店员都抓起来了。

这次冲突造成的第一个不幸后果,是那个真正的贼钻进人群跑掉了,另外还有两个他们扣住的人也跑了,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有罪我都无话可说。

这时店主的一些邻友过来看到事情的状况,极力让绸布商明白事理一些,使他开始相信是自己错了。所以最后我们大家非常平静走到法官那里去,后面还跟了大约5百人。一路上我都听见有人问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则回答说有个绸布商扣住了一位女士而不是真正的小偷,后来又抓住了小偷,现在那位女士要把绸布商送到法官那里去。这使人们觉得格外有趣,众人越来越多,他们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那个混蛋在哪里?绸布商是谁?”女人尤其不少。他们看见绸布商后又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有人不时向他抛去一大块泥土。我们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最后绸布商觉得应该让警察叫一辆马车坐上去,以免他被众人伤着。剩下的路我们便坐了车:有我、警察、绸布商和他的店员。

我们来到法官面前,他是布卢姆斯博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绅士。警察先大概讲述了一下情况,法官便让我把要说的话讲出来。他先问我的名字,我很不情愿告诉他,但又没别的办法,所以我就说自己叫玛丽·弗兰德斯,是个寡妇,丈夫曾经是一只商船的船长,在一次去美洲弗吉尼亚的航行中死了。我还讲了其它他根本无法质疑的情况,说我目前与某某人住在城里,并告诉了女管家的名字;说我正准备到美洲去,那儿有我丈夫的财产;那天我是去买些衣服准备再弄一身寡妇穿的丧服,可刚一进某个店子那个家伙——我指着绸布商的店员——就突然凶猛地向我扑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把我带回主人的店里,虽然店主承认我不是那个偷东西的女人,可他仍不放我走,把我交给警察看守着。

接着我又说那个店员如何虐待我,他们如何不让我叫去自己任何一个朋友,后来他们如何找到了真正的贼并从她身上搜到丢失的东西,以及所有上述具体细节。

之后警察讲述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他与绸布商关于把我放走的对话,最后我让他带走绸布商的店员时那家伙进行反抗,是店主怂恿店员那样做的,到后来那家伙还打了他,诸如此类,正如我上面讲的那样。

然后法官又听绸布商和他的店员说。绸布商的确说了很多他们每天都要被小偷盗贼偷走许多东西的话,说抓错人是很容易的,还说他查出来后是会放了我的,等等,正如上面所讲的。至于那个店员,他没啥话可说,只是假称其他店员们告诉了他我就是那个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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