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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世界(2)

一次刘宝不在,纪彬偶尔踏进了水晶宫。那天水晶宫生意又是爆满,陶璐娜一介歌女出身,哪儿知道彬哥是那路人马。她不禁对纪彬视而不见,态度格外冷淡。这在别人可也算不得什么,纪彬可受不了。在春江别说是小小的水晶宫,那一个玩偏门的老板对纪彬不是一口一个彬哥的称呼。这是因为他们的生意本来就不属正道,对于纪彬这样的黑道大哥不能不恭敬有加。今天,陶璐娜对他的不理不睬,纪彬觉得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脸色阴冷,真想将刘宝办公室的那面玻璃给他砸碎。但左思右想中,他纪彬毕竟不是一般的混混,而他的小弟一个都不在。他返身一脚踢开刘宝办公室的实木门,扬长而去。

陶璐娜虽然不知道春江黑道上的大哥大,不知道谁是彬哥,可她在大世界歌舞厅也接触三教九流。纪彬那瞬间凝下的脸色叫她不寒而栗,那一脚踢门的脆响让她心跳不止。纪彬平常到水晶宫,态度总很谦和,今天一怒之下,眼角射出的寒光让璐娜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张开,她产生的恐惧是从心里升起的。她从直觉上感受到了这个人物的可怕,怪不得平常刘宝对他那么客气,陶璐娜有些后悔。

后悔是后悔,刘宝回来她却没有说。这是为什么?谁也说不清。28岁的老姑娘总是脾气有点怪吧!可这脾气给她留下的后患,在当时,她是怎么想也没想到。而纪彬从此后,再也没上水晶宫的门。时间一长,陶璐娜也就忘了这件事。

纪彬不上水晶宫,刘宝却不能忘了他,因为他的水晶宫离不了纪彬的货。很多老顾客用上他的药后,水晶宫就成了他们的圣地,三、五天必定跑一趟。这就让水晶宫形成了它固定的顾客群,这些锁住的顾客就成了水晶宫稳定的财源。

“彬哥!怎么看不着你了?”刘宝给纪彬打电话。

“工程太紧,你有什么事?”纪彬没动声色。

“彬哥,我的货没了,还得搞你哪儿拿点。”

“这事你找来福就行了,不用找我。”纪彬好像挺忙的样子,按下了电话。

刘宝只能去找来福,他开着他的丰田,在工地上找着了来福。来福戴着一顶红色的安全帽,正在塔吊的下面仰头看着天空。他的旁边就是节得松,他也戴着一顶红色的安全帽,背着手看着蓝色的天空。那上面有塔吊悬起的混凝土,和在高空操作的工人。

看来福正忙,刘宝打发胡成龙在材料堆里走过去,碰了一下来福的后背:“王哥!我们家老板找你。”

来福回头看是胡成龙,他又按胡成龙指的方向看是刘宝。他没动地方问:“什么事?”来福作为纪彬的首席大弟子,并没把刘宝放在眼里。看胡成龙来找,他并不太重视。胡成龙看来福的态度,脑瓜一转,说道:“我们家老板想找你聚一聚,有事商量。”

“下班吧!”来福算答应了,转身继续忙他的事。

刘宝全看在眼里,无奈的他只好拉着胡成龙调头离开。刘宝也不是绝没有脾气,何况他已今非昔比,腰中的钱袋早已顶硬他的腰杆。在春江他自己都认为,他完全可以挤身一流人物的行列。

刘宝相信,来福永远是个小角色,他只能是纪彬的一只狗。尽管他是一只能战惯战的狗,是狗就永远没有王气,他也成不了王。一旦他的主人倒台,那他就会失魂落魄。到那时,他就是到他这儿想混个胡成龙的角色也没有。

刘宝相信会有那一天!他年轻,他比智得昌和纪彬都年轻,这就是财富。而且,是无法可比的财富。拥有时间就会拥有一切!刘宝也在一步一步蕴积着自己的能量,丰满着自己的羽翼,希望有一天将智得昌、纪彬之流都踩在脚下。为此,他在不露声色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他相信,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咱们走着瞧、最有耐力和韧性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刘宝开着他的丰田,稍微想了想就一加油,箭一样地离开了红霞路。

刘宝是驾驶员出身,他的车开的不错。再者,这台丰田佳美3、0的排汽量,动力强劲,性能良好。在大街上流水般的车流中,它骄子一样引人注目。它比不了智得昌的宝马,但比起帕萨特什么的,还是要高级的多。

进入中心大街,刘宝驾着它连超了数量车。并且,他一路扬尘冲出了高楼林立的都市,驰上了车辆相对稀少的郊线公路。

季节的变幻最能看出大自然的活力,清明过后这才几天,枝头含苞待放的嫩芽张开了叶片。公路两旁的白杨和垂柳都染出一树嫩绿,山野里也是一片绿色,冬日里银毡一样的白雪立刻没了踪迹。而风也是和煦的春风,它卷着白云让鸟儿在空中起落。经过严冬之后,似乎血液都在苏醒,人们从身体的内部感觉出一种放松。

丰田的发动机在这种氛围中也发出一种欢快的声响,轿车的轮胎在柏油马路上辗出一种“沙沙”的声音。说句实在话:有路就有丰田车!这句广告词说的还真就不是大话。无论从车的舒适性还是动力性,还是它的外观和操控性都无可挑剔。刘宝象爱护自己的情人一样,爱护着这部车。每天他把它擦的一尘不染,而且、机油、齿轮油、防冻液这些车上用油他都是选最好的及时更换。这就保证了这台丰田车的良好性能,使它在这条野外公路上扬蹄飞奔,以160公里的速度驰进了明月山庄。

赵立有在山坡的一个凉亭里,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把自己困在屋子里是最大的傻瓜。况且,他拥有这么一片美丽的山水。

赵立有不但喜欢留上一把与众不同的胡子,而且,在服装上他也标新立异。在西装革履风行的今天他穿着一套白色的立领便装,整齐划一的白色布扣从上到下,这使他风度翩翩。他脚蹬一双圆口布鞋,手中拿着一对发亮的铁球,春风荡漾拂动着他的衣衫。远远看去真能让人感到他身上散出的一股仙气。

刘宝按下车窗,向他扬起一只手。

41

看到远处驶近的丰田,赵立有就知道是刘宝。他们早就相熟,并且是很好的朋友。刘宝创业之初,是个鱼贩子。但他倒卖的是观赏鱼,而且以热带鱼为主,要不然人们管他叫七彩鱼。那时,赵立有就养车。他有三台卡车搞长途运输,最远的要跑广州、深圳。刘宝用他的车上货,二人混得很熟。

看到刘宝将车停稳,赵立有捏着两只“哗、哗”作响的铁球走下山来。他一步三摇,长发被山风卷起,衣角飘动,一只手又靠在背后。他这形象看得刘宝是“哈、哈”大笑:“赵哥,你应该借这山势建它一座庙宇,你来当主持。”

“那有什么不好?”赵立有说道。这真是他的一种心情,头几天,他被智得昌难为的真有上吊的心。那时,恐怕求一主持也难得。

赵立有在商场上打拼也是几起几落,败得时候也是挺惨。他的媳妇是个美人,美当然不是坏处。但太漂亮总是要引起他人的觊觎之心,他长期跑外,媳妇终于有了外遇。等他猛醒过来,一切都晚了。媳妇忠于婚外情,抛弃了他和他的幼子。因此,赵立有伤心之余,立志不聚。他顾了一个保姆,照顾他的孩子。十几年的打拼,成就了他今天的事业,也是真挺难为他的。

刘宝的玩笑真也触动他的心思,他虽然才四十出头,有时却也感筋疲力尽。付出这么多的精力和代价都是为的什么?真要是过不去那道坎,两眼一闭,纵有百万又有何用?如果在这山水之间,建它一座庙宇,割断尘缘、与世无争,那会少去多少烦恼!

赵立有在前领着刘宝走进他的经理室,他一边走一边安排他的服务生给刘宝沏来一壶茶。刘宝带着胡成龙和边延军在赵立有的雕花木刻椅上刚落座,那壶茶就沏了上来。赵立有说:“尝一尝我的龙井,在你那水晶宫不是咖啡就是橙汁,你都要全盘洋化了。”

“没办法,兄弟就那么个去处,喝茶有点不对味。”刘宝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他打量着赵立有的办公室,这里确实有它的特点,连赵立有坐的椅子都是太师椅。他面前的写字台,也是条案式的。加上赵立有背后那幅望月的老虎图和坐在那里的本人,更衬得这里是古色古香。偏偏赵立有的背后又放着一个佛龛,那里香烟缭绕。一个观世音手托净瓶,端处莲花宝座,慈眉善目正对刘宝。

刘宝可不信佛,他觉得红尘滚滚才是幸福之源。没有金钱、没有美女、没有灯红酒绿,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人活着就要轰轰烈烈。大丈夫就要有无尽的事业,无尽的追求,就要美酒伴鲜花。否则,人岂不就是行尸走肉?人生一世还有什么价值?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他的心里,他还不能和赵立有说。他只能说道:“赵哥,这次来,兄弟还是一事相求呵!”

“说吧!只要哥哥能办到的。”

“我哪儿生意还可以,想用点货,搞你这拿点。”刘宝直言不讳,因为这在他们之间都是公开的秘密。

“这事还用我,找找纪老大不就完了吗!”赵立有背后管纪彬叫老大。

“他太忙,另外还咱哥俩近哪!”刘宝多年商场,他说的是好听的话。真正的原因,他是永远放在心里。

“用多少?”

“尽可能吧!能匀多少匀多少,我有时再还你也行,给你现金也行。”

赵立有答应了刘宝,可他没有多少存货。刘宝还是感到犯愁,他可以受制于纪彬,他怎么能受制于来福之流?可纪彬明显是对他有想法。刘宝认为,这想法还是他水晶宫门票的事,他哪里知道陶璐娜和他的过节?

刘宝想想这些事,他和赵立有说:“这样吧,赵哥!我也实话和你说,我和彬哥那儿有点误会。暂时不想搞他哪儿拿货,你多进点,我搞你这拿货我给你加价。”

听刘宝如此说,赵立有沉默半晌。他对纪彬也有想法,上次他辖兵而来,什么意思?赵立有岂能不知?那个时刻,什么交情都一文不值。现在,还是利益使他们继续合作。那么,刘宝的提议即有交情还有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就这么办。”赵立有当场敲定了这件事。

刘宝这次不但拿到了现货,而且解决了将来的进货渠道,心中很高兴。他和赵立有说:“赵哥,那我们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打扰!”

“那就不送了,有事打电话就是。”

刘宝装上搞赵立有这匀来的摇头丸,带着胡成龙和边延军上了他的佳美。油门一加,喇叭一按,丰田窜出了明月山庄。

山庄有一条专用的柏油路,这条柏油路和主路自然相接。没想到,刘宝刚到这相接处就遥遥地看到了从春江方向驰来一辆丰田大吉普。从吉普的外形和牌照看,正是纪彬的霸道。刘宝自然减速靠边停下了他的佳美,同时他按下了车窗。他探头之际,发现对面的车正是纪彬亲自开车。可刘宝万万没想到的是,纪彬停也没停,仿佛没有看到刘宝。他两眼平视,吉普车呼啸一声从他身边驰过。

刘宝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难道他知道今天他到赵立有来借货的事?随后他一摇头:不能!这才多一会,他纪彬也不是神仙。哪是为什么呢?

这件事搞在别人身上可能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刘宝和纪彬身上就不一样了。纪彬不可能看不到刘宝,他是故意的。刘宝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怒气,从他和纪彬多年的交往来看,他从不欠纪彬的。肖亮是刘宝的舅舅,从肖亮那边给纪彬关照不说。刘宝是过年有过年的意思,过节有过节的意思。水晶宫只要有好的东西,不管是海鲜还是女人,纪彬他都第一个品尝。就是门票的事,刘宝没有答应纪彬,那有不得已的原因。

刘宝哪儿知道这里还有陶璐娜的原因,他恨恨的抬起离合器,将他的丰田佳美向春江开去。

纪彬确实看到了刘宝,他的确是故意的。他就要给他一个难看,就要给他一个警告,这不仅仅是因为陶璐娜。刘宝今非昔比了,虽然,他对他纪彬来讲还很客气。但他的言谈,他的举止,甚至他的穿戴和他身后的保镖,以及他蒸蒸日上的水晶宫都在向纪彬发出一个强烈的信息,刘宝是春江正在兴起的又一代百万富翁。

纪彬不希望看到这些,他认为这是对他以及对鸿业的一个挑战。他不喜欢这挑战,他不喜欢有人动摇他和鸿业在春江的位置。

车进山庄,纪彬看到赵立有的第一句话就是:“刘宝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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